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的台子上,巨大的笼子被轻纱罩着,外面的人可以看到里面隐隐绰绰的身影,是个身形苗条的女子。
楼中的管事的清了清嗓子,先是说了一堆废话欢迎前来捧场的客人,然后逐一介绍起台上的奴隶。
“瞧这身子骨!这脸蛋!”上面的管事粗鲁地拉着身边的少年,一双手在他脸上捏捏扯扯:“诸位,今日可都是一批好货啊!”
“这个已经是调教好了的!一旦认主,绝对不会背叛,平日里贵人们想嬉戏玩闹都是小意思!”
楼上陆续有人出价,有男有女,更多的是些上了年纪的女人在那哄抬价格。
管事的最后在四十两的时候喊出成交。
“这个别看他样貌丑,但力气大得出奇!家里有什么活都可以交给他,出门也可以带在身边!”
说着楼层某处丢下一个实木的桌子,只见那身材魁梧的汉子一拳砸去,竟是将桌子砸得四分五裂,众人惊叹。
但到底是面容丑了些,最终以二十两成交。
一连拍了七八个,终于轮到那个笼着轻纱的笼子。
管事的先是故作神秘地笑了笑道:“这里面的可是极品!”
楼阁上的客人们口哨声此起彼伏,笑声一片,有男人大声喊道:“什么极品啊!”
管事的双手拉住轻纱使劲一抖,轻纱飘落之处笼中女子的身影渐渐显现出来。
她身着极为轻透的薄纱,外人几乎能看到她内里白莹的肌肤,胸口和腰间围着的红色绸缎上绣满了大朵的粉色芍药,女子纤腰酥胸,双臂被红色的绸布一左一右吊在笼柱之上,细长白皙的脖颈上套着长长的锁链,连在管事的手上。
带着一种可以让人肆意予夺予求的美好,通身娇媚却不艳俗。
女子戴着面纱,让人瞧不清她的面貌和神色。
“我道什么货色,原来这飞雀楼也开始向外面的花楼学了!”
楼阁上开始有吁声响起,也有不少男客从窗子里探身出来,想更清楚地看看台上的美人。
“我出八十两!”
“一百两!”
“我一百二十两!”
管事的看场面气氛烘托到位,拿出一柄长剑,轻轻揭去女子的面纱。
楼阁上的人们明显沉寂了一瞬,继而人声鼎沸,更有甚者直接继续往上加价。
有人笑着问场中管事的:“飞雀楼从哪寻来这么个极品?倒是有几分意思!”
管事的也骄傲地挺起胸膛,冲着楼阁上的客人们道:“这女奴除了貌美之外,还有一身武艺,小姐们可以买来做贴身女使,大人们买去用处可就更多了!送人拿得出手,自用也是非常值得的!”
“最重要的是,她干净!在上来之前,飞雀楼特意请了嬷嬷来验!竟还是十分罕见的药鼎,得之还能解毒!”
林青织通过那小小的窗户,看向台上气质清冷的美人,眉头微皱。
苏子行观察她的表情,以为她被难到,慢悠悠地摇着折扇道:“林姑娘可猜出她是哪里人了?”
殊不知林青织心中想的却是:刚才的赌注还是太少了,瞧着楼阁上这些男人们的嘴脸,恐怕两百两压根带不走台上的美人。
但她一眼就看中了那女奴,不仅仅是因为女奴面容出众,气质清冷不同于奴市上任何一个奴隶,而是因为一股莫名的熟悉之感。
当然在听说女奴会武艺之后更坚定了要买下她的决心,林青织抬眼看了四周,眉头皱得更紧了。
场上这些目露邪光的男人们,让她不禁想起前世匈奴的王子,如果她今日不买下,可想而知这奴女的凄惨下场。
前世她有勇气,有机会自戕,但飞雀楼作为专门拍卖奴隶的地方,一定有很多方式能吊住女奴想寻死的命,从她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就可以看出来。
但是她光有心不行,还得需要银子。进飞雀楼尚且需要人带,更不用说参与拍卖了。她摸了一下腰间的荷包,一共才六两银子,于是又将目光转回到苏子行身上。
“苏公子,我是以人声辩故里的,看这架势,恐怕台上的管事不会让女奴开口了,自然我这赌约也履行不成,不得算数!”
林青织十分坦然,一副我很想打赌,但我也没办法的样子。
苏子行平日里总看秦怀琼绷着一张脸,二十多年来,他身边连个婢女都不敢近前,生怕被责罚,秦夫人天天念叨,这几日甚至拜托他留意在宫宴上被救的林青织来。
有这种机会看林青织去破那冰山脸的防,他怎么会轻易放过?看林青织一幅十分想要打赌,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心中猜测她起了退意。
“我加注!”苏子行转了一下折扇,刷地一下从另外一边展开。林青织看到扇面上明晃晃的碎金。
上书四个大字:“钱如粪土”。
“......”
“若是你赢了,那两百两银子即为你赢去的赌注,不说借如何?”
林青织被惊得一时无言以对,还以为前世自己作为静淑公主,无论是人还是物,都算内宅中见识较广的,没想到两辈子加起来,她还是没见过苏子行这样钱多人傻的。
“林姑娘不必推脱,有什么难处我来解决,赌注都下了,哪有半途退缩之理?”
林青织故作为难道:“苏公子,还是算了吧!”
苏子行摇摇扇子,碎金在林青织眼前闪着光:“若是你赢了,我加八百两银子,赠与你如何?”
林青织轻咳一声,面容虽有动摇,可还是摇摇头。
连着一旁的小厮都忍不住嘀咕:“这已经是一千两了,姑娘的赌注未免也太不对等了!”
苏子行目光扫了一眼小厮,后者立刻噤声。他便又眉眼弯弯,十分和善地看向林青织:“林姑娘考虑考虑,我与怀琼是挚友,绝对不会在这种事上抵赖,若是你有担忧,我们还可以白纸黑字写下来。”
他料想林青织才从庄子上回来,敢与他打赌不过心性使然,但对自己还是有不少戒备,不过没关系,林青织缺银子使,而他作为江南苏氏布行的公子,有的是银子!
林青织貌似被他这诚恳的话打动,面色微红,像是为自己的夸口而后悔。
又思索片刻道:“苏公子也不必赠我银钱,我若是猜中了,我拍下那女奴,您替我付账即可。”
一旁的小厮眼看着台上的叫价已到了三百两,默默地朝苏子行摇了摇头。
后者愉快地摇着扇子,咧开一口白牙,笑道:“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