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疏禾与姜呈笑够了,起身朝他们摆摆手,“行,我们出去了,丫鬟和少爷继续忙吧。”
苏昱珩:“……”
他瘪瘪嘴,委屈地看了一眼言青洛。
苏昱珩知道言青洛的性子,他担心她不喜欢一直留在京城,他又可能无法跟着她离开,有些话,他一直不敢说出口。
经过这么一遭,苏昱珩却是有些看开了。
没什么比保住性命更重要的。
苏昱珩咳了一声,道:“我不需要丫鬟,再说了,我怎么会让你做丫鬟?”
言青洛在苏昱珩面前坐下,严肃道:“那你想让我做什么,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得到,我都去做。”
“我……”苏昱珩摸摸头,鼓足勇气道,“青洛,你觉得我……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言青洛歪歪脑袋,不解地看着他,“挺好的啊,是个滥好人。”
苏昱珩一时分不清这究竟是夸他还是骂他。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作为男人,你怎么看我?”
言青洛凑近苏昱珩,仔细地打量道:“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公子哥耶。”
言青洛忽然凑近,温热的气息打在苏昱珩脸上。
他脸一红,推开言青洛,不小心扯到伤口,痛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言青洛忙扶住他,“你扭扭捏捏的,到底想说什么?”
苏昱珩一怔,仔细想想,他的态度似乎的确挺扭捏的。
这样可不好。
苏昱珩索性直接说道:“我的意思是,我……我钟情你很久了,你对我有这方面的想法吗?”
言青洛怔了怔,“你说的钟情难道是指……你喜欢我?”
苏昱珩紧张地点点头。
他就怕言青洛拍着他的肩膀说,咱们不都是兄弟吗?那可就坏了。
言青洛倒是没说这话,她只是略有纠结地说道:“可我……”
苏昱珩紧张地看过去。
言青洛蹙眉道:“你等我想想,让我想想。”
考虑到京城形势变化莫测,苏昱珩的情况渐渐稳定后,陆疏禾与姜呈打算先走一步,去镜湖。
至于言青洛,继续留在这里陪苏昱珩养伤。
陆疏禾收拾行李时,见言青洛闷闷不乐地坐在榻边看着自己。
她猜测道:“你也想跟我们一起去?”
言青洛摇摇头,“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想通。”
陆疏禾停下手里的事情,看过去,“什么事?”
“我不知道我对苏昱珩的感情……算是喜欢吗?而且,我真的与他在一起了,会不会对他不好啊,他父亲一定不会希望我们在一起吧,万一再惹得他们父子反目……”
陆疏禾闻言,勾唇笑笑,“你的性格居然会考虑这些事,足以说明你喜欢他,在意他了。”
言青洛不太懂,“为什么啊?”
“没什么,”陆疏禾说,“这种问题只能你自己考虑了。”
言青洛长叹一声,再次陷入沉思。
往镜湖去的路上,没再起其他波澜。
两人日夜兼程,七日后终于抵达镜湖所在的江南小城。
虽不如京城繁华,但也十分富庶。
今年恰好是丰收年,百姓衣食无忧。
越是看到这样的场景,陆疏禾越觉得,必须阻止那些野心家们。
陆疏禾与姜呈寻了客栈住下,很快有侍卫沿着记号摸过来,汇报道:“属下已经在镜湖搜寻了几日,没打听到有关石隆的消息。”
石隆是个不起眼的人,但又不算特别不起眼。
他是个哑巴,寻常百姓看到他,或许会有印象。
但江南之地面积广阔,石隆不见得就住在镜湖附近。
陆疏禾若有所思,“如果不是住在镜湖附近,他为何要刻下那句诗?而且……”
陆疏禾看向姜呈。
姜呈拧拧眉,问:“你是想问,他是如何知道那句诗的?”
“不仅如此,”陆疏禾说,“他不识字,一定是比照着这句诗刻下来的,他是从何处看到这句诗的,又是如何知道这句诗的意思?一定要有个识字且读书的人帮他才行。”
“识字且读书……”侍卫苦笑道,“这里读书人很多,要想找到这样一个人,实在有些困难。”
陆疏禾提议道:“我们待着也是待着,不如去镜湖附近转一转?”
镜湖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姜呈骑着马,带着陆疏禾。
陆疏禾学了些骑马的技巧,但姜呈总是不放心让她自己骑。
两人在镜湖附近走了两日,就如侍卫所说,他们不但没有找到石隆的消息,也没能看到那句诗。
只凭一句诗就想找到石隆隐藏起来的秘密,或许真的太过异想天开。
傍晚,陆疏禾与姜呈在街边解决晚饭的问题。
陆疏禾边吃便思索着,“这样盲目地找下去不是办法,石隆究竟是在哪里看到那句诗的呢,他可能从哪里认识到读书人?”
