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疏禾一怔,不懂姜呈为何这样说。
她奇怪道:“你是有喜欢的女子了?是永安公主?若是如此,我当然要与你解除婚约,总不能耽误你们。”
姜呈沉沉地叹口气,“没有,我只是在想,当初的决定或许是错误的。依陛下现在对你的喜爱,不管你喜欢谁,他恐怕都会答应。”
陆疏禾有些搞不懂姜呈的想法。
陆疏禾想了想,弯弯唇,走到姜呈面前,“可惜,我并没有喜欢的公子哥,也不想嫁进府中被束缚,京城中唯一肯用我做仵作的,恐怕只有你了。”
她拉起姜呈的手,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轻轻握住,“所以姜世子还是尽快适应你我的关系,若没有意外,恐怕我们真的会成亲了。”
姜呈心念一动,心跳莫名加速。
他垂眸看着二人交握在一起的手,良久无言。
姜呈的手偏凉,即便是夏日,手心也没什么温度。
陆疏禾与他正巧相反,无论何时何地,她的手都是温热的。
姜呈下意识握紧。
言青洛逗过野狗,回过头,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忍着笑走过去,“虽然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但我们还在办案呢,反正你们马上就要成亲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陆疏禾脸颊蓦地一红,匆匆收回手。
姜呈亦不自在地偏开目光,匆匆在街头一扫,忽然顿住。
“你方才问过打更的人?”姜呈道,“就是他,刘瘸子。”
陆疏禾顺着姜呈指的方向看去,见一三十岁左右的男子,领着一男童走在街上。
陆疏禾快走了几步,追上刘瘸子,“不好意思,可以打扰一下吗?”
刘瘸子茫然地回过头。
他很快看到陆疏禾身后的姜呈,面露惊惧之色,拉着男童往后躲去。
言青洛挑了挑眉,蹦到刘瘸子面前大笑道:“你看到我们时目光闪躲,说,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刘瘸子大惊失色,“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只是因为看到……”
他怯怯地看向姜呈。
姜呈拧眉,“你认得我?”
“上次您在坊内抓人……我见过。”
姜呈抓得是个刺客,意图谋害苏太傅。
刺客的身手不错,轻功极佳,姜呈与四名南林卫的侍卫围堵,还是让他逃到平安坊内。
面对高手,在出手时,姜呈自然不能再懈怠。
刺客身上中了数十剑,虽然都不是致命伤,但场面还是很血腥。
姜呈记得,当时的确被几个老百姓看到了,他还特意嘱咐傅珣去安抚百姓。
每户人家都免费送了两担大米。
若刘瘸子因此害怕,倒也正常。
陆疏禾看出其中原因,忍着笑道:“我们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不需要害怕。”
刘瘸子拧拧眉,“问我?”
“你是打更的,对吗?”
刘瘸子点点头,“我可没记错过时辰。”
“不是问这件事,”陆疏禾道,“这几日你晚上可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吗?譬如宵禁刚刚结束,就出来的人,又或者趁着宵禁前,还在乱晃的人。”
刘瘸子苦笑,“这算可疑吗?宵禁已经结束,大家伙当然可以出来,我似乎见过几个人,不过印象不太深刻。若是想多赚银子,自然要起得早些。哦对了,其中有一个是书生,似乎每日都早起读书。”
陆疏禾眼前一亮,“你可记得那书生的住处?”
“就在溪水街上,具体是哪一户……我记不清了。”
虽然刘瘸子记得不清楚,但他给出的信息,已经足够找出书生。
刘瘸子口中的书生叫做魏钊,已经二十岁。
他的住处较为偏僻,几乎可以说是家徒四壁。
见陆疏禾几人上门,魏钊有些惶恐,“你们怎么……”
陆疏禾直觉魏钊的反应有些奇怪,“我们只是来问你几个问题,问过就走。”
魏钊似乎松了口气,转而端来茶水,“我能帮到你们什么?”
陆疏禾没有立刻体温,反而打量起魏钊的房子来。
房中一切从简,唯有书卷还算多。
陆疏禾留意到,房中有女性的衣裳。
“你已经成亲了?”
魏钊点点头,“我都二十岁了,当然要成亲。”
“可有孩子?”
“娘子的身体一直不好,还在调理。”
陆疏禾若有所思道:“你娘子去哪里了?”
“应该是去卖豆腐了,”魏钊说,“她每日都要早起,我昨晚熬夜读书,太累,今天早上没能早起,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所以没能和她说上话。”
陆疏禾拧了拧眉,“她的豆腐摊在哪里,我们能去看看吗?”
“可以啊,就在街头。”
“是吗,”陆疏禾紧紧盯着他,“可我们方才过来时,并没有看到街上有卖豆腐的,你难道不知道,断手案闹得太凶,坊中的老百姓都不敢出门了吗?”
魏钊一怔,笑容有些勉强。
但他很快镇定道:“我整日在家中读书,对外面的事不是很了解。你们也看到了,若是再考不中,我只怕没有机会了,总不能一直让娘子靠卖豆腐养我。”
陆疏禾看向姜呈。
姜呈会意,问道:“你和你娘子关系如何?”
听到这个问题,魏钊苦笑起来,“凑合吧。”
“凑合就是不好了?”
“我赚不到银子,只能靠娘子养我,想也知道,她不可能看得起我。唉,反正这是我最后一次去考试了,再考不中,我就安心帮她卖豆腐了。”
陆疏禾闻言,眉头拧得更深。
她思忖片刻,道:“魏钊,恐怕还是要麻烦你,带我们去见一见你的娘子。”
魏钊愣神片刻,木讷地点点头。
屋外天高风清,暖风徐徐。
在等待魏钊锁门的空档里,言青洛压低声音问道:“我们不是要去找凶手吗,为何非要见魏钊的娘子,难不成你们怀疑她?女子真的有力气,能把断手砍下来吗?”
陆疏禾反问:“你不可以吗?”
“我可是从小习武的,”言青洛道,“魏钊的娘子,一看就是普通百姓,从鞋子的磨损痕迹就能看出来了。”
陆疏禾笑笑,“那我可要对你好一些了。”
言青洛只当是被陆疏禾表扬,傻笑了两声。
可没过多久,她忽然想到,陆疏禾根本就没回答她的问题嘛。
魏钊锁好门,走在前面带路,“平日里,娘子就在溪水街卖豆腐。我们家穷,没有固定的摊位,娘子一直用小推车,或许是你们来时,娘子刚好换地方了。”
然而魏钊带着他们走完了溪水街,也没能看到魏钊的娘子。
魏钊心慌道:“奇怪了,娘子到底去哪了?会不会是见溪水街人少,就去其他坊了?”
他焦急地向其他街走去。
陆疏禾远远地跟着,看起来不怎么急。
言青洛道:“我们也赶紧帮着去找找,可别是出事了。”
陆疏禾弯弯唇,“跟紧他就好。”
陆疏禾指的是魏钊。
言青洛困惑道:“为何?”
“你没觉得他方才的回答很奇怪吗?”
言青洛歪着头想了半晌,“不就是正常回答问题吗?”
陆疏禾却摇头道:“他的回答,滴水不漏,往往是我问一个问题,他便将前因后果都讲出来。很显然,他特意编排过,自己该如何回答。也就是说……”
“他知道,在溪水街上,是找不到他的娘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