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以色列没有王,各人任意而行。”
——《圣经·士师记》
以色列人征服了“应许之地”,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地盘!但新土地上的新生活刚开始,他们就发现新的麻烦正在等待着自己:除了来自迦南定居者的反抗以及周边强权的觊觎之外,当地奢靡的风气和多神的信仰,也开始渐渐动摇以色列民族信仰的根本,不少年轻人甚至出现了迦南化倾向。
内忧外患之下,士师们登上了以色列的历史舞台。
关于士师存在的历史时间以及士师们的事迹真实与否,至今仍存在很大的争议。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在从零散的部族向统一王国推进的历史进程中,以色列肯定存在着这样一些小人物,正是在他们的带领下,以色列民族才得以在没有国王的统领下,安然撑过了几百年的岁月……
各人任意而行
从西奈旷野进入相对文明和富足的迦南,对于以色列人而言再也不用风餐露宿了,再也不需要为衣食发愁了,人们似乎就此终于可以步入“幸福”的生活了。
但饱暖思淫欲,殊不知,危机往往就是伴随着人们的“幸福”而滋生的。
迦南当地人信仰多神教,其中最主要的神为巴力夫妻。巴力是雨神、庄稼之神,掌管着百姓一年劳作的收成;巴力的妻子叫亚斯他录,她是性爱与繁殖的象征,掌控着每个家族的人丁。也就是说,这对夫妻神基本主宰了迦南当地人的全部生活。迦南人在敬拜自己的神明时,经常掺有宗教上的淫乱行为(猜想也就是在世界各地经常见到的生殖崇拜)。
约书亚去世之后,以色列人以松散的形式扎根在迦南大地上,十二个支派都有各自独立的生活小圈子。由于没有了类似摩西、约书亚一样的领袖人物,“各人任意而行”,以色列人逐渐陷入一盘散沙的状态,而迦南奢靡和“自由”的环境,更是让不少以色列人,尤其是年轻人趋之若鹜。这正如今天从农村出来到城里打工的男男女女,会很快丢弃农村的所谓“陈规陋习”,争先恐后地融入城市文明中一样。 以色列的年轻人禁不住诱惑,开始与当地的迦南人通婚,而极具诱惑力的迦南异教,也慢慢渗入了年轻人的信仰中。
士师时代前期发生的一件“很黄很暴力”的事件,足以说明当时以色列世风日下的堪忧状况,以及所面临的生存危机。
按照摩西吩咐,利未人没有自己的地盘,作为神职人员,他们负责主持各支派的宗教活动,所以常在各支派的地盘间走动。由于角色的神圣,这些利未人一般都会受到各支派的尊敬。
话说生活在以法莲山地的一个利未支派的男人娶了一个伯利恒的女子为妾。不料,婚后这位小妾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事情败露后怕丈夫责怪,就偷偷跑回了娘家。这个男人还真是“心胸宽广”,不仅没有责怪小妾,反而还亲自去到她娘家接其回家。估计这样的事情当时大概已是见怪不怪了吧。
事情就出在回来的路上。
利未人与他的小妾返回的途中,天色已晚,就落脚在了便雅悯人的小城基比亚城内一户人家歇息。大概他相貌超群,立即引起了当地人的关注。当天夜里,城中的一帮男子就抵达他的住处,要与他强行发生不正当的关系。虽然经过户主人的极力阻拦,这个利未人免遭猥亵,但他的小妾最终还是被众人拉了出去,遭到男人们整整一夜的凌辱。这种大规模的群体淫乱,正是迦南人当地宗教——巴力神教的常见仪式。次日早晨开门,利未人发现小妾卧倒门前,已经气绝身亡。
在震惊与愤怒之余,这个利未人回家之后将他爱妾的尸身切成十二块,分别送达以色列的十二个支派,请求各支派为自己主持公道。面对暴行,所有的支派都声讨便雅悯支派,并一致要求便雅悯人“引渡”罪犯,但遭拒绝。
以色列人的第一次大规模内战爆发了!好汉难挡四拳,更何况十几拳一起砸,雅悯支派最终一败涂地,基比亚小城被夷为平地,除了侥幸逃走的六百个男人外,便雅悯人遭到其他支派的大肆杀戮。后来,考虑到以色列人不能缺少一个支派,于是各支派的长老“集体研究”决定,允许侥幸逃走的六百名便雅悯男人去抢四百名基列雅比女子和二百名示罗女子为妻,这才使得便雅悯支派的香火得以传续。
除了内部暗流涌动之外,当时以色列人的周边也是危机四伏。
以色列人首先要面对迦南定居者的反抗,这些定居者除了土著之外,还有非利士人。非利士人的经历与以色列人有些相似:他们也是遭到埃及法老的驱逐,被迫来到了地中海东岸的迦南地,也同样是从零开始,一点点从当地土著手里打下自己的地盘。所不同的只是,到达埃及之前,非利士人来源于海上,而以色列人来源于阿拉伯半岛。在非利士人眼里,以色列人是典型的入侵者,两手空空而来,通过野蛮掠夺,抢占了自己已经生活了多年的地盘,作为“受害者”,他们一直在伺机夺回失去的土地。
除了迦南定居者的威胁外,在巴勒斯坦的东北面,一只强大起来的雄狮,也正在慢慢苏醒,贪婪的眼光已经盯上了迦南,它就是坐落在底格里斯河西岸的亚述王国。
早期亚述的地盘基本就是今天的伊拉克。亚述最早的土著是胡里特人,后来一些闪族部落从干枯贫瘠的阿拉伯半岛南部,晃悠到了这水草丰美的河边,慢慢与当地土著融合,就繁衍出了亚述人,这大概是公元前3000年代末的事情。在以色列人占领迦南的时候,古亚述正处于中期,崛起的势头正猛,肥沃的迦南地正是他们觊觎的对象。
