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被关在审讯室一天,终于将所有事情都交代出来。
季悬单手敲击桌面,看着面前苍老了很多的男人。
他问道:“你拿什么威胁了卫伦,让他临死都没有供出你来?”
王立不说话。
“都到这一步了,你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多想想你老婆孩子。”
盛繁音轻咳一声,提醒他。
似乎真想到了门外焦急等候的女人,王立眼神闪烁。
他吞了口口水,声音沙哑:“其实之前卫伦救过我一次。”
季悬洗耳恭听。
“之前,我还不上高利贷,带着水果到李旭家求他宽限几天,被他老婆直接打了出来。正好卫伦在打扫卫生,帮我说了几句好话。”
“王薇那臭三八根本不讲道理,连着卫伦一起骂。”
“都是我连累了他……”
王立说着,双手捂住脸,肩膀微微抖动。
盛繁音拧眉,看着他的目光带着几分不悦,这个时候哭有什么用?
不想看到王立,盛繁音冷着脸出去了。
季悬给他倒了杯水,冷漠的问:“你们又是怎么达成共识的?”
“后来我去卫伦家谢他,知道了他儿子生病缺钱……一切都是我提议的。”
随后,审讯室内陷入沉默。
王立还交代,从李旭处拿到的钱,他一分没要,全让卫伦用在医药费上。
李旭夫妻一死,他的高利贷就没人追究了,也算是得到了天大的好处。
“可我没想到,他这么傻,居然自杀抗下所有罪,我又愧疚又害怕,一咬牙选择了跑路。”
王立交代完,整个人虚脱了一般靠在审讯椅上,大口喘着粗气。
他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将会是什么。
季悬合上面前的笔记本。
他微微颔首,示意身侧记录口供的警员将文件交给王立签字。
“你本来可以上车跑掉的。我们到的时候,距离动车发车只有十分钟,检票都快结束了。”
季悬深深看了他一眼。
换句话说,王立可能后悔不想逃了。
他闻言苦笑,没有解释。
反应过来法网恢恢也好,舍不得家人也罢,他始终要面对惩罚。
他起身,走出了审讯室。
门外的女人十分疲惫,见他出来,强撑起一个笑容。
“我们家王立……”
“会被移交法院,有一定的教唆情节。”
季悬没有透露太多。
女人点头,眼眶再次泛红。
王立被警员带了出来,她见状冲上去,夫妻二人紧紧抱在一起。
季悬安静的看着,直到两人分开,王立再次被带走。
“季主检,看得这么入神?”
盛繁音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低声调侃。
他瞥了她一眼,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案子结束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王立被带走的方向。
“盛法医,你该回法医室了。”
收回目光,季悬转身欲走。
她伸手将人拦住,抿嘴犹豫道:“这个案子顺利结束,也少不了我的配合吧?”
“所以?”
盛繁音目光乖巧的看着他,眼底带着几分祈求:“季主检,你能不能传授我一些关于破案的知识?”
别说,这个动作搭配她的萝莉外表,论谁都很难拒绝。
季悬眉头蹙起,佯装看不见、听不着,绕到一边准备离开。
教盛繁音?
算了吧,她做好法医工作就可以了。
心中下了结论,他脚步更快。
盛繁音的目的不过是借此接近季悬,哪能罢休。
她三两步追上男人。
“你不会这么小气吧?案子刚结束,可别跟我说你忙。”
她轻哼一声,佯装生气。
他也看出来了,自己不答应,今天别想走。
犹豫半晌,他指了指档案室的方向:“走吧,盛法医。”
他故意将法医二字咬的很重。
似是在抱怨,她一个法医,为什么心血来潮想学刑侦破案的知识。
目的得逞,她勾唇含蓄的笑了笑。
二人前后脚走进档案室。
档案室位于阴面,平时又拉着窗帘,难免积攒灰尘。
盛繁音鼻子敏感,刚进去,便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平时没人打扫?”
季悬下意识捏了捏眉心:“除了你,估计没几个人心血来潮想来这里。”
局里新案子很多,已经完结归档的案件,很少有人有时间和耐心去回顾。
她不恼,走到窗户边,哗啦一声拉开窗帘。
阳光越过玻璃,闯入室内。
她又打开窗户通风,这才心满意足的返回档案架前,装模作样的翻找感兴趣的资料,好求教对方。
实际上,她早已自己来过一次,并在众多案卷中发现了一本跟当年事件很像的。
盛繁音凭借记忆,很快在角落抽出那本落灰的资料。
“海市某大学几名学生相约出游,路遇劫匪,女学生陶某为救同伴,拖延时间,被劫匪杀害……”
她一边念着档案内容,一边用眼角余光观察季悬。
她很矛盾。
如果是刚认识他那会儿,她一定迫切希望他就是当年的头目。
她好亲手将他归案,为惨死的闺蜜报仇。
可现在,她犹豫了。
“你说的这个案子我有印象,绑匪经不住内心折磨,很快投案自首了。”
季悬摩挲着下巴,认真回忆。
并无异常。
盛繁音呼吸一滞,继续问道:“绑匪长什么样子?”
“这我哪能记住,全国各地每天都有案件发生。”
“你说,如果当时一同被绑架的学生,逃跑时恰好看到了绑匪的样子,会不会有利于更快破案?”
季悬觉得她有些奇怪。
他拢眉,沉声说道:“不一定,部分受害人因为惊吓过度,反而会记不清案发细节。”
她很想问问他,所以他是不是因此逍遥法外了?
她抿唇,陷入沉默。
“你为什么突然对刑侦痕检感兴趣了?”
他率先打破沉默,见盛繁音愣在原地不懂,又伸手抽出她手里的案卷,放回到架子上。
同时,他也敏锐的捕捉到一处细节。
相比同一层的资料夹,盛繁音拿的这个没怎么落灰,要干净许多。
是她擦拭过,他没看见吗?
“不是突然。因为很多年前朋友被害,我一直惦记着要给她报仇,亲手把凶手缉拿归案。”
她说这话的时候,双眸始终盯着季悬的脸,一瞬不瞬的,看得他有些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