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昱珩离开后,李凌挥挥手,屏退众人。
陆疏禾见状,正欲随侍卫离开,却被李凌叫住,“疏禾,你留一下。”
陆疏禾瞥了眼姜呈,依言停下。
待其他人离开,李凌才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近来发生的事,委屈你了,朕一直想与你谈谈,希望你不要怨恨朕。”
看着李凌疲惫的模样,陆疏禾心中不忍,“臣女知道陛下的难处。”
李凌却苦笑着摇头,“难处?若真只因这个,我或许还不需要内疚,只可惜……在我心底,从前也是不愿你去做仵作的。”
李凌作为天子,虽不会瞧不起仵作,但凭良心说,他也从没想过自己的子女会成为一名仵作。
因此刚得知此事时,李凌的心里也是矛盾的。
即便姜呈亲自来说,他一时半刻也没能接受。
直到听说皇后私下偷偷见了陆疏禾。
她不但愿意为李薇验尸,还冒着风险宽慰皇后,如实的告诉她,李薇可能还活着。
要知道,给了一个人希望,再让他绝望,后果可能会非常严重。
李凌不由得想到姜呈说的话,对陆疏禾来说,仵作只是个活计、营生。
与酒楼老板、手工艺人、文武百官,甚至与皇帝都并无分别。
李凌长叹一声,道:“此次你救了公主,大功一件,想来那些人也不会再说什么。只不过苏太傅那边……”
李凌看向姜呈。
当初他的本意是将此事压下去,但就是这小子,非要苏太傅去查。
“陛下不必担心,”陆疏禾淡淡道,“臣女问心无愧。”
然而陆疏禾越是如此说,李凌却越是忧心。
身处高位,他亦有许多无可奈何,只愿不要愧对陆宁才好。
李凌只得说道:“此事暂且先放一放,许沅江那边,恐怕……”
李凌话还未说完,就见姜呈拧起了眉。
他抬头看着李凌,微微摇头。
李凌一怔,很快明白过来,“疏禾,朕与姜呈谈些公事,你先去陪陪李薇吧,她现在除了你们二人,谁都不信任。等苏太傅那边有了结果,你们二人也不必再等了,就近择个婚期,姜呈一大把年纪,也该叫靖安王享受天伦之乐了。”
陆疏禾知道,是姜呈不愿让她听到有关许沅江的事。
她淡淡地扫了眼姜呈,行礼后退下。
待陆疏禾离开,李凌才奇怪道:“你对疏禾不是放心得很,还说什么你们之间没有秘密,许沅江的事,认真说起来,也是朕的事,你在担心什么?”
姜呈静默一瞬,答道:“陛下,许沅江心怀不轨,若将她牵扯进来,臣担心她会有性命之忧。”
“是吗?”李凌没放在心上,接着说道,“许沅江的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姜呈道:“只需将他名下的宅院调查清楚,再放人即可。”
李凌叹口气,“方才朕在气头上,险些没忍住,这次的事,想动许家的根基,确实是做不到。幸好你和疏禾提醒,朕才没冲动。”
若他方才真把囚禁公主的名头扣在许沅江身上,即便他们最后会赢,恐怕也会自损八百。
厅内,许沅江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他脸色愈来愈沉,黑着脸看向四周,就差直接把茶杯摔出去了。
然而这是在南林卫,不是在许府,他不能和姜呈硬碰硬,必须收敛。
他心里很清楚,姜呈分明就是想借公主的事打压他,幸好他早有准备,不至于完全被动。姜呈若敢咬他一口,他一定会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就在许沅江不停地抖动双腿,脸色黑得能滴血时,李凌带着众人走了进来。
许沅江正要破口大骂,才发觉进来的人竟是李凌,他立刻起身,“陛下,您怎么来了。”
李凌瞥了许沅江一眼,面色不虞。
姜呈紧跟着走进来。
许沅江一看这个状况,脸色更差,“陛下,姜呈与微臣结怨已久,他说的话,不可信。”
李凌面不改色,只冷声问:“姜呈说什么了?”
许沅江一怔,强压着不悦,道:“他无非是要把公主失踪一事扣在我头上,陛下,微臣与公主无冤无仇,微沉怎会做这种事?”
“这就怪了,”姜呈淡漠地看过去,“我只不过是请许将军来配合办案,许将军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才会以为我是要栽赃嫁祸许将军?”
“你!”许沅江怒道,“姜呈,从前我怎么不知你如此伶牙俐齿!你分明就是要嫁祸我!陛下,您可要为我做主!”
李凌眉头紧蹙,冷淡地看着二人。
姜呈转向许沅江,“许将军,按照你的说法,你与公主无冤无仇,为何担心自己被诬陷?难不成,我们若是仔细查了,还会查出许将军对公主动手的动机?”
许沅江更是气恼。
认真说起来,姜呈的确没有说过是他害了公主的话。
可越是如此,越让人生气。
他分明就是这个意思,还死不承认。
“我不与你分辨,我看你和那些酸唧唧的文官一样,只会舞文弄墨!你将我带来,到底想怎样?”
姜呈淡然一笑,“我带许将军过来,不过是要查明许将军名下的一处宅院罢了。查的过程中,出现了些风言风语,还需要许将军解答。”
许沅江一怔。
南林卫查抄宅院一事,还未传到他耳中,他一时没听懂,“你敢查我?!”
姜呈弯弯唇,“怎么,许将军经不起查吗?听闻许将军强占了百姓不少田地,不知此事可是真的?”
许沅江神色微变,“一派胡言!姜呈,你真是胆大包天,无凭无据就敢查我?!”
“也不算全然没有凭据,”姜呈走到许沅江面前,笑道,“许将军,你可知我们是从何处找到公主的?”
许沅江板着脸看过去,“与我有何干系?”
“很巧,是在许将军名下宅院。”
许沅江神色大变。
他看向面色冷漠的李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微臣不知此事!”
姜呈敛起笑意,拍了拍许沅江的肩,淡漠道:“我相信,孰轻孰重,许将军自会掂量,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