面对内忧外患,捍卫以色列民族团结、宗教尊严以及领土完整的守护者出场了,他们就是士师。士师不是由谁任命的一个官职,而是由百姓推选出来的德高望重的人物。在迦南语中,“士师”是“执政官”、“审判官”的意思。可以说,在那个没有国王的年代,以色列的地盘正是仰赖这些士师的守护才得以存续,他们是事实上的民族首领。
士师的“战迹”遍及迦南,他们生活在不同时期、与不同的敌人周旋,士师时代大约持续了两个世纪。由于这是一个漫长而凌乱的过程,所以这里呈现给你的并不是一段连续的历史,甚至根本就不能称之为历史,但透过这些类似我国“八仙过海”一般的传奇故事,我们仍然可对以色列人走过的那段历史窥见一斑。
根据《希伯来圣经》记载,该时期先后涌现出许多伟大的士师,演绎了不少个人英雄色彩浓厚的悲壮故事。这里只选取最有代表性,也最有争议性的底波拉、耶弗他、参孙以及最后一个伟大士师撒母耳的故事,来概要描述这段波澜壮阔的二三百年的历史。
谁说女子不如男
前面讲过,小亚细亚的赫梯帝国曾经凭借铁质兵器和战车,扬威称霸西亚多年。可以说,铁器的广泛传播和使用,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人类历史发展的轨迹(人类历史文明进程的一种划分方式就是旧石器时代、新石器时代、青铜器时代、铁器时代……)。不过,到了大约公元前1200年,赫梯帝国却在一个不知名的海上民族潮水般的攻击下快速崩盘。亡国之后,赫梯人逃到了迦南地区的叙利亚北部,建立起了若干小国,后又遭到当地部族的欺负,加之来自东方亚述的践踏,最后,曾经辉煌的赫梯王国在地球上彻底走向消亡。
随着赫梯帝国的灭亡,他们的冶铁技术也被逃散的赫梯工匠带到了世界各地。
在巴勒斯坦北部夏琐,突然冒出了一位强大的国王耶宾。他励精图治,在以色列各支派忙于争夺地盘的时候,悄悄地扩充军队,并凭借所拥有的大量铁质兵器,包括九百辆铁质战车,几乎征服了整个迦南北部,并统治压迫了以色列人达二十年。根据夏琐人所拥有的大量铁质兵器来推断,这个耶宾很可能就是流落到夏琐的赫梯人。
面对异族的欺压,一位了不起的女性底波拉站了出来。
底波拉是以法莲山地的一位著名先知,也是以色列历史上出现的唯一一位女士师。《旧约》虽然没有给我们交代她的音容笑貌,也不知她芳龄几许,但正是她,在民族危难关头,联合起了以色列各支派,赶跑了侵略者,守护了迦南地。
耶宾手下有位名将西西拉,正是仰仗他的神勇,夏琐才得以横行迦南。要打败这位猛将,必须找出一位更加优秀的以色列将领。底波拉不是花木兰,鏖战疆场难以胜任,但她却为以色列人物色到了这样的统帅巴拉。巴拉住在夏琐西北面的一座小城。底波拉对这位军事统帅的能力早有耳闻,为了力请巴拉出山,她亲自登门,晓之以民族大义,并将统帅以色列各支派的重任交给了他。
但以色列人被西西拉打怕了,即使威猛似巴拉,也是心里七上八下,眼见底波拉再三恳请,巴拉答应了底波拉的请求,但他有个条件:底波拉要跟他一起上战场。底波拉心里肯定很鄙视这个男人,但实在找不出更合适的男人了,她就答应了巴拉的要求,只是对他说:巴拉,你的懦弱注定得不到荣耀了,这场战斗的荣耀将会落在一个女人的手上!
受命于危难之中的巴拉,首先从受夏琐王压迫最厉害的西布伦和拿弗他利等地,召募了一万多名“苦大仇深”的男丁,组建起了一支军队。随后,他带领新组建的军队来到了耶斯列平原的他泊山上驻扎,准备在此迎击夏琐人的军队。他泊山位于下加利利南端、耶斯列平原北端,其四周均为平原,只有这座小山孤零零地拔地而起。得知以色列人动向后,西西拉的重型装甲部队(铁甲战车)立即跨过米伦河谷,向南一路驰骋来到他泊山下,把不大的一座小山团团围住,准备以自己强大的战车,把乌合之众的以色列人碾成齑粉。
但战争的结局出人意料,西西拉将军驾驭战车“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居然被以色列勇士打败了,或者准确地说被上帝打败了:就在战斗打响的前夜,一场罕见的暴雨从天倾盆而降,导致山洪暴发,夏琐人驻扎的山脚下顿成一片泽国!西西拉的噩梦开始了,他引以为傲的重型战车,全部陷入厚厚的泥沙中动弹不得。以色列人则乘机从山上呼啸而下,直奔乱作一团的夏琐兵营。夏琐人被眼前的阵势 吓蒙了,纷纷丢下战车四处逃窜。在以色列人一路追杀下,夏琐的精锐部队几乎被彻底消灭。
可怜的西西拉将军没有随大部队溃退,他跳下陷入泥潭的战车,徒步向北逃去,希望尽快回到温暖的大本营。逃亡途中,西西拉又累又乏又饿,此时恰好路经与夏琐人是朋友的希伯家门口,于是就来到希伯家的帐篷前求助。
这天,碰巧希伯不在家,家里只有他美丽的妻子雅亿。看着头戴金盔的西西拉将军来到自家门前,雅亿“热情地”把他让进了帐篷,并给饥寒交迫的西西拉将军盖被子、倒热奶。新败的西西拉凄惶奔波了这么久,终于有了一个地方可以舒适地歇一下了,估计他当时肯定感受到了家的温暖,也会想起等待在家的年迈老母吧。雅亿告诉西西拉,可以在帐篷内安心休息,如果有以色列人追过来,她会把他叫醒。筋疲力尽的西西拉将军感激不尽地看着温柔善良的雅亿,在喝完一杯热奶之后,很快就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然而,西西拉的梦永远也醒不了了。
