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疏禾没再说什么，示意傅珣将他带走。
她自己则拿着姜呈为她新做的工具，走到桌台前，先仔细检查李素心的衣裳。
“衣服没什么特别的，上面有些许豆浆的痕迹，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穿着的是里衣，和魏钊说的一样，应该是睡下后才遇害的。”
陆疏禾验尸时，姜呈就站在旁边看。
没过多久，苏昱珩也进来了。
姜呈挑了挑眉，“不害怕了？”
“总要习惯的，”苏昱珩说话时，还有些哆嗦，他壮着胆子看向尸体，道，“刚刚魏钊说，他又想起一个新情况，这段时间李素心一直说有人跟着自己，他怀疑此人就是杀害李素心的人。”
“有人跟踪李素心？”
苏昱珩点头道：“听说闹得很厉害，魏钊曾经去找过人，还替李素心卖过两天豆腐，结果什么人都没遇到。他以为是李素心疑神疑鬼，就没再管，我已经让人去核实情况，若是真的，实在是太可惜了，本来有机会可以避免。”
魏钊的这番说辞，陆疏禾倒是有些不懂了。
她暂且把魏钊抛到脑后，专心验尸。
陆疏禾手法熟稔，将李素心的里衣全部脱下。
“尸体表面没有明显的淤青，下方的青痕皆为尸斑。”陆疏禾一边验尸一边介绍，“断手是在死后被砍下，骨肉有分叉，凶手砍了不只有一次。”
苏昱珩好奇道：“可知道她的死因了？”
“暂时还不清楚，需要剖验，”陆疏禾拿出解剖刀，淡定道，“接下来你还要继续看吗？”
苏昱珩吞了下口水，努力维持镇定，“看，当然要看，我以后可是要去刑部的。”
虽然这样说，但当陆疏禾划开尸体腹腔后，苏昱珩转身便抱着柱子干呕起来。
要命的不是尸体的内脏，而是一股难以忍受的气味冲了过来。
苏昱珩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但这味道直冲天灵盖，他险些没跟着李素心一起升天。
“疏禾，你真是太厉害了，竟然还能面不改色，”苏昱珩捂着鼻子，道，“以后我一定跟着你好好学习。”
姜呈淡淡道：“仵作验尸，气味也很重要，你像现在这样捂着鼻子，可不行。”
苏昱珩别别扭扭地放下手，险些没被这股刺鼻的味道熏晕。
他强忍着不适，再看面不改色的陆疏禾时，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疏禾，怎么样？”
“有些奇怪的地方，”陆疏禾拧起眉，“一时还无法断定，恐怕要打开她的脑袋看看。”
苏昱珩打了个哆嗦，“怎么开？”
“现在的工具，只能锯开了，”陆疏禾勾起唇，笑着看向苏昱珩，“要来体验一下吗？”
用锯子把人的头骨锯开，这刺激的场面，苏昱珩只是想想，都要受不了了。
姜呈上前道：“我帮你。”
苏昱珩嘴角抽搐，由衷道：“你们还是早些成亲的好，放你们任何一个人去和别人成亲，都是祸害。”
有姜呈的帮忙，锯头骨的速度快了很多。
期间苏昱珩也体验了一下，过了心里那道坎后，操作起来就简单多了。
三人在验尸房里待了近三个时辰。
暮色苍茫，余晖的光亮已经不够了。
苏昱珩点上蜡烛，烛光又跳动了小半个时辰，陆疏禾总算验尸完毕，将尸体恢复原状。
苏昱珩松口气，“断手案总算能有突破了。”
陆疏禾奇道：“为何这样说？”
“你不是说，发现尸体后，能获得到的线索更多吗？”
陆疏禾却陷入沉思，“若是同一起案子，当然可能会有进展，可是现在……”
苏昱珩问：“有什么不妥吗？”
“算了，没什么，等查过以后再说吧，”陆疏禾道，“李素心是窒息而亡。”
“窒息？她的脖子上似乎没有勒痕。”
陆疏禾道：“虽然没有痕迹，但从她脑内的情况来看，的确是窒息缺氧而死。我想，凶手选用的凶器一定非常柔软，所以没在尸体表面留下约束的痕迹，以前我曾见过类似的案例。”
苏昱珩越听越迷茫，“柔软的凶器？凶器还能柔软？”
陆疏禾点点头，解释道：“我曾见过的案例，凶手是用枕头将死者活活捂死的。他用的枕头，里面填充的是羽毛，非常柔软，所以没留下痕迹。若是用填充了棉絮的被褥，也可以办到。”
“被褥……”苏昱珩一惊，“那魏钊岂不是很可疑？！”
陆疏禾拧起眉，“我本来一直怀疑魏钊，但他的那番说辞，我有些不懂。所以还是要查过以后，才能确定。”
走访排查的事情，陆疏禾帮不上忙，姜呈让人先将她与言青洛送回侯府。
与前几日的“葬礼”不同，此刻侯府是门可罗雀。
就连灯笼的数量都减少了。
小厮提着灯笼为二人带路，下意识往侯府深处走。
陆疏禾冷淡道：“今日开始，我住在云霄阁。”
小厮一怔，他虽然没见过陆疏禾几次，但他知道，云霄阁虽然建成，大小姐却是不住在这里的。
陆疏禾问：“有何问题？”
“没有没有，”小厮忙低下头，“这就带您过去。”
云霄阁一直是邱怜儿住的地方。
当年为了显示邱家人对陆疏禾的看重，邱侯斥巨资修建了云霄阁。
陛下大悦，还从私库里拨出银两给邱毅。
可这一切，都只是邱毅做给旁人看的而已。
搬进云霄阁的人是邱怜儿，不是陆疏禾。
邱毅能有今天的地位，很大程度上在于他收养了陆宁的儿子。
是陆宁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让邱毅过上安稳的日子，可他全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原主性格怯懦，对邱家人，并没有多少恨意。
正相反，她甚至很羡慕邱怜儿有爹娘疼爱，她一度试图要融入邱家。
邱毅曾带着邱怜儿和邱柏一起打猎，原主也很想去。
那段日子，她卑微地照顾家里其他人，试图让邱毅答应自己的请求，可却没有换来邱毅一个笑脸。
最终，原主忍受不住逃跑，也没想过报复。
但陆疏禾不一样，该拿回来的，她一定要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