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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篇 铜钱是我们尊敬的“孔方兄”(1 / 1)


伟人一刀砍掉了所有的“外汇”

中国有两个开国皇帝,长相上可能有点对不住观众,一个是朱元璋,一个就是这横扫六国的秦始皇。要按《史记》的描述为秦始皇画张像,那简直比通缉犯还难看,司马迁说他是塌鼻子、细条眼睛、鸡胸,说话还带“豺声”(蜂准、长目、挚鸟膺、豺声)。

眼睛不说了,爹妈给的。要说这塌鼻子、鸡胸、嗓音沙哑,还真有一定可能。

现在有人分析,他从小就患了软骨症和气管炎,所以鼻子和胸挺不起来,说话齁娄气喘。

当然也有可能他太刻薄寡恩了,后人这是糟蹋他。

不过,不管他长啥样,没有秦始皇,就没有大中华,这功劳是否定不了的。况且伟人为什么就非得是“伟丈夫”(帅男人)?

秦王嬴政39岁那年,完成了统一中国的大业,成了千古第一帝。紧接下来,他干了几件事,当今凡有初中文化的人,都能数叨出来,就是车同轨、书同文、坑书生、修长城,外加统一度量衡。

其实还有一条不大被人提,那就是至关重要的统一货币。

那年头的商人乃至普通人家,估计谁手里都有五六种“外汇”。咱们现在要是去一趟越南旅游,换一次越南盾就能把自己给换懵了,何况五六种!

现在,塌鼻子的快刀来了,把你们这乱麻全一刀切了。从嬴政自号始皇帝那一年起,所有“外汇”,什么刀币、铲子币的——废止,所有珠宝龟贝乱七八糟的——废止,都不许拿来买东西了。

大秦帝国的的疆域上,只有两种货币可以通行,一是“上币”,就是黄金;二是“下币”,就是铜钱。铜钱还必须是大秦中央统一生产的,上写“半两”俩字,重量也正好是半两。

这种秦朝的铜钱,后人就叫它“秦半两”。

过去百花齐放是太乱了,都说不清货币是什么本位制了,可能乌龟壳也能做本位。现在,就是“金-铜本位制”,干净利索!

秦法严苛,弄不好就剁鼻子砍头。这号令一出,那些外汇、宝贝,立马就成了古玩,搁在家里自我欣赏吧。

这个“秦半两”的推广,还有一个重大意义,就是统一了币形。

秦的铜钱是圆钱,外圆内方,从此“钱”的形状就固定了,一直流行了两千年,到民国初年才被禁用。

这个带方孔的圆形铜钱,还影响到日本、朝鲜、越南、印尼、缅甸,它们的货币,都跟了“秦半两”的风。

有人要问了,铜钱的中间为什么要有一个方孔?为什么不像现代的硬币不带孔?

呵呵,这是个技术问题了。古代在铸造铜钱时,铸好了以后要打磨毛边,为了方便加工,就把半成品的铜钱穿在一根筷子上,打磨时它就不会乱转了。这就是方孔的作用。

后来有人做文章,把铜钱戏称为“孔方兄”。从此,孔方兄也就成了钱的一个别号。

孔方兄虽然出世比孔圣人晚,但它常常向孔圣人挑战。由于一些现实的问题,所以,孔夫子常不敌孔方兄。

只有一个地方不大听话,那就是云南。以滇池为中心的那一片地方,从春秋晚期起,就使用贝币,祖祖辈辈用习惯了,秦半两也没影响到那里。一直到元代都开始发行钞币了,对云南也只能网开一面。到了明朝,政府强行在云南铸币,还是没人理。直到明末清初,贝币才慢慢退出流通领域。

贝币到后来其实很不值钱了,明末一两银子,能顶500串贝币,但你挡不住云南同胞就愿意用它。

也有相反的例子,据考古学界研究发现,华夏民族的贝币造币总厂——海南,恰恰就从来没流通过贝币。那个地方,从一开始有货币,就是孔方兄,大概是汉武帝那时候运过去的。

也就是说,在远古的海南,贝壳就是贝壳,一钱不值,只有运到中原以后才有价值。这就相当于现在纸张和纸币的区别。

当时的海南人,有些郁闷吧,守着满海滩的贝币,跟守着一堆废纸一样,只能出淤泥而不染了。

古代中国第一次发行的债券信誉不良秦始皇统一海内,商人最高兴了。从此壁垒打破,畅行无阻,四海一家,用一种钱,长一个脑袋就能记住汇率了。

可是他们没高兴多久。秦始皇虽然客观上代表了商人阶层的利益,但政治家的野心有时候谁也不代表,只代表他自己。灭六国后,本应让百姓休生养息,可他还在那里踩油门,而且踩到了极限。

他做皇帝才11年,你看他折腾的:内修驰道、开灵渠、筑长城,外伐匈奴、征百越,每次大行动,都要耗费浩大民力。尤其在咸阳附近造阿房宫、修骊山墓,共征发民夫70万人。还有当时服兵役的,在200万人以上,占壮年男子的三分之一。

人都被拉去服劳役了,商人还跟谁做买卖去?