当西西拉睡得正甜的时候,雅亿再次悄悄地来到了他的身边,不过这次她手里拿的不是牛奶,而是一支削得异常锋利、用来固定帐篷的木钉和一把锤子。她把钉尖对准西西拉的太阳穴,然后挥起锤子奋力向木钉砸去。由于用力过猛,钉子穿透西西拉的头颅,一直钉入地下。当巴拉的军队追赶到希伯家时,西西拉的头依然被钉在地上。
尽管雅亿举起锤子的时候手是发抖的,但面对入侵的敌人,为了自己热爱的家、自己的孩子,她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做一名战士,即使她憎恨血腥。
当雅亿为了自己的家而举起锤子的时候,殊不知另一位年迈的母亲也正坐在自己的家中,翘首以待出征的儿子平安归来,“西西拉的母亲,从窗户里往外观看,从窗棂里呼唤说:孩子的战车为何延误不来呀?他的车轮,为何行得慢呀?”她还不知道,儿子的战车再也回不来了……
内战无英雄
亚扪位于约旦河东岸迦得和流遍支派的东面。
面对群龙无首的迦南地,亚扪人也开始兴风作浪了。他们不仅肆意骚扰东岸迦得支派的基列地区,还不时跨过约旦河,侵扰西岸的犹大、以法莲和便雅闵支派,搞得约旦河两岸的以色列人苦不堪言。
基列地处约旦河东岸的迦得地,“基列”意思就是多岩石的高原。说“基列”你可能陌生,但如果说戈兰高地,你肯定很熟悉,基列大概就位于今天以色列与叙利亚冲突的焦点戈兰高地所在的地区。当时,基列的迦南化非常普遍,耶弗他就出生在这里,而且属于迦南化“一夜情”的意外产物。“野孩子”耶弗他生下后不久,就被家族的长老赶了出去,成了一个流浪儿。可怜而无辜的耶弗他凄凄惶惶地离开了家族,来到迦得与亚扪交界的地带流浪。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旷野大漠的风沙以及与亚扪人的战斗,磨炼了一天天长大成人的耶弗他。当耶弗他成年的时候,已经成长为一位远近闻名的勇士,并拥有了一大批追随者,他们经常与亚扪人进行战斗,令亚扪人闻风丧胆。
面对亚扪人不断的掠夺和侵扰,忍无可忍的以色列人集结了起来,决心与亚扪人决战。但多年来与亚扪的交战败多胜少,他们迫切需要一位能征善战的将帅。鉴于耶弗他当时声名远扬,而且多年来与亚扪人作战几乎战无不胜,所以人们都希望耶弗他能够做他们的统帅。但考虑到耶弗他当年是被以色列人赶出家门的,他还愿意为以色列人出战吗?
解铃还需系铃人。当年将他赶出家族的长老被推举为代表,去请耶弗他出山。耶弗他不计前嫌,同意担当首领,但条件是:在击败亚扪人后,耶弗他将可以继续做他们的领袖。他这样做倒不是说自己有称王的欲望,而是想让那些当初赶他出来的老顽固看看,野孩子照样可以光宗耀祖。
大战前夕,耶弗他向上帝许下誓愿:如果此战可以打败敌人,活着回来,自己将会把第一个从家里出来的献给上帝!估计耶弗他在许诺这个誓言时,只是想献上家里最好的牛或羊吧。
借助以色列人义无反顾的斗志,加上谙熟亚扪人的战法,耶弗他巧妙地调兵遣将,一举打败了肆虐多年的亚扪人。亚扪人在约旦河东岸基列地区苦心经营多年的几十个要塞和据点,尽数被以色列人拔掉,亚扪人被再次赶回约旦河东部的山地。以色列人胜利凯旋,但令耶弗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班师回家的时候,他在家门口第一个遇到的不是家里的牛羊,而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独生女儿!
此时的耶弗他悲痛欲绝,但那是向上帝许下的诺言呀!当得知父亲决定的前因后果后,耶弗他的女儿坦然地劝说父亲要兑现向上帝许下的诺言,只是请求能够允许她和自己的小伙伴一起,到高山上哀号两个月,以此哀悼自己终身处女身。
关于耶弗他女儿的最终命运,《圣经》没有确切记载。但估计她不会被真的献祭,因为当时的以色列已经不允许再以人作为祭品。更何况,也不会有哪个祭司愿意主持耶弗他独生女儿的献祭仪式。最有可能的是,她会在会幕中与孤灯相伴,终身服侍上帝。
耶弗他做了六年士师,其间他做了一件备受争议的事。
耶弗他打败了亚扪人,收复了失地,按照事先约定,担任了以色列各支派的领袖。但并不是每个支派都愿尊奉他这个领袖,比如以法莲支派。由于约瑟对以色列民族的特殊贡献,以法莲人在以色列人中一直被另眼相待,就连各支派分地时,以法莲支派都得到了格外照顾,分得了最肥沃的中部。另外,圣约柜所在地示罗、宗教圣城伯特利和名城示剑也都在以法莲支派的境内。
正是由于拥有较高贵的血统和地位,以法莲人一直十分自负与高傲。他们根本就没有看上“野孩子”耶弗他。当耶弗他的声名越来越大,人们都俨然把这个“野孩子”当作了以色列人的领袖时,更让以法莲人不满。历史来到这个时期,以色列人开始萌生了立王的念头,而血统最纯正的以法莲人认为,自己的支派当之无愧地应该诞生以色列第一个国王,他们当然不能容忍有人来挑战自己的地位。自恃拥有强大的武力,以法莲人首先发难,他们浩浩荡荡(从后面被杀的四万两千人来看,至少在五六万人以上)渡过了约旦河,侵入了迦得,准备教训耶弗他。
