台上的管事听着此起彼落的叫价声，手中的链子摇得哗哗作响，脸上也笑开了花。
笼中得女奴安安静静，眼神却透露出一股悲凉之意。
林青织正色道：“苏公子可否替我问问管事，这女奴是不是哑巴？”
苏子行闻言敲敲窗口的铃铛，下面的管事一看到那明晃晃的青铜铃铛，立刻笑开朝着这边道：“苏公子今日竟也来捧场了！”
“只是今日这极品，小的没法作主，还请苏公子与场中的大人们一块竞拍！”
场中冷寂了一瞬，谁人不知苏氏布行，江南的布行之首，毫不夸张地说半个大陈，上到宫中贵人下到百姓，谁没用过苏氏产的布？
这个苏公子一出来，恐怕那娇美冷清的女奴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苏子行见那么多双眼睛盯在身上，也罕见地有些心虚，若是被他娘知道自己参与竞拍用作药鼎的女奴，怕不是皮得被扒掉一层！
“咳咳，诸位大人莫慌，我只是受人之托问一句：这女奴可是哑巴？”
楼阁之上有人回过神，才知道被管事带偏了，一道道质疑声响起：“这女奴除了长得美些倒也没有其他特别的，若是个哑巴，刚才诸位的价是否给高了？”
“赵管事你可不够厚道啊！有瑕疵还谎称极品，简直是欺辱我等！”
“就是就是！若是个哑巴，就算用上了也少了好些趣味！”
更有甚者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林青织坐在窗边，面上既无怜悯之意，也无世家小姐该有的矜持羞涩。
苏子行眼中倒是闪过一丝诧异，觉得这姑娘能得秦怀琼另眼相待，可能靠得不仅仅是与那位夫人相像。
管事见众人的火气越来越大，连忙抬手示意：“诸位大人、夫人、公子、小姐！她绝对不是哑巴！只是看着柔弱，但性子倔得很，若是带回去自行调教，不也是别有一番情趣嘛！”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那你让她说两句话来听听！”
刚沉寂下来的楼阁又热闹起来：“对啊，让她出声来听听！”
管事拽住手中的锁链，笼中的女子并未堵塞口舌，但却是丝毫不理会他的举动，一言不发。
管事只好赔着笑脸道：“这——女奴来时是会说话的，今日恐怕是见了诸位大人，怕生人，不愿意开口，诸位大人海涵！”
“我们怎么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会说话？”
“连赵管事都不能让她开口，怕不是真的有疾！”
“就是就是！若是有疾可就不值这个价了！”
赵管事恨恨地瞧了一眼楼阁，默默记住那几个吵得最凶的位置，将手背在身后打了一个手势，台下的人会意，立刻悄无声息地朝着那几个窗口的隔间去了。
赵管事这才敛了脸上的笑意道：“诸位未免太小瞧赵某，赵某做飞雀楼管事十三年，可曾出过一丝纰漏？”
“诸位尽可以质疑，但飞雀楼的生意也不止这一单，怎会因为区区一个女奴将奴市的招牌砸了？”
“原是想着女奴在大众面前展示一遭，既不会扰了买主的好兴致，又能让诸位饱一饱眼福。但如今大家都在让她开口，赵某不得不使些非常手段！”
楼阁上的众人一片哗然。
林青织听着那管事没头没脑的话，还在想是什么手段，目光落向女奴，只见对方悲凉的眼神已经涣散，看样子已经心存死志。
扇面忽然挡住了她的目光：“林姑娘还是不要看为好。”
林青织看向苏子行，只见他收起了弯弯的眉眼，眉宇间拧成个“川”字，显然对底下赵管事所说的非常手段有几分了解。
她心头一跳，冲着台上粗声喊道：“且慢！”
赵管事取出的药丸还未送到女奴的唇边，抬头看向林青织所在的窗口，面露异色：“公子有何指教？”
林青织刻意压着嗓子，重新用麻布包住了自己的脸，这才推开苏子行挡着的折扇：“我可以替你向诸位证明这女奴不是哑巴！”
“公子如何证明？”
她信心满满地道：“只要让我上台与她说几句话即可！”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道异样的声音：“不可！”
林青织一愣，这声音好像是隔壁传来的，但楼阁上附和不可的人声稀稀落落，赵管事看向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立刻有婢女上来引路，她出去时听到苏子行小声地道：“我哪里拦得住她！”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与其他人谈话。
走到台上，她才发现，上面甚至还沾着一些褐色的血迹，显然是经年累月留下来的痕迹，心中有所触动，腿有些发抖。
她脑中突然浮现秦怀琼生人勿近的冷脸，想起他，身姿不由得绷得挺直，也站稳了脚跟。
靠近了笼子，赵管事笑道：“公子可得小心，这奴隶会些功夫，为了品相好看我特地只下了一半的药量，若是离得太近，可能会伤到公子！”
林青织的脸捂在麻布中遮挡得严严实实，楼阁上开始有人议论：“便宜了那小子，我等买主还未近距离观其品相，他倒是凑上去瞧上了！”
“就是，看他那样子，麻布遮脸，又矮又矬，哪里像是能买得起奴隶的样子！”
“瞧着穿衣打扮，倒像是哪个府中的小厮，怎么与苏公子攀上关系的？”
林青织不去听周围的杂声，双眸直视笼中人，她并没有去打量对方柔韧的身体，也未看对方脖子上象征着奴隶的锁链，而是直直地盯着女奴眼神涣散的眸子。
她用自己异常坚定的目光，紧紧盯着对方，没有怜悯，没有嘲讽，没有任何异样。
女奴在她的注视下，缓慢地回神，微微动了一下脖子，锁链敲在笼柱上，发出琐碎的声响。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是哪里的人氏，今夜我便拍下你，助你离开这里。”林青织的声音压得很低，一旁的赵管事都听不太清楚，但是那女奴却转动了一下眼珠。
“相信我！”
女奴脸上露出一丝茫然，很快又低下头，不愿与之有目光的接触。
林青织走到一侧，重重咳了两声，女奴却不愿意再抬头。
楼阁上的众人等了一会又开启新一轮的冷嘲热讽：“不行就让赵管事用那非常手段吧！”
“哈哈哈，我等虽为君子，但是赵管事执意如此，便只好开一开眼界啦！”
“据说服了美人醉，没有一个女子能忍住媚态，台上这般极品若是开口，恐怕各位大人都要出丑了！”
楼阁上有人探出身子喊道：“你小子快闪开，别挡着老爷我看美人儿！”
林青织瞥了一眼窗口堪比猪的肥硕身影，转头看向笼中的女子，终于不再压着嗓音，趁周围一片嘈杂时小声道：“我定会买下你！快说话！”
“今日若是落到那群狗杂种手里才是真的了断生机！”
“我能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