再说,就算再大的财主,也禁不住这么扔钱啊!

从后世出土的“秦半两”看,轻重不一,显然后期的铜钱已经不够分量了,悄悄在贬值。秦朝法律是最严的,说半两就是半两,可是连国家都不能坚守承诺了,偷偷刮老百姓的油水,可见实在有点顶不住了。

秦始皇不管那个,他照旧浩浩荡荡出去东巡。我们就让他在路上颠着吧,咱们抽空回顾一下春秋战国时的信贷是啥模样。

教科书告诉我们,亲身体验也告诉我们:有私有制就有穷富,有穷富就有借贷——人总不能活活饿死吧!

世界上最早的借贷行为,是出现在公元前2000年的西亚,也就是现在老出事儿的伊朗、伊拉克、叙利亚、约旦、以色列、巴勒斯坦那些地方。

古罗马也有借贷,大约在公元前450年他们制定了著名的《十二铜表法》,首先规定的就是债务法。规定说,欠了债,要还,过期不还要蹲监狱。蹲监狱算是轻的,弄不好把你当奴隶卖掉或者处死。

咱们中国的规模性借贷起于何时,不清楚,但在春秋战国时期肯定已很普遍。而且古代中国第一次发行债券,就在战国末期。

有个成语跟“债”字有关,是什么,想想看——是“债台高筑”!

对,这就是战国时候的事儿。

事情发生在东周最后一个王——周赧(nǎn)王的身上。周赧王那时候还顶着个“周天子”的虚名,实际上只是个小国的国君,忽然被六国诸侯说动了心,拼凑了5000多兵马,要和诸侯联合去打秦国。

可是他太穷,就连这5000人的粮饷、武器都凑不齐,只好向境内的富户借钱,给他们出具了借券,答应在周军班师之日,以战利品偿还。

后来,他们这群乌合之众根本不可能和秦军交手,无功而返。富户们见周军回来,都手持债券跑来向周赧王讨债。

周赧王哪有钱还?于是富户就闹起了群体事件,从早到晚聚集在宫门外,喧哗不止。周赧王被吵得死的心都有,只好躲到宫后的一个高台上去避债。周人就把这高台叫作“逃责台”(古汉语“债”“责”相通)。

所以说,中国第一个发行债券的,是周赧王。

“赧”字有个“赤”字旁,是因羞愧而面红耳赤的意思——看来,周赧王毕竟还是有羞耻心的,还不上钱,脸红了好几千年!

古代政治家为什么借钱给穷人不要利息周赧王发债券的事,我说说,你们也就姑妄听之,他这如果也叫债券,恐怕就是人类史上最搞笑的债券了。

其实这叫“别券”,是古代的借款协议,也就是上文所说的“傅别”,形状可能和古代调兵用的“虎符”差不多。一块竹片,上面刻有借贷双方姓名、借款数额、还款日期,然后一分为二,各执一半。还款时双方要拿出来“合券”,还完了钱,要销毁,整个程序是很讲信用的。

估计那时候的古人,还很淳朴,故意欠账不还的不多,所以借钱都是信用借贷,几乎没有抵押借贷。

有能力放债的人,当然是权贵、商人和地主。

可怜巴巴借钱的人,当然是穷苦农民、渔民和猎户。

那时候,据说借粮食的比借钱的多,这也不奇怪,吃不饱肚子才是天大的事。

我们现代人,一辈子没借过钱的大概不多,谁都有三灾八难、一时不凑手的时候。要是连盒饭都吃不上了,不借怎么办?