一场毫无意义的血腥内战就此打响。
耶弗他岂是等闲之辈?面对以法莲人的进攻,他把当地的人们迅速动员了起来,全面投入了保卫家园的战斗。双方的战斗从一开始就已见分晓。娇生惯养的以法莲人怎能是长期经受战火磨砺出来的基列人的对手?以法莲人很快就后悔自己挑起这场战争了。骁勇善战的耶弗他指挥刚刚打败了亚扪人、士气正旺的大军,彻底击垮了高傲的以法莲人,以法莲人只得掉头逃窜。
但基列岂是说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当落荒而逃的以法莲人逃到约旦河渡口,准备渡河逃回约旦河西岸时,却绝望地发现,耶弗他已经安排了一支精兵,把守住了约旦河渡口!看来,耶弗他这次被以法莲人彻底激怒了,他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些不可一世的高傲之辈。
虽然来自不同支派,但是从形貌上来看,以法莲人和迦得人确实看不出多少差别来。况且,约旦河渡口是公共渡口,各个支派都需要过河。那么如何甄别以法莲人?耶弗他自有他的办法:辨别口音。虽然外貌上难以分清各个支派的人,但不同支派的以色列人在某些词句的发音上还是有差别的,对于这点,我们很容易理解,比如虽然都是山东人,胶东和鲁西的口音差别就非常明显。以法莲人与其他支派发音同样存在差别,比如希伯来语的“大河”一词。这个词的希伯来语读法为shibboleth,中文音译为“示播列”,而以法莲人读起来就是“西播列”。
一个绝对残忍的场景在约旦河渡口出现了:凡是来到渡口准备过河的人,都被要求大声说“大河”(shibboleth因此而在英语中派生出了口令、密码等词义)。这种方法果然奏效,以法莲支派的人很快就被识别出来,而一旦识别出来,就会立即被拉到约旦河边,就地处死。曾经目睹了兄弟把手言欢的约旦河,无言地目睹了这一幕兄弟相残的血腥场面,四万两千多名以法莲人,惨死于自己的同胞刀下,约旦河上漂浮的满是以法莲人的头颅和尸体!
这次劫难,彻底终结了以法莲支派曾经的辉煌,从此之后,以法莲人的荣耀不再。
我们很难仅仅用对与错来评判耶弗他当时的所作所为。作为一个领袖,他带领以色列人抵御外族入侵,是一位民族英雄;但作为残杀几万同胞兄弟的刽子手,他理应受到谴责,尽管他有自己的种种借口。
我行我素
时间来到了士师时代后期。
纵观士师时代,以色列人面临的威胁可以说来自周边的四面八方,除了西方临海不会有威胁之外,北方的夏琐和亚述,东方的米甸人、亚玛力人以及东南方的摩押人都是以色列的敌人(这与今天以色列的处境倒有些相似)。尤其在南方,地中海岸边的非利士人更是一天天强大起来,他们不再满足于偏安西南海岸一隅,开始凭借武力逐步向北蚕食以色列人更多的地盘。
请注意,此时以色列人遭到的来自非利士人的威胁,与以往有了显著的不同。早期的入侵者比如河东的摩押人、亚扪人等大都是奔着以色列人的财物和粮食而来,他们往往如旋风一般风卷残云,来到以色列人的地盘上抢夺些粮食、牲畜后就打道回府,等抢来的东西糟蹋完后,再次卷土重来。而非利士人的“追求”明显要高一个层次,他们意图永久性地侵占地盘,来了就不打算再走。
这下麻烦大了。对于生活在分配土地上的居民而言,非利士人的入侵就意味着自己不仅要丢掉粮食、牲畜,甚至连立足之地都可能要丢掉,只能成为非利士人的奴隶,任人宰割。以色列民族再次面临严峻的考验,尤其是迦南南部的以色列人,更是切身感受着非利士人的威胁,许多人不得不背井离乡,逃往迦南北部和内地。
非利士人在迦南肆意狂飙了四十年,以色列南部不少土地都相继沦丧。犹太民族再次呼唤他们的英雄。
士师时代的“兰博”参孙登场了。
按《希伯来圣经》的说法,参孙的父母都是遭受非利士人欺压最重的但支派人。承蒙上帝的恩惠,这对夫妇老来得子,给儿子取名参孙,希伯来语“光明”的意思。由于是上帝的赐予,参孙生下来就是“拿细而人”,也就是需要当事人离俗一段时间,相当于出家修行,且一生不得饮酒、不能接触尸体、不许剃发。
话虽如此说,参孙这个“拿细而人”却是个“另类”。参孙从小就力大无穷,加之父母老来得子的娇惯,他除了没有剃发之外,从来就没有把“拿细而人”的身份当回事,将诸多的清规戒律弃置脑后,其行为做派,很像《水浒传》里的花和尚鲁智深。
参孙的家乡位于但与非利士的交界处。当时许多非利士人已经蚕食渗透进了以色列人的地盘,并安置了不少的定居点(今天犹太人在巴勒斯坦土地上不停地扩建定居点,是不是就是从非利士人这里学的呀)。离参孙家不远的亭拿,就是一个非利士人的定居点。
在父母的宠爱和呵护之下,参孙自由自在地茁壮成长,转眼就到了婚娶的年龄。爱情不分种族。参孙在亭拿遇见一位美丽的非利士姑娘,两人一见钟情,很快就坠入了爱河(考虑到非利士人可能来自希腊维纳斯的家乡,所以这位非利士姑娘让参孙着迷也就不足为奇了)。参孙回家禀告了父母,准备迎娶这位美丽的外族姑娘。参孙的父母起初不同意儿子娶外族女子,但由于他们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也只好由着他的性子。
