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早已被报给李凌,李凌大怒,命苏昱珩将许沅江带回刑部。
他自己则亲自来到刑部,要见许沅江。
李凌本是要亲自审问许沅江,但苏昱珩想到姜呈叮嘱的话,便劝道:“陛下,姜呈和陆疏禾正在查一些线索,陛下还是暂且等一等,许沅江毕竟是丞相之子。”
李凌眼底隐隐流出怒色。
这些年,他对许家已经很放纵了。
当初他能即位,多亏了许珉的扶持,许珉是他的亲舅舅,在他即位前些年,许珉几乎是独自一人把持朝政。而当今太后,李凌的生母,更是一直敦促李凌,要听舅舅的话。
李凌已经不是小孩子,自然明白其中深意。
太后是为了母家,许珉也是为了家族。
可当时李凌突然即位,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会登上皇位,没有半点根基。
隐忍这么多年,他终于拿回实权,念着许珉年岁已高,他私心想着让许珉安度晚年,可如今许沅江竟做出这等事来。
许沅江的心思,李凌清楚得很。
若不是看在许珉的面子上,李凌断然不会用他。
这些年,他也一直在暗中分散许沅江的权利,想方设法提醒他,可许沅江充耳不闻。
如今,竟还敢对他的女儿下手。
“陛下,事关重大,您要三思,”苏昱珩说,“即便陛下铁了心要惩治许将军,也要考虑他背后的许家。一击不得,恐怕会出事。”
李凌一怔,看向苏昱珩,“爱卿的意思是,朕是借机惩治许沅江?”
苏昱珩如实道:“许沅江心思不正,手中有兵,自然是要除掉的。此事的确是个好由头,但陛下必须考虑许家。”
苏昱珩的意思很清楚,站在李凌的角度,即便此事不是许沅江所为,他也很有可能借机夺了许沅江的权。
李凌挑起眉,“你敢在朕面前说这样的话?”
苏昱珩不卑不亢,“臣只是分析现在的情况。”
李凌笑起来,“难怪姜呈与你走得近,朕从前倒是没发现,苏太傅之子,不仅能说会道,看得还很透彻。好,我暂且等一等,许沅江如何了?”
苏昱珩为难地垂下头。
刑部大堂内,许沅江趾高气昂地坐在玫瑰椅上。
他已到而立之年,身材高大,国字脸上浓眉大眼,颇为豪迈。
许沅江已等了许久,此刻脸上露出怒容,“叫苏昱珩过来!他将我带过来,又晾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不远处,苏昱珩扶着额,头痛得很。
他也不知姜呈和陆疏禾还在查什么,他只能祈祷着,这二人快快回来,否则他可真要扛不住了。
这些年来,许家暗中搜刮了不少财产,许珉尚且收敛,可许沅江平日里却是挥霍无度。但他是许家人,许家是太后的母家,皇亲国戚,下面的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光是许沅江名下的田亩宅院,恐怕就能养活一个郡的百姓。
有些事当然都是在背后做的,若不是南林卫一直暗中注意许沅江的动向,这次恐怕还不能很快的将公主找到。
来到许沅江名下的宅院,陆疏禾四处打量。
这只是个普通的无人居住的宅院,听闻是下官送给许沅江的,一直没人住。
陆疏禾没有立刻去囚禁李薇的厢房,而是先四处逛了逛。
四处都很陈旧,连廊上也全是灰尘。
院内的水池更是早已干涸。
陆疏禾抹了一下连廊上的座椅,上面布满落叶,显然已经很久没人用过。
连廊尽头,就是关押李薇的厢房。
陆疏禾一路走过去,神色愈发凝重。
她问道:“你留意到了吗?这很不寻常。”
姜呈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他没多说什么,径直进了厢房。
厢房内的布置,与李薇所说的大体一致。
陆疏禾一眼便看到蓝色的窗帘,她走过去,撩起帘子,向里看去。
破旧的梳妆台上,放着脸颊的胭脂水粉。
傅珣紧跟着走进来,“世子,这里有什么问题吗?苏侍郎已经将许沅江带走,陛下也赶了过来,此番是个除掉许沅江的好机会。”
姜呈没有回答,只是负手立在轩窗旁。
反倒是陆疏禾,四处走走看看,最终停在梳妆台前,冷淡道:“你们要耍什么政治上的手段,我不参与,我只是想查到真相而已。至于到时候你们要如何利用,只要不做丧尽天良的事,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
傅珣拧拧眉,“县主这是何意?”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陆疏禾说,“许沅江恐怕是被诬陷的。”
傅珣却是不为所动,“县主在剖验尸身这一方面,或许是行家,但您似乎不太了解许沅江。他高傲自满,做出这种事来并不奇怪。”
“我只看证据。”
“证据?”傅珣看向四周,“这里有何证据?”
陆疏禾道:“很显然,这里不是囚禁公主的地方。”
傅珣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似的,皱着眉摇摇头。
这话说得,就有些痴人说梦了。
傅珣看向姜呈。
刚好,姜呈也在看他。
傅珣一怔,面露疑惑。
姜呈却收回目光,凝神看着窗外,似乎并不愿掺和进二人的对话里。
傅珣只得说道:“县主,还请您说明白些。”
“这里是被人仿照囚禁公主的地方,又布置的,你看梳妆台下方就可以知道了。”
傅珣走了过来,低头看去。
梳妆台下方,多了一块干净的痕迹。
这样的痕迹傅珣很清楚,若将原先的柜子移走,就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若梳妆台一直放在此处,是不会有这样的痕迹的,除非是有人将原来的柜子移开,又将梳妆台放下。
再看其他地方,也处处都透漏着不和谐。
傅珣蹙起眉,心跳愈来愈快,“世子,你也早就发现了。”
姜呈瞥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在姜呈目光投过来的一瞬间,傅珣察觉出什么,他压低声音,道:“你不相信我。”
姜呈依然没有言语,这算是默认了。
傅珣抿了抿唇,像受到侮辱似的,转身想走。
但刚一转身,又停了下来,他看向陆疏禾,问:“县主,若是有人诬陷许沅江,那么真正囚禁公主的地方,到底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