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昱珩弯弯唇，“你担心我砍了他的头？我是礼部侍郎，还真没这个权利。”
言青洛低下头，闷闷不乐道：“可县令听你的话，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放心好了，”苏昱珩拍了拍言青洛的头，笑道，“姜呈还要办李道的案子，若方启配合，也算有功，起码能保住性命。方启又照顾着十几个孤儿，念及此，我也会请求轻判，否则那十几个孩子该怎么办？”
言青洛这才露出笑容，“太好了，能保住命就好。”
苏昱珩偷偷瞄了言青洛一眼，打开折扇，不太自在道：“你还要等他吗？等他出来，你们就成亲？”
言青洛面露茫然，“成亲？我为何要与他成亲？”
“恩？”苏昱珩微怔，“你们不是青梅竹马，准备成亲吗？”
言青洛略有嫌弃，“我可从来没这般说过，方启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你们这些男子，怎的光想着这些事？格局真小。”
苏昱珩：“……，你确定他没有想过？”
言青洛笃定道：“当然，我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他当然也是如此。我帮他，是担心他养的那十几个孩子饿肚子，他肯定也是理解的！”
苏昱珩心中五味杂陈。
一时不知该夸言青洛单纯，还是……
“行吧，”苏昱珩收起折扇，敲了敲微痛的头，“你们的友谊，可真是纯洁。”
不远处，陆疏禾看着二人的背影，略有奇怪。
她看向姜呈，好奇道：“苏公子是不是喜欢言姑娘？”
“不知道，”姜呈勾起唇，抬眸看去，“苏昱珩虽然厌倦做官，但在京城的公子哥里，还是比较靠谱的，从不拈花惹草。只不过他若真看上了言姑娘，当初他说给我的话，现在要送还给他了。”
陆疏禾追问：“他和你说了什么话？”
姜呈松怔一瞬，笑着摇头，“没什么，随便说说。对了，我打算去见海郡守一面，你大约也有话要问他，要一起去吗？”
陆疏禾点了下头，“我也想知道，他究竟为何要与周延风见面，若他也与粟人勾结……”
这大梁朝的其他官吏，就更难以信任。
大梁只会走上下坡路。
陆疏禾对于匡扶封建王朝没什么兴趣，但她不想燃起战火。
乱世出英雄，而百姓只会受苦。
天色已晚，不方便赶路，海粱与苏昱珩一起留在客栈。
他跪在书案前，脊背笔直，面前是一卷竹简。
海粱全神贯注地看着竹简，就连姜呈与陆疏禾走进房间都未曾察觉。
陆疏禾瞟了一眼竹简，上面的自己与海粱相似。
不对，或许是，与周延风的自己也相近。
他们二人的字迹，几乎一模一样。
“海郡守，您这是……”
海粱回过神，抬手收起竹简，低声道：“你们会过来，想来是已经知道了。”
姜呈道：“略知一二，有些事情，还需要海郡守亲口告诉我。”
“哦？”海粱示意二人坐下，“我想先听听，你是怎么想的。”
姜呈扶着陆疏禾坐稳后，才笑道：“朝中有人与粟人暗通款曲，此人的地位还不低，对吗？”
虽然这是早就想到的，但陆疏禾听到这话从姜呈口中说出来，还是吃了一惊。
粟人大多会与镇守边疆的官员有所约定，直接联络到京城官员……他们想做什么？
他们是通过周延风联络的？
难不成，海粱是想找到幕后之人，才特意接近周延风？
可周延风竟会答应与海粱碰面，也很奇怪。
陆疏禾正思索时，海粱看了过来，“这位赵姑娘，还什么都不知道吧？”
陆疏禾一时犹豫，不知该如何回应海粱。
“海郡守不必在意，”姜呈淡淡道，“直说无妨。”
海粱的眸光意味深长。
他一时没有开口，而是先走到方桌旁，拿起茶杯，慢条斯理喝了几口。
过了片刻，海粱才放下茶杯，说道：“你是想将我送官？”
“海郡守为人正直，断然没有背叛大梁的意思，”姜呈笑笑，“我怎会将你送官。”
陆疏禾心中不解。
姜呈已能肯定，海粱绝无异心了？
海粱叹道：“看来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该查的全都查过了。”
姜呈说：“京中三番两次派人想谋害周延风，又不肯落了口实，才蛊惑林江与陈叶轩去杀人，据我所知，像林江这样的人，还有许多，只不过他们没有理会。此人，便是与粟人勾结的官员，他发觉周延风是假意投敌，暗中帮助大梁，所以才要除掉他，对吗？”
陆疏禾呼吸一滞，心中震惊。
周延风是……假意投敌？！
海粱苦笑道：“我早就劝他，京中那位已有所察觉，让他尽快回来，可他偏偏不愿意。”
姜呈沉声道：“海郡守，我想知道，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时候？”海粱走到玫瑰椅旁坐下，他目光渐渐飘远，回忆道，“从我们二人第一次入京，便开始了吧。”
陆疏禾不由自主的将声音放轻，“您是说，你们二人去京城考试时，便开始了？！”
久远的回忆在海粱脑中渐渐复苏。
很多时候，再想起年轻时那些往事，海粱都觉得格外遥远，好像是上辈子的事。
“是啊，”海粱眯了眯眼，叹道，“我们二人，竟还一起去过京城，想起在路上的日子，真好啊。我们已经有很多年，不敢光明正大站在一起了。我们几乎不怎么见面，好不容易见一次，竟然还是永别。”
陆疏禾不太理解，“可当时周延风并没有考中。”
“他当然考不中，”像是想到有趣的事情，海粱弯唇笑笑，说，“周延风文风犀利，逮到谁便批判谁，换成是你，你会让他考中吗？”
陆疏禾心中恍然。
考功名和考官没什么分别，任何一个上级都不会喜欢挑刺的下级。
难怪周延风颇有名气却名落孙山。
海粱说道：“虽然他没能考中功名，但他也绝不会是为此就丧失意志的人，他其实很清楚，他写的文章，是考不中的。”
“我心里也清楚得很，有好写话，我都没在文章中写出来，我的胆量是不如他的。我本想着，等我做了官，再为他谋一份差事，我们二人一起，还能为大梁做点儿事。”
“没想到的是，我们还没离开京城，便遇到了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