石隆应该没什么机会认识富裕的人,他也没有田地,如果想生存下去,只能做些苦工而已。
一个普通人可以去的,又有机会遇到读书人的地方。
一个石隆可以经常去,他才有可能会和对方深入交谈,谈到镜湖,最终留下诗句的地方。
陆疏禾看着街边来来往往的百姓,低喃道:“说起他们常去的,又可能认识到新朋友的地方……路边的小摊或许最合适了。”
姜呈说道:“但在街边,不见得会认识读书人。”
姜呈说完,与陆疏禾一起沉默了。
片刻,二人抬起头,都露出笑容,“茶馆。”
茶馆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有喜欢附庸风雅的穷书生,也有赶路讨口水喝的过客。
偶尔会有说书先生出现,有的茶馆,也可以简单吃些什么。
石隆完全付得起费用。
陆疏禾与姜呈当即决定,去找茶馆。
当然,其他便宜的小摊也不能放过。
有了目标,接下来两日的搜寻就快速多了。
陆疏禾与姜呈去了附近大部分茶馆吧,一家一家试探着询问。
正午,他们感到十公里外的茶馆。
茶馆设在城郊,面积不大,听到陆疏禾二人的来意直摇头,“我就是赚个茶水钱,可不懂这些东西。你们若是想问诗词歌赋,该去楚良的茶馆。”
陆疏禾心念一动,“楚良?”
“是啊,那小子考了好几年科举没考上,现在开了家茶馆,天天吟诗作赋,啧,一句都听不懂。”
陆疏禾看了眼姜呈,两人问了位置,没多停留,直接赶向楚良的茶馆。
说是茶馆,其实只是个茶摊,还会卖一些清水面条。
姜呈拉着陆疏禾的手走到一个书生模样的摊主面前,问道:“向您打听个人。”
楚良笑吟吟地抬起头,“你说。”
“是个叫石隆的人,口不能语,会些功夫,您认得吗?”
楚良敛起笑容,认真道:“不会说话的的确有一个,但不叫石隆。”
陆疏禾问:“湖上微风入槛凉,翻翻菱荇满回塘,这句话的恩意思可是您教他的。”
楚良默不作声地看了陆疏禾片刻,压低声音问道:“他如何了?”
陆疏禾如实道:“已经走了。”
楚良一怔,神色恍惚,“原来他说的竟是真的……”
陆疏禾心中微喜,忙追问道:“他和你说过什么?”
楚良苦笑道:“哑巴大哥和我说……我说是的比划,他要去京城,去了之后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我当时还觉得他在胡说八道,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姜呈问:“他可给你留下过什么话?”
“有的,”楚良点点头,“他说过,若是有人来找他,还提到那句诗,就让我告诉你们一句话。”
“什么话?”
“其实只有四个字而已,将军老宅。”
石隆是卢江旧部,将军老宅自然指的是卢江的老宅。
可卢江背上了造反的罪名,名下所有田产都已经被朝廷没收了。
他的宅邸更是被翻了个底朝天,如果有什么隐藏起来的秘密,恐怕早就已经被发现了。
回到客栈,陆疏禾还在思索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看来石隆是抱着必死的心去京城的,他应该知道,只要他一踏入京城,就会被人灭口。”
“这就怪了,”姜呈说,“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竟然有人抓着此事不放?”
他拧着眉,神色不太好。
陆疏禾看了姜呈一眼,接着说道:“事实上,他也的确被灭口了。他去京城的目的,大概就是找到一个人,这个人最好能找到楚良,再由楚良告知此人下一条讯息。他原本可以直接将秘密带到京城,看来他是不放心京城的人。”
“准确的说,他是在筛选,”姜呈目光愈发的暗淡,“他在死之前选中了我们。”
陆疏禾心里生出不太好的感觉,她留意着姜呈的神色,道:“石隆会将秘密留在将军老宅,可见他对将军还是有感情的,当年他背叛将军的事情,或许另有隐情。”
这一回,姜呈没有说话。
他稳了稳心神,抬头看向陆疏禾,强扯出一个笑容,“是啊,现在的问题是,将军老宅指的究竟是哪里?”
陆疏禾想了想,道:“石隆跟在将军身边很多年,或许他还知道将军其他宅邸,此处或许只是将军曾经住过的地方,朝廷并未注意到。”
姜呈闻言,若有所思道:“若是这样,我倒是听父亲提起过,他们跟随生父时,曾在江南居住过一段时间。当时生父还没什么名气,只是个毛头小子,他们一帮人,在其他人眼中,也都是游手好闲的人,后来他们一起去了塞北,参了军,才渐渐打出名堂。”
陆疏禾心跳一滞,追问道:“你可记得具体位置?”
姜呈眉头深锁,“是个小镇,不太有名气,但……应该还记得。”
姜呈口中的小镇,距离他们现在所在的城池要走两日的路。
小镇叫做永川镇,镇上人口不多,空着的屋子却很多。
卢江的名字,对老一辈来说是如雷贯耳。
毕竟,曾经卢江的名字响彻南北,永川镇人都以卢江曾在此处生活为傲。
只不过后来他的名声臭了,才渐渐无人提及。
姜呈打听到卢江一行人曾经住过的地方,此处已经荒废了。
院子并不是卢江的,当时卢江只是暂住在这里。
姜呈让侍卫去打听到,此处宅院已经被人买走,落的是程金的名字。
但从未有人见过此人,只知道他过来时,不能言语。
院子是被石隆买走的。
看来他藏起来的秘密,就在院子里了。
姜呈带着侍卫们,将院子团团围住,四处搜寻。
由于房屋已经多年没有修整,已有坍塌的趋势。
侍卫们掘地三尺,终于在地下掩埋的水缸里,找到一个小水缸。
水缸里堆了些石头,将石头全部倒出来后,里面出现了一片竹简。
竹简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起码要比刻有诗句的竹简年代久。
陆疏禾走过来,好奇地拿起来。
而姜呈却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陆疏禾轻声念出上面的字样,“姜绪安……叛徒。”
院落之内,霎时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