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疏禾瞧了一眼被白布盖起来的尸体，走了过去。
“你干嘛？”李婶子拦住陆疏禾的去路，“那是我相公的遗体，你想做什么？”
陆疏禾平静道：“难道你不想查清楚你相公的死因，不想知道是谁害了你相公？”
李婶子指向秦素英，“她都承认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姑娘，我真没有，”秦素英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向陆疏禾求救道，“昨日我确实见过李大哥，但我很快就离开了。”
“谁信！”李婶子啐了一口，“分明就是你杀了我相公。”
陆疏禾又看向李婶子，“你口口声声说是她害了你相公，可有证据？”
“这还需要什么证据，事实不已经摆在这里了？！”
“那好，我问你，”陆疏禾换了一个问法，“你说你亲眼看到她进了你家门，对吗？”
李婶子重重点头，“对！”
“既然如此，你为何没有进去阻止？”陆疏禾道，“按照你的说法，你早知自家相公和这位姐姐有染，看到他们二人私会，竟没有阻止？反倒给他们腾地方？”
李婶子神情一僵。
其余人听出不对劲来，纷纷问道：“这小姑娘说得有理，李婶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得说清楚了，人命关天呐！”
李婶子支支吾吾道：“当时有人订了烧饼，我急着给人家送过去，总不能为了这狐狸精不赚银子吧。”
她解释完，又抬头瞪着陆疏禾，道：“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有你什么事？！”
“我是仵作，”陆疏禾道，“若你真想为你相公伸冤，我可为他验尸，查出死因。”
李婶子却满脸不信，“你是仵作？你？可别胡说了，你哪里像是仵作？”
分明只是个还没长大的丫头。
其他人瞧着陆疏禾细皮嫩肉的，也都不信，“小丫头，仵作可是要碰尸体的，你敢碰尸体？”
“我敢不敢碰，就看李婶子答不答应了，”陆疏禾直勾勾地盯着李婶子，“还是说，李婶子心里有鬼，不敢让我碰？”
李婶子一惊，继而羞恼道：“我有什么鬼？验就验！我相公就躺在那里，你敢去你就验！”
李婶子趾高气昂地指着相公的尸首。
大话谁都会说，可真见了尸体，有几人能面不改色？
就她相公的尸体，别说是一个小姑娘，就是上了岁数的大男人，也不见得能看得了。
陆疏禾听到这话，不再客气。
她径直走上前，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掀开白布。
在看到尸体的瞬间，所有人齐刷刷地倒吸一口凉气。
虽是青天白日，他们却觉得阴风阵阵，不由自主地摸起肩膀来。
“这是老李？老李竟死得这般凄惨？”
不怪他们害怕，实在是尸体的模样惨不忍睹。
他生前似乎与人激烈搏斗过，脸部竟直接被人砍了一刀，连鼻梁骨都砍断了。
碎骨、血肉就这么外翻着，不少人都惊恐地捂住眼睛。
即便是李婶子，再看到自家相公的尸体，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陆疏禾却面不改色，先去确定老李的死亡时间。
周遭人后退一步，这回他们看陆疏禾的目光也跟着惊恐了。
这小姑娘，竟真的不怕尸首？
还是这般惨烈的尸首？！
李婶子惴惴不安地看着陆疏禾。
陆疏禾掀开老李的衣物，又检查过他身上的其他伤痕，心中已经了然。
她看到秦素英，问道：“姐姐，请问你是做什么的？”
“我？”秦素英犹豫道，“我开了一家豆腐坊，平日卖豆腐。”
陆疏禾看向李婶子，“凶手不是她。”
一听这话，李婶子不依了，“怎么不是她？！”
“这位姐姐身材弱小，即便是每日做豆腐，也不可能将死者砍成这副模样。”
一人声音颤抖道：“用刀砍有何难？寻常女子也能做到。”他虽然害怕这尸体，但看到猎奇的事情，还是忍不住凑热闹。
陆疏禾将老李的衣服褪去一半，“从死者身上的淤青来看，他死之前曾与凶手发生过激烈的打斗。”
说着，她又撩起老李的衣袖，“他的手腕还有被短暂控制住的痕迹。”
老李的手腕果真有一圈颜色更深的痕迹。
“这些痕迹都能说明，死者曾与凶手打斗过。”
“这有何奇怪的，”李婶子不满道，“你看到有人举着刀来砍你，难道就乖乖站在原地等着她砍？”
其余人连连点头。
不反抗的才是傻子。
陆疏禾勾唇淡笑，“怪就怪在，死者身长几乎达到八尺，这已是鲜有的高度，且身体强壮。这位姐姐顶多六尺多，她与死者搏斗，怎么可能会赢？即便她拿着凶器，最大的可能，也是她的凶器反被死者夺走。死者并非一击毙命，无论如何，这位姐姐都打不过死者。”
陆疏禾说得绘声绘色，围观的百姓都默默点头。
让秦素英这般瘦弱的女子去与高大的老李对抗，的确难为她了。
“那又如何，说不定她给我相公下药了！”李婶子见苗头不对，笃定道，“你和她是一伙儿的，你故意来给她脱困的，对吧？！”
陆疏禾轻笑，“你别急，我还有另一个证据。”
“还有？！”
陆疏禾再次走到尸体旁边，举起死者的手，“你们仔细看看，死者的指甲缝里，是否留了些东西？”
李婶子眯眼看去。
指甲缝隙里不仅有血迹，还有一根麻线。
“指甲缝里的血迹，足以证明，死者与凶手搏斗之时，曾经将凶手抓伤，我们只要请两名女子，去查看一下这位姐姐的身体有没有新鲜的抓伤痕，一切便可知晓。”陆疏禾歉意道，“不过此方法实在委屈了姐姐。”
秦素英却坚定道：“我愿意配合！谁想跟我进去？”
如此态度，百姓们心中自然清楚，就像陆疏禾所说，秦素英八成不是凶手。
李婶子心中不甘，“不是她还能是谁？没有别人了！”
秦素英却冷笑道：“这本是你们的家事，我不想多掺和，可你却一直攀咬我，我就实话说了吧。我去找李大哥，就是去还他银子的！他给了我十两银子，想和我成亲，他说得很清楚，他娘子在外面有人了，他不想白白受这气，想和你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