所有的人格、尊严、体面,遇到钱紧的问题,那都是一堆泡沫!别看有些人平时闹得欢,要是饿他三天肚子,他还是要自己去找饭吃。

春秋战国那会儿,没准儿也有“金融风暴”、失业潮之类的,别的行业不景气,放债却是好时机。

所以,那时的大款们,都看好放债有利可图,差不多都在干这事,有的还专门把放债作为一个主要的生财之道。

那时候借款的利息也很惊人,有的是二分利,有的是五分利。据《管子》一书说,最高的是十分利,也就是“倍贷”,年利息100%。也就是说,借出去1000枚刀币,一年里要收回来2000枚刀币。这就是高利贷了。

齐国有名的孟尝君,放债的年息收入就有十万钱,靠着放债成了大富豪,白养了三千门客。过去我不知道这个,以为他是生性豪侠、出手大方,后来才知道他的钱来得这么容易,换了谁,谁也小气不了。

那时候高官也公开放债,法律不限制。晋国大夫栾桓子,就是放高利贷的好手,名义上是借款给人家,实际等于受贿。有人不缺钱花,为了向他行贿,就故意跟他借高利贷,“上贡”的钱就以利息的名义,名正言顺地送给他了。

这招数不可谓不高明。可是,瞒得过老天,瞒不过众人。他的名声因此很不好,官场和民间都认为他是“失德”。

不过,春秋战国时的政治家,也不都是财迷。

有的人眼光就看得比较远。有一次宋国发生饥荒,大夫司城子罕就建议,国君应该“出公粟以贷”,也就是把国库的公粮借给饥民。他还建议,要命令高官们自己也要出血,把自家的粮食也贡献出来。司城子罕不光叫别人这么做,自己也带头,借给穷人粮食不记账——还不还随便,他根本就不打算收回。

这一来,饥民可算见到了大救星。《左传》上说,粮食放出来后,“宋无饥人”。

在宋国的另一次灾荒中(这宋国真够倒霉的),公子鲍还把自家粮食全部拿出来,借给贫民。

《国语》里记载,“春秋五霸”之一的晋文公,就曾多次下指示“弃责”。楚共王、晋景公、齐景公,都实行过“已责”措施。“已责”,就是终止债权债务,跟“弃责”是一样的。

这些政治家们,脑子并没有进水,他们知道老百姓最需要什么。他们也知道,有一种财富是无可估量的,那就是民心。他们不过是豁出一点钱来,“收买民心”。

老百姓是知恩图报的,贤明的政治家们这么干并不白干,公子鲍就因为舍小家、帮大家,后来当上了宋国的国君,是为宋文公。

要是你光跟人家握握手、摸摸人家小孩脑袋,就指望百姓对你感恩戴德,那不是太幼稚了?

齐国有个田桓子,准备夺取政权,在借给贫民粮食时,大斗借出,小斗收回,不仅不考虑利息,连本钱也没打算全部收回。

孟尝君的门客冯谖,主动要求去替孟尝君收债。他到了薛城,让官吏把欠债的人都召来,逐个核对了“别券”,而后一把火烧掉。欠债人喜极而泣,“民称万岁”——这该给孟尝君争取到了多少民心!

如果“口惠而实不至”,光是嘴上说要富民,却一门心思要把老百姓兜里的闲钱给挖走,那怎么能坐得稳?

春秋战国时代的国君和高官,就是这样,有笨的、也有聪明的。那时的老百姓,生活得是好是坏,就看碰到什么样的主子了。

孔子在财经史上只是一名小角色

中国古代思想史上最伟大的人——孔子,在我们这个钱的历史上,也有一席之地。不过在财经方面,他可不是什么“至圣先师”“文宣王”,而是个兢兢业业的基层小干部。

孔子的祖先是宋国的王室,甚是了得。后来祖先在政治斗争中失利,逃往鲁国,渐成破落贵族。他的父亲,史籍上习惯称为叔梁纥(叔梁为字,纥为名),是鲁国的一个武官,战功赫赫,还创造过以双手托起千斤闸门,掩护战友撤退的奇迹。这个事迹,几千年后让鲁迅先生激动不已,很想自己也做一回肩扛闸门的猛士。

但是历来这样拼死命干的人,往往官都做不大,孔子的父亲终其一生只做到“乡邑大夫”。这个官,好听而不中用,比屈原那个“大夫”差得远,只是个乡镇级的小官。

但是这位老将军的艳福不浅,早年娶了一妻一妾,66岁时又娶了一个20岁的大姑娘颜徵在,这姑娘就是后来孔子他妈。

孔子的身世,有一段至今都有争议的公案。司马迁的《史记》上说,孔子是他父母“野合”之后生下他的。

这可有点,太那个……“小资产阶级”作派了,老将军怎会这么不检点?所以也有人怀疑,这样私密的事,别人怎么能侦查到?于是就有另外的解释,说是两人“老少配”,年龄太悬殊了,于礼不合,因此被称为“野”。

