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子云问：“你既说易明云没死，你倒是来说说她房中的血迹是如何来的。”
“我心中已有想法，一会儿验过尸体，就可以给你答案，只不过现在时间紧迫，还需要窦捕头立刻找人。”陆疏禾道，“此事简单得很，你只管一起找易明云和三姨太就是了。”
对上陆疏禾冷静的目光，窦子云轻轻叹口气，“知道了，我找人去画易明云的画像。”
陆疏禾颔首，“我先看看尸体的状况，你们出去等。”
窦子云紧紧蹙着眉，看向姜呈，客气道：“请吧。”
送走其他人，验尸房重归平静。
陆疏禾围上布巾，点燃苍术以驱晦气，先取出易源的头颅。
头颅上的皮肉紧贴骨头，相对来说不易腐烂，即便尸体上有蛆虫，也不易啃食头部。
因此易源的头颅保存得相对完好。
易源的尸体还未拼凑完整，尤其是内脏，消失得无影无踪，陆疏禾只能将确定死因的希望寄托在头颅上。
单看头部，易源面部呈现出青紫色，唇部肿烂，鼻中有少量黑色血迹。
陆疏禾仔细检查过易源的手指，发现其指甲也有色变。
至于尸体表面，除了分尸部位，没有其他明显的伤痕。
半刻后，陆疏禾熄灭苍术，洗好手走出去。
窦子云与几名捕快以及姜呈都等在外面。
窦子云问道：“验得如何了？”
“无法确定死因，从尸体头颅来看，有中毒的特征，不过还不能断定死因是否为中毒。”
捕快好奇道：“为何不能断定是被毒死，他还有其他伤口？”
陆疏禾摇摇头，“除了分尸的部位，没有其他伤痕。”
捕快道：“这不就说明他就是被毒死的吗？”
“死者的内脏被掏出，无法判断胃肠情况，不能肯定就是被毒杀。”陆疏禾道，“更何况若是死者被割喉，失血过多而亡，以尸体目前的状态，是无法判断的。”
捕快越听越迷糊，“可凶手已经分尸了，是被毒杀，还是用其他方法所杀，很重要吗？”
“自然重要，知道死因，可初步勾勒出凶手的画像……我是说凶手的形象，”陆疏禾解释道，“譬如女子力量小，绝大部分女子杀害男性时，会选择在对方意识不清醒的状态下，亦或是直接下毒。”
捕快好奇道：“若是其他方式行凶又如何？”
“死者尸体上没有其他伤痕，死前未与凶手有过搏斗，凶手一击致命。这说明凶手或许与死者熟识，偷袭行凶，或者凶手远比死者强壮，那么凶手极有可能就是男子。”
陆疏禾说完，沉默片刻，加了一句，“或是会功夫的女子。”
窦子云略一勾唇，“听起来倒是有几分道理，既然如此，为何不用银钗验毒的方法？我曾在书中看道过。”
“原来窦捕头对仵作的手艺了解得这般清楚，”陆疏禾笑道，“只可惜，这个方法验出来是不准的。”
窦子云不太服气，“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方法。”
陆疏禾叹口气，“银钗验毒，就是将银钗用皂角水洗过，探入死者喉内，用纸密封等待片刻，再取出，这个方法不可行的确不可行。”
“为何？”
“简单来说，死者死后，因为尸体和肠胃内未完全消化的食物都会腐败，腐败的过程产生硫化氢。恩……这是一种会让银钗变黑的东西，不是中毒身亡的人，银钗也可能变黑，总之，此法验不出。”
窦子云讶异地看着陆疏禾。
陆疏禾与他从前接触过的仵作都不同，她说出来的理由，他似乎无法反驳。
而且这些话都是他从未听过的。
“照你这么说，死因查不出来，案子没法破了？”
陆疏禾摇摇头，“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凶手就在易府，尤其是失踪的那位，不管是三姨太还是易明云，都是女子，且身体娇弱，所以我想，大概率是毒杀。”
窦子云听了，眉头越皱得更紧，“你到底为何认定另一具尸体不是易明云？”
陆疏禾笑笑，看向青竹。
“青竹姑娘，你服侍三姨太多久了？”
青竹怯怯地抬了下头，又迅速低下，软声道：“已有七年。”
“既然如此，你对三姨太应该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她的身体可有什么特征，你再见到，可认得出来？”
听到要见尸体，青竹吓得腿都发软，“特征……她身材和大小姐相似，我恐怕分不出来。”
陆疏禾又问：“她身上可有胎记，或者痣？”
“没有胎记的，脸上倒是有一颗痣。”
窦子云道：“我们现在还没找到另一具尸体的头。”
陆疏禾却没有在意，继续问道：“她身上可有伤疤，尤其是最近，受过伤吗？”
“受伤……”青竹思索片刻，高兴道，“被热水烫到过，算吗？”
陆疏禾笑笑，“可是右小腿？”
“是的，就是小腿，我为三姨太上了好几天药呢。”
窦子云惊讶道：“你怎知伤的部位在哪？”
“我是按照尸块出现的顺序推断的，”陆疏禾道，“最开始，出现的都是一些不重要的部位，第二批出现的则包括易源的头颅，这是为了让我们确定死者的身份。女子的尸首基本上已经拼凑完整，少的就是头颅和小腿。”
陆疏禾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当然，易源的尸体也是不完整的，但谁都知道，确认尸体最重要的就是脸，所以易源尸体的不完整，只是为了配合另一具尸体而已。”
窦子云问道：“如何配合？”
“两具尸体都被分尸，又缺少部分尸块，我们理所当然的就会认为，剩下的部分只是还未被找到而已。事实却并非如此，凶手是有意隐藏起女子的头颅和小腿的，其目的就是模糊女子的身份。包括分尸，都只是为了模糊身份，摆脱嫌疑而已。”
窦子云眸色微沉，“难道你的意思是……”
陆疏禾笑道：“我就是这个意思。易明云失踪，房中有打斗的痕迹，还有血迹，所以我们理所当然地认为易明云已经遭遇不测。至于三姨太，她房中少了衣物和财物，我们便认为，她是与情人私奔。”
陆疏禾停了片刻，话一转锋，“但被分尸的女子究竟是谁，见不到完整的尸首，谁敢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