恋爱中的参孙经常幸福地往来于自己的村庄与亭拿之间。有一天,当参孙前往亭拿约会时,路经一个葡萄园,突遇一只强壮的狮子向他扑了过来(由此可见当初巴勒斯坦的生态环境远比今天要好)。力大无穷的参孙奋力抓住狮子,拎起双腿,只一下就把狮子撕成了两半!然后,他把狮子的尸体丢到路旁的沟里,若无其事地赶去会见他心爱的姑娘。
几天之后,当参孙再次路过遭袭的地点时,看到那只被他撕裂的狮子体内竟有野蜂筑起了蜂巢,并且有蜂蜜酿造了出来。于是,参孙就掏出狮子尸体里面的蜂蜜吃了。
在参孙多次诚心拜访下,女方家终于接纳了威武高大的参孙,并为两个相亲相爱的年轻人举办了简朴的婚礼,岳父家为此还摆了几桌宴席,特意邀请了当地年龄相仿的青年男子一起庆祝。按照当地的风俗,婚宴要摆上七天,在这七天里年轻人可以尽情饮酒、猜谜。参孙像往常一样,在宴席上喝了不少酒。已有几分不胜酒力的参孙在婚宴上与三十个伴宴的非利士青年开始猜谜打赌。他们的赌注是一身衣服:如果参孙输了,就给这三十个人每人一套衣服;如果三十个非利士人输了,他们就要给参孙三十套衣服。参孙的谜语是:吃的从吃者出来,甜的从强者出来。双方约定,对方必须在婚宴的七天之内说出答案,否则就算输了。
七天眼看就要过去,三十个人仍然想不出答案,眼瞅着每个人都要损失一笔不菲的财产,于是,他们跑到新娘家里,威胁她必须套出参孙的谜底来,否则就要烧死她及家人!被逼无奈的新娘每天都在参孙面前哭哭啼啼,软磨硬泡要参孙说出答案来。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再铁血的猛士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不愿意看自己心爱的人伤心的参孙,最后还是将答案告诉了新娘。
第七天到了,窃取到答案的非利士人来到参孙面前,对他说出答案:有什么比蜜还甜,有什么还能比狮子强大呢?这个谜语的谜底,正是指参孙亲手杀死狮子并且吃了狮子身上酿出来的蜂蜜这件事情。
谜底被非利士人揭开,参孙尽管知道是新婚的妻子出卖了自己,但既然已经许下诺言,就得兑现了。但参孙家不是什么豪门大户,如果按照约定赔付赌金,参孙即使倾家荡产也赔付不起。只见参孙默默地离开,他一口气步行来到非利士人居住的亚实基仑,亲手杀了三十个非利士男子,剥下他们的衣裳,拿给了那些打赌的青年!
因为不满新娘的背叛,参孙没有再返回去面见还没过门的妻子,径直回了自己的家。
一年后,怒气渐消的参孙开始思念起深爱的新婚妻子,于是就赶往岳父家接她。不料,妻子早已改嫁他人了。前岳父看到参孙很痛苦,就说:她的妹妹长得也很漂亮,你可以娶她。参孙听罢一言不发,愤然转身离去,怒火在他胸中燃烧了起来,他要报仇、他要发泄!
当时正是麦收季节,放眼望去,田野里麦穗焦黄,眼看又是非利士人的一个丰收季节。参孙徒手捉住了三百只狐狸,然后把它们的尾巴点燃,撒放到非利士人的麦田中。此时天干气燥,几百只尾巴上着火的狐狸疯狂地在麦田间跑来跑去,瞬间就引起了熊熊大火。大火甚至蔓延到非利士人的橄榄园,富含油料的橄榄树也被连带付之一炬。
损失惨重的非利士人很快就查明原因,但此时参孙已不见踪影。抓不到参孙,他们便惩罚已改嫁的新娘一家,居然将新娘一家活活烧死。
听闻噩耗,参孙怒不可遏。他手持兵刃,独自来到亭拿,找到了烧死他妻子的非利士人,将他们一个不留地徒手杀死,然后逃进犹大山地避难。
非利士人抓不到参孙,就逼迫犹大支派交出参孙,否则就踏平犹大地。这次,参孙面临的危险不仅仅是非利士人,而是自己的同胞。面对同胞,敢做敢当的参孙没有做出任何反抗,自己乖乖地站出来束手就缚。参孙被犹大支派的人们用两条绳子捆绑,送到了非利士人的驻地。
但非利士人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力大无穷的参孙就突然浑身运劲,挣断了捆绑他的两条粗绳。然后,参孙随手从地上捡起一个还没干掉的驴腮骨(丐帮常用的道具),冲向了非利士人群。此时的参孙简直像天神下凡,只见他手挥一个小小的驴腮骨,如同可怕的旋风卷进了非利士人的人群。非利士人纷纷倒地。当筋疲力尽的参孙打倒最后一个敌人的时候,他才看清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场面:参孙居然以一己之力,击杀了一千多个非利士人!
风流的代价
自古英雄多风流,参孙也不例外,除了酒肉之外,另一大爱好就是女人。
这天,参孙像往常一样,大摇大摆地来到非利士人的城市迦萨(也就是今天中东的是非之地加沙)约会他的一个情人,并留宿在城里。正在四处寻找参孙的非利士人见他自投罗网,喜出望外,立即组织一群壮汉在城门边埋伏,准备等参孙出城时抓捕他。
凌晨时分,一夜风流的参孙果然又如进来时一样,大摇大摆地向城门走来,准备出城。就在埋伏的非利士人准备冲出去抓捕他的时候,眼前发生的景象让他们瞠目结舌:只见参孙走到城门边,不急不忙地徒手就把宽大厚实的城门卸了下来,将其扛在肩膀上,大步流星地从洞开的城门洞里走了出去!