孔子真是个苦命的孩子,父亲在他3岁时就去世了,母亲也在他17岁时去世了。从这以后的打拼,完全就是草根式的奋斗,只能凭自己的脑子和体力。

我们现在看到的孔子像,都是他成为“圣人”之后,后代人按照想象画出来的,基本就是个农民化了的老寿星。其实孔子仪表堂堂,身高一米九一(也有说两米多的),被乡邻称为“长人”,到哪儿都是鹤立鸡群。

19岁上,他娶了一个宋国的姑娘(没准儿是逃荒过来的),一年后生了儿子。这时候的孔子,因为博学知礼,在鲁国有了一点名气。生儿子时,鲁国的国君都向他道贺,还送了两条大鲤鱼来。孔子很感荣耀,就给自己的儿子取名孔鲤。

孔子这一段靠什么养家?估计是在乡间到处打杂。以后才有了一份“工作”,是在鲁国的权臣季孙氏门下,做了一名仓库小官“委吏”,实际上就是会计。

孔子知道,自己没什么本钱,长得漂亮不当饭吃,想“啃老”也指望不上,只有埋头苦干。他倒也不嫌这工作琐碎、鄙俗,整天守在仓库里,收货发货,记账算账。那时候记账,是在竹简上,每进出一批货,就要刻上一刀,他是一刀都没错过。

这工作虽然低贱,但是干好了也不易。他的前任,就是因为账目混乱,有贪污嫌疑,结果被季孙氏撵走的。

孔子不同,他知道苦孩子就得下死力、干苦活儿,才有出头之日。久而久之,他总结出了一条经验:“会计当而已矣。”也就是说,会计这活儿,没别的,精确而已。

据说,这是中国有史以来第一句会计格言。

季孙氏感到很惊奇:想不到这帅男能把这工作干得这么好!一高兴,就给孔子换了一个官职“乘田”,不过也还是小官——管理牛羊。

孔子毫无怨言,还是一丝不苟地干。他后来曾经说:“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

这话不假,他年轻时,比这更低贱的差事都干过——民间乐队里的吹鼓手。人家婚丧嫁娶,他去给人家吹喇叭!

孔子的成功,没有什么窍门,苦干加上远大志向。

孔子早年干的小官,是不入流的,连正式的“出仕”都算不上,直到50岁以后,才当了几年高官。但他从30岁起开始做的民间教育工作,让他扬名天下,终于成就了一番伟业。他的思想,就是在今天,也被当作“心灵鸡汤”,温暖着千千万万的人!

他之伟大,还在于说的都是大实话,没有一句是让人听不懂的。他发迹后,齐景公向他请教治国方略,他回答得很朴实,但是一针见血:“政在节财。”

你看现在,他的话不还是真理吗?那些只会搞“政在破财”的人,到今天不还是要让人气得吐血!

能做得了“鄙事”,才是成功的基石——帅小子们可要都记住了。那种命运超级好,干什么都一帆风顺的人,上帝早晚要灭他,这里面没什么道理可讲。

在当今金融危机影响下,工作难找,薪酬又低,但是别忘了:能不能做“鄙事”,那是上帝对你的考验。说不定,做了一份“淡得出鸟”的工作,反而有希望将来流芳百世!

古代金融界的一杆孤独大旗

前面我说过,做人要做“国际象棋手”式的人,看问题要看到隐形的规律。

规律从来就是隐形的,聪明人看得清,老实人看不见。否则怎会有人先富起来,有人赚不着钱只得号称“坚持理想”?

什么是理想?理想是一种完美境界。而穷——温饱尚且吃力,还谈什么理想!

所以我说,穷人不讳言自己穷,那才是真有救了。穷人要是嘴硬,用猪皮抹嘴,说“我很穷,但我的思想很富有”,那不是孔乙己?

会下国际象棋的都知道,在国际象棋的棋盘上,从我方到对方有一条无形的对角线,谁先占住这个对角线,谁就必是最后的大赢家。

这个对角线,没人给你画出来,你得自己会看。在金融界,这样的隐形对角线有很多,专门检验你脑子聪明不聪明、眼睛盲不盲。

在咱们中国,自从诞生了钱这个好东西,对它神化的有,对它赞美的有,对它鄙视的也有,但是对它能看透的人不多。

春秋时代,中国历史上就出了最早能看透钱的人。

那不是孔子。孔子门生满天下,而他,是一杆孤独的旗,名字就叫“单旗”。

单旗先生也是知识分子,在春秋末年给周景王、周敬王当过卿士。“卿士”这个官,就是后代的宰相,总领诸臣的顶级大官。

在他那个时候,就有“货币战争”,他就是第一位货币理论家。

他的理论,到现在我们还得遵循,不遵循,就要出乱子。

人之伟大,就要伟大到这个程度,两千年后,人们也离不开你。“孔家店”现代以来至少被砸烂了三次,中国人照样活,活得好不好另说。而单旗先生这杆旗,你要是砍了,第二天咱们就都别想活。

