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面孔里，也有姜绪安熟悉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先前逼迫姜呈赶走的南林卫的人。
看到他们，姜绪安气血上涌，“你明明已经传了信……”
“我们已想到你会这样做，还想到，为了让南林卫其他人信任，还会请傅珣去做。傅珣看了我的信，自然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他没有把人赶走，而是把所有人都留了下来。”
姜绪安不信，“这怎么可能，我检查过信件，没有问题。”
不等姜呈回答，傅珣从姜绪安过来的方向走来，“只是我们儿时经常玩的游戏而已，偶尔会做些父亲不允许的事情，为了不被父亲发现，我们会将‘女’字的撇点和捺的方向写反，若不仔细观察，不会注意到。”
姜绪安心头一震，“姜呈明明不信任你……”
“可我也和他说过，不论如何，我是站在他这边的。”傅珣看向姜呈，“他能信任我，我很高兴。”
姜呈淡淡一笑，“不信任你，我还能信任谁？”
以往的“不信任”，也只是不敢肯定傅珣会不会帮姜绪安而已。
他从未怀疑过，如果有剑刺向他，傅珣一定会挡在他前面。
傅珣无声地看了姜绪安片刻。
风声呼啸而过，南林卫的众人赶来，将姜绪安的人团团围住。
良久，傅珣才艰难开口，“父亲，我已做好赴死的准备，请父亲不要真的走上不归路。”
直到这一刻，姜绪安才明白，一切全都完了。
从最开始姜呈发现魏州的异动，找到叶岱山的把柄，就不可能成功了。
或者说，他的计划从最开始就是痴心妄想，在盛世作乱，如何能成功？
姜绪安心头悲愤，声嘶力竭道：“我是你的父亲，你居然站在他们那一边？！你心中可还有孝道！”
“够了！”许珉走上前，他看了一眼姜呈，然后说道，“当日我们会和将军、太子起冲突，完全就是你从中作梗，可怜陛下被你白白连累，泼了脏水。来人，把姜绪安拿下！”
禁军蜂拥而上，高将军带领的禁军还想再抵抗，可人数完全不成比例。
两伙人扭打在一起，姜绪安很快败下阵来。
两名禁军扭扣住姜绪安的胳膊，在他的呼喊声中，将他押入大牢。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许珉神情复杂地走到姜呈身边，道：“你还要再追究当年的事？”
姜呈冷眸看去，“丞相已经将当年之事全部推给了姜绪安，我还有追究的机会？”
许珉却知道，在盛世造反虽难，但若姜呈想要取谁的性命，却是轻而易举。
更何况比起他来，李凌更信任姜呈。
许珉说道：“当年之事，我也是不得已，太子懦弱，如何治理好国家？可陛下不一样，陛下天资聪颖，在众兄弟中能力出众，由他即位，才是最好的选择。”
“丞相倒是满嘴的大义，”姜呈牵牵唇，讥讽道，“原来丞相当年并无私心？不是为了当今太后筹谋，不是为了争许家的前途？”
许珉不吭声了。
怎么可能不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许家。
只不过他运气好，他的外甥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姜呈无心再与许珉辩驳，他拉起陆疏禾的手，柔声道：“我要入宫面圣，你先去太傅的府邸找苏昱珩和言青洛，王府暂时不要回去了。另外……”
姜呈看向许珉，“我母亲吃斋念佛数十年，可会受牵连？”
许珉道：“这要看陛下的意思，姜呈，谋反是死罪，是会诛九族的。而你……”
他没再说下去。
姜呈虽不是姜绪安的儿子，甚至还阻止了这件事的发生，可他的身世，也好不到哪去。
当初的卢江，可是险些把京城打下来的。
姜呈淡声道：“我会如何，还要看丞相怎么做，许丞相，你说呢？”
他淡笑一声，再次看向陆疏禾。
陆疏禾道：“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你去求陛下，让我也能面圣，无论如何，我该知道一个结果。”
祭祀典礼顺利结束，李凌按时回宫。
大殿内，姜呈与陆疏禾立于一侧，许珉几人都在。
李凌和皇后缓缓走进，众人行礼。
李凌摆摆手，先看了一眼姜呈，才说：“行了，都别废话了，有话直接说。”
许珉上前一步，道：“陛下，此事必须严查，姜绪安的余党都要揪出来。姜绪安的夫人吃斋念佛二十年，倒是可以放过，但傅珣等人，都是从犯。还有……”
许珉看向姜呈，“为了陛下清名，卢将军一事，只能压下，姜呈乃卢将军亲子，理应处斩。至于陆疏禾……”
姜呈打断许珉，“我曾求陛下口谕，无论发生何事，留下她的性命，陛下，您可记得？”
李凌拧着眉，不悦地瞪了眼姜呈。
他沉着脸，神色可怕得很。
苏太傅见状，走上前，道：“陛下，此事能顺利解决，姜呈有大功，他也是被姜绪安蒙骗至今，若处决了他，只怕会引百官不满。”
“苏太傅，”许珉道，“你的意思是，留下姜呈，让天底下的人都以为陛下的皇位是抢来的？！”
苏太傅却没有丝毫退缩，他直勾勾地盯着许珉，道：“当年之事，许丞相最清楚，不是吗？”
“你！”许珉微恼，他强压下来，再次看向李凌，重申道，“陛下，此等大事，决不能……”
“行了行了，”李凌终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整日里就会找些事来烦朕，就不能让朕过两天消停日子？”
李凌特意看向皇后，“依皇后之见，该如何处理？”
“陛下，朝堂之事，臣妾本不该多嘴，”皇后说道，“但姜呈毕竟曾搭救过薇薇，而且他有栋梁之才，从头到尾不曾隐瞒陛下，臣妾还是想替他求个情。”
“恩，”李凌借坡下驴，“皇后所言极是。”
许珉拧拧眉，“陛下……”
“朕让你说话了？”李凌更是不耐烦，“行了，说到底，此事是姜绪安做的，现在姜绪安已经伏法，朕也不想将此事闹大。丞相，难不成你想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姜绪安到底是借着什么由头造反的？”
许珉不敢吭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