目瞪口呆的非利士人一个个两腿发抖,哪里还有胆量出来抓参孙。
经过一次次的交手,非利士人知道,必须找出参孙力大无穷的秘密,利用他的弱点击败他。于是,一个妓女大利拉进入了非利士人的视线。大利拉是非利士人,也是最受参孙宠爱的女人,她经常与参孙在一起厮混。商议之后,非利士五个城邦派出代表找到大利拉,开出了让她难以拒绝的条件:不需要大利拉自己动手,只要她套出参孙力大无穷的秘密,每个城邦都会给大利拉一千多舍克勒、也就是约六十千克的银子!
为了得到赏银,大利拉使出了浑身解数,每次与参孙缠绵之后,都会软磨硬缠地套问参孙力大无穷的秘密。参孙属于一个情种,纵观他的一生,虽然屡次被女人背叛,但从来没有伤害过她们,即使自己被出卖,仍会全身心地疼爱心仪的女人,因此当大利拉问起自己的秘密时,他丝毫没有怀疑对方要加害自己,不过,考虑到这个秘密关乎自己性命,参孙最初也只是编出一些谎言搪塞对方:比如用七条沾水的青绳捆绑之类的,但大利拉并不轻易相信,而是每次都会按照参孙说的办法尝试一下,自然总是不灵。
大利拉眼见哄骗不成,就开始在参孙怀中哭哭啼啼。参孙最受不了的就是女人的眼泪了,为了让她开心,最终还是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了大利拉:他的力量来自头发,一旦剃掉头发,自己就与常人无异了。喜出望外的大利拉趁参孙熟睡时,悄悄剃光了他的头发,然后派人通知了非利士人。失去头发的参孙果然力量完全消失,一拥而上的非利士人轻而易举就把睡梦中的参孙捆绑了起来。
落入非利士人手中的参孙受尽了折磨。为了防止参孙逃走,非利士人首先剜掉了他的双眼,接着又把他的手脚砸上铜质的镣铐丢进监狱。为了羞辱他,摧毁他的斗志,非利士人还让这个伟大的勇士在监狱里像驴子一样推磨。
一天又一天,参孙在黑暗中忍受着痛苦的煎熬,他的头发也慢慢重新长了出来。
参孙的威胁渐渐被非利士人淡忘,他们又可以在迦南大地上为所欲为了。这天,非利士人又打了一个胜仗。为了庆祝胜利,他们在神庙里举行了盛大的集会。集会上人声鼎沸,就连神庙的屋顶上都站了三千多人!之所以这么多人前来,是因为这次聚会不仅要向众神献祭,而且还是一场公开的“批斗会”:非利士人决定在这里公开羞辱那个曾经神乎其神、如今却是阶下囚的参孙,彻底摧毁以色列人的反抗意志。
参孙被一个孩童用锁链从囚室里拉了出来。昔日的英雄如今成为非利士人取笑的玩偶,参孙面对周围的讥笑似乎毫无反应,他机械地按照非利士人的要求做着各种侮辱性的动作,甚至在地上如狗一样地爬来爬去,引逗得非利士人哄堂大笑。
聚会还在继续、人们仍在狂欢取乐。
已经被折腾得惨不忍睹的参孙对牵拉自己的孩童说:让我靠在大殿的柱子上歇息一会儿吧。牵引参孙的小孩也觉得再逗耍参孙没有什么意思了,就把他牵引到大殿的柱子旁,自己玩耍去了。柱子支撑着大殿的房顶,柱子下面垫着用石头制作的柱墩(后来的考古发掘出了这些柱墩)。就在非利士人忘情狂欢的时候,在沉默和黑暗中忍受多日屈辱的参孙默默蹲下身子,一手握住一个柱子,双手突然发力,口中高呼:我愿与非利士人同死!两根柱子居然被他从石礅中生生拔了出来!整个大殿随着参孙的呐喊而颤动,屋顶上欢歌雀跃的三千人,无疑加速了神殿的倾塌。随着一声巨响,神殿内的首领与权贵,连同屋顶上的所有人,顷刻之间都被埋进瓦砾之下!
当然,被埋在瓦砾下的还有以色列人的英雄参孙!
参孙以这种同归于尽的悲壮,结束了他传奇的一生。据推断,参孙生活的时期,应当在公元前1100年左右。他是一个悲情的独胆勇士,与其他各位士师不同,他一生未带领过一兵一卒,更没有组织过任何一场值得炫耀的战役,但却让非利士人闻风丧胆,是一个极具个人英雄主义色彩的另类。
参孙死后,英雄独领风骚的士师时代也就接近尾声了。
神奇的约柜
参孙之后,再也没有了士师出来带领以色列人抵御外来入侵。德高望重的大祭司担当起了领导以色列民族抵御外族入侵的重任。
我们知道,以色列人的第一个大祭司由摩西的哥哥亚伦担当。此后,大祭司一职就一直由亚伦的后人世袭接任。参孙时代的大祭司叫以利。以利是一个尽职尽责的祭司,他体态肥胖,心地善良,深得以色列人的爱戴。与以往的祭司一样,他的两个儿子也很早就在会幕任职,为将来接替老子的位子做准备。不过,以利的两个儿子沾染了当时许多不良的习气,经常利用职务之便巧取豪夺,侵吞百姓的贡物和祭品。更严重的是,他们居然将迦南淫靡的宗教习俗也带进了以色列人的圣所,公然在圣所中与女子淫乱!由此不难推断,当时以色列的宗教阶层已经出现了腐败化和特权化的倾向,教徒对宗教虔诚的信仰和对神职人员的尊敬,也随着不自重的祭司们的胡作非为而渐渐淡漠。
