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从丫鬟口中听到四姨太的名字，陆疏禾下意识看向姜呈。
二人对视一眼，姜呈问道：“老爷待夫人如何？”
“还行吧，”小梨拧着眉，“我听府中的老人提起过，当初老爷本是要入赘到夫人家的，但老爷有本事，夫人给了他一笔钱让老爷去做生意，谁知真就做起来了。夫人还在世时，老爷不常留宿在夫人房中，但也算是相敬如宾。”
陆疏禾看向四周，“府中的丫鬟、小厮，年龄似乎都不大，府中可还有老人？”
“没了，陆陆续续都走了，”小梨一顿，恍然想到什么，补充道，“我六岁就入易府了，我记得很清楚，有一年老爷打发走了所有老人，如今的丫鬟、小厮，都是后来又买回来的。”
陆疏禾心念一动，“打发走了所有人？”
“是呀，老爷心善，”小梨说道，“说他们年纪大了，放他们回家过日子，据说连卖身契都还给他们了。不过我记得有个姐姐才二十岁冒头，也走了，可能是嫁人了吧。”
陆疏禾心中一惊。
突兀地打发走所有人，一定有其他理由。
陆疏禾拉着小梨走到角落，压低声音问道：“你家小姐，对老爷可有怨言？”
小梨如实道：“小姐是不太满意老爷宠四姨太，抱怨过几句。”
“她可有为她母亲打抱不平？”
小梨点头，“当然了，小姐很孝顺的，夫人为人和善，小姐当然不满夫人被冷落。”
陆疏禾冷眸微转，“她对三姨太，可有不满？”
“三姨太……三姨太从前背地里坑过太太几次，小姐是不太喜欢三姨太的。”小梨越说越不安，“赵姑娘，你问这些做什么？”
陆疏禾却只是笑笑，道：“没什么，随便问问。”
小梨垂着头，总觉得自己是说错了话。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陆疏禾道，“你可认得杜长吉？”
“长吉……”小梨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认得的，他是府中的车夫，一直为老爷赶马车。”
陆疏禾将小梨脸上细微地变化记在心中，不动声色道：“他与小姐可熟悉？”
姜呈闻言看过来，“小姐与车夫怎会熟识？”
姜府中的丫鬟，他虽然能认出名字，却从未与她们有过交集。
小梨却是带着哭腔道：“他们认得的，私下见过几次面，刚好被我瞧见了。我……若是小姐回来，你们可不要告诉小姐是我说的。”
姜呈微讶。
陆疏禾却神色如常，“你放心，不会的，你可认得服侍三姨太的丫鬟？”
“认得，是青竹，姑娘要见她吗？我这去叫她过来。”
“不用，”陆疏禾浅笑，“我需要借青竹姑娘一用。”
青竹的年纪与小梨相仿，还未满二十岁。
她忐忑地跟在陆疏禾身后，心中不安。
三人离开易府，一起往官府走去。
姜呈问道：“你怎知杜长吉与易明云关系匪浅？”
“神态，”陆疏禾轻描淡写道，“男女之间，无非就那么点儿事。”
“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陆疏禾如实道：“杜长吉生得好看。”
姜呈一怔，“恩？”
“生得好看，自然招小姑娘的喜欢，”陆疏禾仔细观摩着姜呈的脸，说，“你本来也该招小姑娘喜欢的，可你平日里太看着太凶，不好相处，可能体会不到。”
姜呈：“……”
他一顿，倏然又笑道：“无妨，我未来娘子喜欢就好。”
陆疏禾心跳停滞一秒，她试探着看向姜呈，“以你的身份，必须要成亲？不能拒绝？那是不是旁人也拒绝不了？”
姜呈笑着看过来，“我若坚持，陛下不会为难我。但我那未来娘子，就不见得了。收养她的邱侯只是闲散侯爷，这些年没将她嫁出去，已经是极限。”
陆疏禾拧着眉，面露苦涩。
姜呈留意到她的神情，笑了一下，“不过我看她也不愿嫁人，应下亲事，只是暂且替她挡一挡罢了。毕竟嫁给我，不是什么好事。”
陆疏禾神色愈发复杂。
她偷偷看向姜呈，一时竟听不懂他的意思了。
“对了，”姜呈微微俯身，刻意看着她的表情，他似笑非笑道，“你可知我那未过门的妻子叫什么？她的名字还挺好听的。”
陆疏禾轻咳一声，避开姜呈的目光，道：“我怎会知道？”
姜呈一字一顿道：“她虽养在邱侯府邸，但随父姓，她叫陆疏禾。”
陆疏禾哑然。
她盯着姜呈的眼睛，好半晌才点了下头，“的确好听。”
接着，她看向距离尚远的官府大门，道：“快到了，我们得走快点。”
说罢，加快脚步与姜呈保持一定距离。
姜呈勾起唇，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二人刚进官府，恰好撞见一个捕快，“赵姑娘！巧了，我正要去找你！”
“发生何事？”
“我们又找到一部分尸块！包括易老爷的头，死者之一的确就是易老爷！赵姑娘，你的观察力可真强。现在死者身份都确定了，只要把三姨太和马永祥抓住，就结案了！”
陆疏禾思付片刻，道：“窦捕头还在找马永祥？”
“对啊，刚回来。”
“他在何处？”
“验尸房等着姑娘呢。”
陆疏禾快步向验尸房走去。
时间拖得越久，尸块的状态越糟糕，现在已经没人敢接近尸块，只有窦子云守着。
他面不改色地看着刚找到的尸块，眉宇间一片淡然。
这份淡然却很快被陆疏禾打破。
陆疏禾快步走进来，“窦捕头，找马永祥的同时，还需再多找一人。”
窦子云偏头看过来，“何人？”
“易家大小姐，易明云。”
青竹惊讶地看了过来。
窦子云心中亦是一惊，“易明云已死，如何去找？”
陆疏禾问道：“你怎知易明云已死？”
“她不是被三姨太和马永祥杀了？从易明云房间和三姨太房间的状态来看，就是如此。”
姜呈低笑一声。
陆疏禾道：“若易明云是被三姨太所杀，易明云房中的血迹如何解释？还有，三姨太是如何见到离家的老爷，易明云又是如何刚好看到杀人这一幕？还有很多事都说不清楚。”
比起三姨太，更可疑的人，或许是从未露过面的易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