他所伺候的周景王,是个穷王。因为王室衰弱,财政上相当窘迫,连喝酒的酒具都要靠各诸侯国赠送,于是他就想“铸大钱”,以解决问题(《国语》)。

所谓“大钱”,就是现在的“大面额钞票”。不过现在的货币,只是一张纸,印上100元和印上1元,成本是一样的。金属货币时期不同,钱还没完全摆脱称量货币的胚胎,半两的钱,一般必须重半两,有时候含铜少一点,但总重量还应该是半两。

而“大钱”,就是不足值的钱,比方说,明明只有半两重,却铸上“一百钱”的字样,把一个钱当一百钱来用。周天子自以为是金口玉牙,说是一百钱,就是一百钱!财政经费不就够用了吗?

事情是否这么简单呢?当然不。现在傻瓜都知道,这样做,岂不是要通货膨胀!

单旗就跳出来反对。他说:这个金属货币,大王啊,有重的,有轻的。重的就是“母”,轻的就是“子”,相互间是有制约平衡关系的。不管轻重,都要够分量,也就是足值。

他教育周天子说:这货币是干什么用的呢?一个,是用来衡量商品价值的,就是“权轻重”;另一个,就是“以振救民”。振,同赈,也就是给老百姓买粮吃饱饭的。

货币的两大功能,他都给说到了,一个价值尺度,一个流通功能。就是没说货币是供大王老人家吃财政饭的。

这一说,就明白了吧,铸币的轻重,是要根据流通情况而定,不是由着大王性子来的。如果商品涨价,老百姓感觉手头的货币重量太轻,买一只羊得背去好几大串钱,那就要铸重币,一次拿一枚就行了。

这叫“母权子而行”。权,是“根据情况而定”之意。

反之,如果物价很低,老百姓手头全是“大票”,没有“毛票”,买什么东西商家都找不开钱,那就要铸小钱,与民方便,这叫“子权母而行”。

铸多少重币,铸多少轻币,大王啊,是市场说了算。

单旗说完这些,又找补一句:大王,您“废轻而作重”,不就是想占老百姓便宜吗?结果必使“民失其资”,同时也是给自己“召灾”。

民失其资可能不要紧,因为您的亲属没有一个是民。但是国家税收就要因为民穷而减少,您老人家的费用就会更不足了(王用将有所乏)!

您一不够用,就要加紧搜刮,民不堪负担,只有逃亡一途,那就有大麻烦了。

本来财政不是供您胡吃海塞的,而是有备无患的。“民离而财匮,灾至而备亡”,老百姓一跑,您税征不上来,一点风险预备金都没有,国家就要大崩盘了!

这就是著名的“子母相权论”。

单旗的这个理论,又叫“金属主义论”,主旨就是铸造货币要足值,不能毛。因为金属货币时期,钱本身还是个物件,有原料和制造成本,工序很麻烦,利润也不是太高,所以“钱”还是值钱的。假如面值超过实际重量,钱的价值就“虚”了。

这个理论,对后代的影响那就大了。

唐代有个政府理财家第五琦,不大相信单旗的,把这个理论演变成了“虚实相权论”,认为完全可以铸造不足值的钱,也就是一定数量的“虚钱”,既可方便流通,又可弥补“国用不足”。

他想得美!结果,政府一当十、一当五十的“虚钱”一出来,单旗说的就应验了——货币贬值,谷价腾贵,民多饿死。第五琦也因此备受责难,下了台。

后来宋代又发明了纸币,钱就完全脱离了实物,变成纯粹“虚”的了,一张纸而已。南宋诗人杨万里(曾经当过地方财政官),便又把金属钱比作“母”,纸币比作“子”,主张纸币发行量要与原有的金属币相平衡,要保证两者能够自由兑换。他认为这种“母子关系”也要相权。

单旗的头脑是一流的,能预见货币未来发展几千年。可惜周景王穷怕了,不听他的,非要铸大钱。

不过,也有当今的学者质疑,说周景王时代的钱,是“空首布”,也就是铲子币,没有所谓大小之分,单旗的这个“子母相权”理论,可能是战国人的伪托。

就算是战国人假冒单旗,也不简单,起码他们在那时候就懂得:不能滥发货币及其衍生产品,否则“民失其资”,国损税收,大崩盘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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