以法莲有一个家庭,丈夫叫以利加拿,妻子叫哈拿。这对老夫妻一直以来都没能怀上孩子。这天,一位先知光临这对老夫妻的家里,告诉他们:你们将会迎来一个不同凡响的孩子,他将会在会幕中终生伺候上帝。
这个即将来到世上的孩子就是撒母耳。撒母耳作为以色列人的最后一个士师是有争议的,原因不在于他是不是士师,而在于他不仅仅是士师,同时还是大祭司和先知。
按照上帝的圣谕,撒母耳刚刚断奶,就被父母送进了示罗的圣所,并很幸运地得到了敦厚仁慈的老祭司以利的教育与关照,这也为他日后成为大祭司提供了有利条件。撒母耳天生资质聪颖,深得老以利的喜爱。小撒母耳也很依赖和感激这位老祭司。可以想象,对于一个刚断奶就被送进来的孩子,这位慈爱的老以利在撒母耳眼里就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了。
随着一天天长大,眼看敬爱的老以利的儿子们作恶多端,而以利却由于老眼昏花,根本无力管教,撒母耳焦急而无奈。
此时,以色列人仍生活在非利士人的阴影下。参孙虽然杀死了不少非利士人,但却无法从根本上改变以色列人遭受非利士人欺压的现状。而且,非利士人的定居点逐步增多,城邦也在不断扩大。通过经年累月的渗透与打压,非利士人的定居点甚至扩张到了以色列人聚居地的心脏地带。
在忍受了非利士人多年的压迫之后,以色列人忍无可忍,决定反击。双方交战的地点选在了亚弗。以色列此战举各支派之力,集结了四万多勇士参战,意图一举将非利士人赶出自己的家园。
勇气和信心是一回事,实力却是另一回事。战斗打响之后,长时间散乱无王的以色列人根本就难以组织起有效的攻击,又加之非利士人已大量装备了铁质兵器和战车,武器水平远高于以色列人,所以双方战场上的第一个回合,以色列人就毫无悬念地败下阵来,伤亡惨重。
首战受挫,前方战败的消息传遍以色列各地,各支派大为震动。情急之中,以色列人想到了屡屡帮助他们起死回生的上帝。于是,长老们来到示罗,请求抬着圣约柜上战场。我们知道,摩西和约书亚都曾借着约柜拯救民族于危难之中,所以,圣约柜在以色列人的生活和信仰中至关重要。老以利尽管反对将神圣的圣约柜抬上杀戮的战场,但无奈百姓呼声高涨,似乎这也是当时拯救民族的唯一希望,最终无奈地同意了。就这样,圣约柜被从圣所抬了出来,随大军出征。这自以色列人入主迦南以来还从没有过。
面对强大的非利士人,虽然有圣约柜助阵,但以色列人还是难以扭转自己的劣势,在非利士人的铁甲战车一波波冲击下,一个又一个以色列勇士倒在了圣约柜周围。最终,以色列人惨败,阵亡将士达三万多人,就连以利的两个儿子也战死在乱军之中。兵败如山倒,溃败的以色列人甚至连最神圣的圣约柜都无暇顾及,四散逃命去了。圣约柜就此离开了以色列人的庇护,被非利士人缴获。
以色列人遭受到了进入迦南地以来最沉重的打击!
远离战场的示罗城里,老以利正坐在自家门前,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前方的消息。此时,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都在前方战场上:约柜和两个儿子。多年以来,他生活的意义全部围绕着这些而存在。一阵冷风吹来,不由得使他打了一个冷颤,一丝悲凉和恐惧从脚底升了起来:如果突然失去了这些东西,他的生命将会怎样?前线败退的人带来了最坏的消息:他的两个儿子战死,而比生命还珍贵的圣约柜,也落到了非利士人手中!闻听噩耗,老以利顿时如五雷轰顶,眼前一黑,他庞大的身躯颓然倒地,脖颈折断,气绝身亡!
得胜之后,非利士人并没有止步于亚弗,而是一路追杀溃败的以色列人,很快就兵临示罗城下。曾经一度追杀他人的以色列人,没有想到今天却成了他人的追杀猎物,真是风云无常、世事多变哪。非利士人攻进被以色列人视为圣地的示罗城后,大肆烧杀劫掠,并将圣所捣毁,圣城第一次被异族彻底破坏,只留下了残破的迦南大地。
就在示罗被毁之前,继任为新大祭司的亚希米勒抢救性地组织人员,及时把会幕迁到了挪伯,从而保住了以色列人的精神依托。
亚弗之战对于以色列人而言属于惨败。他们的失败不仅是死伤惨重,许多年轻勇士战死沙场,更重要的是此战打垮了以色列人的精神支柱。他们的圣地被践踏,圣约柜下落不明,以色列人以圣约柜为中心的信仰基础被彻底动摇了。
以色列人又走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
示罗失陷后的几个月后,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只见两头母牛拉着一驾车,慢慢悠悠地来到了犹大地的伯士麦,而车上拉的正是以色列人日思夜想的圣约柜!
原来,夺得以色列人的圣约柜后,非利士人还没来得及高兴,一系列的灾难就降临了。得胜之后,非利士人把缴获的圣约柜带到了亚实突,并把它安放在大衮神庙里。这种做法也是当时迦南地的惯例,即消灭一国之后,要将这个国家的神缴获过来,放置在本族的主神面前,以示臣服。但第二天,亚实突人吃惊地发现:他们的主神大衮的神像居然莫名其妙地倒下了,头和手都不翼而飞,昔日威严的神像只剩下一堆孤零零的躯干。
奇怪的事情还没有结束。
仿佛一夜之间,亚实突城里的非利士人突然开始长疮,不少人甚至因此痛苦而死。而且,随之遍地又冒出了无数的肮脏老鼠,到处乱窜!亚实突人猜测这是圣约柜惹的祸,他们赶紧把它送到了另外的一个城邦。果然,亚实突城里的怪异现象立即消失,人们的疾病也不治而愈,小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圣约柜到达的那个城市却开始遭殃,在亚实突发生的灾难又在异地重演……
非利士人害怕了。他们早有耳闻,当年以色列人出埃及时,曾经令埃及的法老和子民生不如死。如果接下去,以色列人再来个什么蛙灾、蝇灾、冰灾甚至死亡之灾之类的,岂不太恐怖了?于是,非利士人决定赶紧把这个对他们而言没有什么用途却只会带来灾难的圣约柜,送还给以色列人。
为了进一步验证圣约柜是不是真的那么邪乎,他们特地牵来两头正在哺乳的母牛,把它们与自己的幼崽分开,套上车,让它们拉着圣约柜向以色列人的地盘走去,非利士人则远远在母牛身后观察。母牛当然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孩子,它们一路鸣叫哀号,但似乎总有一种强大的无形之手,向前牵拉着它们,直到来到一片以色列人的田地里才停了下来。
非利士人在惊叹的同时,也暗暗长出了一口气:幸好及时把它送出来了,否则,还不知有多大的灾难临头哪。
圣约柜就这样再次回到了它应该属于的地方。为了安全起见,以色列人将失而复得的圣约柜放置到了远离非利士人的城市基列耶琳。自此,圣约柜与会幕开始了长达七十年的分离,直到大卫建成圣殿,它们才再次重逢。
无冕之王
非利士人在迦南纵横驰骋,如入无人之境,而以色列人则如一盘散沙,民心涣散,他们在非利士人的蹂躏下,艰难地生活了二十多年。
重振民族基业的历史重担落在了撒母耳的肩上。曾亲眼目睹圣所遭劫的撒母耳知道,以色列人要想强大起来,必须首先重新树立起这个民族赖以生存的精神支柱。为此,他恢复了圣所里的祭祀仪式,鼓励散居在各城邑中的祭司与利未人勇敢地站出来,与他一起肩负起教导、鼓动民族信心的责任。
撒母耳知道,仅仅凭借自己和几个老态龙钟的祭司,难以短时间内提振全民的士气。为此,他提出了一个新的想法:为年轻的先知设立训练学校。这在当时属于开创性的工作。经过良好系统的训练,年轻的先知很快就撒遍了以色列各支派,并将撒母耳灌输给他们的思想带到了迦南的每个角落,撒母耳的影响由此也进一步远达迦南全境各地。
在撒母耳的带领下,以色列人卧薪尝胆二十载,逐渐从战争的创伤中恢复了元气。看到时机成熟,撒母耳在米斯巴召集以色列人举行了大聚会,进行举事总动员。但当米斯巴的集会正在进行的时候,闻讯而来的非利士铁骑也杀了过来。面对即将到来的非利士大军,长老和百姓面临着严峻的抉择:拼死一战,还是暂时逃避或是屈膝投降?
人们的目光集中到了撒母耳身上。每当走到决定民族命运的关键时候,上帝总会及时帮助以色列人。像当年的摩西、约书亚那样,撒母耳低头默默向上帝祷告。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眼睛里已充满坚定!他告诉以色列人:上帝与你们同在,让我们为民族存亡而战吧!
非利士的战车如同天神下凡一样滚滚而来,车轮碾过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突然,更大的雷声压过车轮的隆隆声响从天际传来,雷声一阵紧过一阵,闪电一道又一道划过人们的头顶。非利士人被震惊了,上帝的吼声使他们丢魂丧胆,纷纷脱下盔甲、跳下战车,落荒而逃!受此鼓舞的以色列人赶忙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向非利士人发起了全面的攻击。他们手拿棍棒、石块,紧紧追打落荒而逃的非利士大军。非利士人溃不成军,被穷追不舍的以色列人赶回了他们自己的地盘。
自此,以色列人与非利士人保持了多年敌对的均衡态势。
米斯巴一战,撒母耳的声望如日中天,他再次把以色列人团结在了上帝的周围,也凝聚在了自己的号召之下,人们从此尊他为士师和大祭司。
撒母耳六十岁的时候,该指派接班人了。依照惯例,撒母耳的两个儿子约耳和亚比亚将会继承父业担任大祭司。但不幸的是,由于他疏于对儿子的管教,两个儿子也步起了以利之子的后尘,假借老爸的威望,在圣所里为非作歹。于是,各个支派的长老和代表一起来到撒母耳面前,表达了他们共同的呼声:百姓不愿接受他两个儿子的管辖,希望年迈的撒母耳帮助人民册立一位君王,而不再仅仅只是士师、先知或大祭司!
年迈的撒母耳告诫以色列人:“管辖你们的王,必派你们的儿子为他赶车,为他耕种、打造兵器,必取你们的女儿为他做饭烤饼,也必取你们最好的田地,你们的粮食和葡萄园所出的,他必取十分之一给他的臣仆,你们的羊群他必取十分之一,你们也必做他的仆人……”
请注意,撒母耳的这番话是在几千年前讲给百姓听的,也就是说,以色列在建立王国之前,就已经意识到国王并不是个“好东西”,他的出现,必定会盘剥百姓的利益,欺压自己的臣民。从这点来说,以色列人敢于直面君王、蔑视君王的意识,自古就有了。
尽管清楚地意识到了国王的恶,但以色列人仍迫切渴望一个能够把各支派统领起来的国王:“使我们像列国一样,有王治理我们,统领我们,为我们而战。”为此,即使牺牲自己一部分的利益也心甘情愿。从以色列人建立古王国的动机和过程来看,以色列君主的产生,实际上来自百姓的呼唤和需要,这倒与它的铁杆盟友美国的建国初衷有几分神似,不知这是不是今天美以能够称兄道弟的原因之一。
无奈,撒母耳只得接受了百姓的请求,迈开他那已略显老态的步伐,开始着手为以色列人物色第一个王。
撒母耳担当大祭司和士师八十多年。从以色列历史上来看,撒母耳作为一个从士师时代向君主时代转变过程中承上启下的关键人物,在以色列历史上的作用无人能替。从那个断奶就进入圣所的婴儿,到不辱使命带领百姓赶走非利士入侵者,再到鞠躬尽瘁为以色列人选定第一任国王扫罗,乃至继任的大卫王,他的一生都奉献给了以色列人。
撒母耳堪称无冕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