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感染到过年的气氛，夏岁欢起个大早，她换上繁复漂亮的水红绣花绫裙，外面穿着件月白素面妆花小袄。
就连头上也戴着红宝头面。
当她出现在青天司门口时，苏屿白一时竟怔愣片刻。
那一身白袄配红裙，衬得她整个人犹如高洁的红梅，清新脱俗又灵动无双。
她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王爷，很好看吗？”
她眼里都是打趣的意味。
他立马回过神，别过眼上了马车：“快些跟上。”
为了掩饰自己凌乱的眼神，他垂着眸子拿起糕点尝了一口。
她上马车后干笑两声，凑到他面前：“王爷，夸一句好看又没什么，何必要急着走呢？”
他几息后才恢复平静，淡然扫她一眼：“今日装扮不错。”
他能这样说定然是很好看，不枉她特意让丫鬟画了桃花妆。
只不过这身衣裙太过复杂，穿起来很麻烦，裙摆也很长，幸好不验尸，逛街自然要穿的美美的。
苏屿白带她来到一家酒楼，叫了几样特色菜，犹豫一瞬，他又点了壶上好的酒水。
他们坐在隔间里，看楼下歌舞升平。
平时酒楼里没有歌舞，但新年为了活络气氛，酒楼也请了些歌舞坊的舞女来弹曲跳舞，酒楼里一时客满。
她听着曲子，笑意晏晏：“王爷还喜欢听这些？”
“你不喜欢？”他反问。
正巧酒水摆上桌，她深嗅一口，是醇香好酒。
这地方，吃着饭喝着酒看着歌舞，怎么能让人不喜欢呢？
她眉间染上笑意：“我以为只有我才会喜欢这种奢靡之地，王爷平时连饭菜都有要求，又怎么会来享受这些？”
他不怒反笑，为自己和她倒上一杯酒。
细长的手指捏着白玉杯，为他平添几分文雅之气。
她惊喜抬头：“王爷还喝酒？”
他难得心情不错，白玉杯凑到唇边，浅带笑意：“年尾最后一天，整个青天司的人都可以自在享受，以犒劳他们一年的辛劳。”
原来是这样，她很少见他喝酒，这是第二次，第一次还是在平阳县的青楼里，为了迷惑花魁不让人怀疑。
他总说喝酒误事，她以为他不会轻易碰酒。
他仿佛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低沉着嗓音道：“少饮无妨。”
“可是你身上有伤，喝酒会对伤口不利。”
他把酒送入口中，微微摇头：“皇上的刑罚不过是堵住悠悠众口，这些伤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打得也没那么严重。”
她忍不住抱怨：“你为皇上办这么多事，他怎么能对你用刑？”
“身在高位也有身不由已的时候。”
他不咸不淡的解释，她小声嘟囔：“你倒是替皇上想好了理由，真是挨打还替人辩解。”
他浑不在意的越过众人看向楼下的歌舞。
她不想在年关扫兴，于是不再提朝堂之事。
他们在酒楼里看完歌舞后才离开，她好奇的在街道上到处逛，他很有耐心的跟在后面付银子。
许是喝酒多的缘故，她整个人兴奋的差点路都走不稳。
苏屿白也有些微醺，不过并不影响他走路和思考。
她买了很多吃食，还围在街中央看杂耍。
今日的杂耍特别精彩，有人走钢丝，还有猴子钻火圈。
她一时忘了形，不知不觉天色暗下来。
她一回头，不见苏屿白身影，脑中顿时空白一片。
她挤出人群，目光搜索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面上有些焦急。
她不敢大声喊，怕有人注意到他的身份，只得压低声音对周围道：“苏公子？你在哪里？苏兄？”
她在平阳县青楼就是这么叫他的，如果他在附近就应该知道是她。
寻了一条街都没寻到他，她纳闷：难不成喝醉倒在巷子里了？
她开始往巷子里找，进了巷子她才知道什么是人间疾苦。
在这样的小年夜，巷子中缩着不少乞丐，小的看起来刚会走路，老的已经躺在地上了无声息。
巷子中散发着臭味，他们缩在一起相互取暖。
她一直都说如今是盛世，那也不过是华丽表象罢了。
如今家家户户欢乐过新年，普通百姓家今日都可吃上肉，一家人团团圆圆，而他们只能在寒冷的冬夜里看街道烟花四起。
她身上有银钱不敢给，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她若现在拿出银钱，这些乞丐指不定会把她围起来要钱，到时她想离开这里都难。
她穿过这些乞丐，他们双眼空洞呆滞，看都没看她一眼。
冷不丁有人拉住她的胳膊，她整个人因为力道向侧面扑去。
直到清冷的檀香气冲进鼻腔，她才安心不少。
苏屿白把她抵到墙角，不容拒绝的吻向她的唇。
她张口想喊，他便堵住她的唇。
他胸腔似有怒气和焦急，他把这些情绪都释放出来，像是要把她吞吃入腹。
她伸手推了推他，他却纹丝不动，整个人霸道的不容她有任何动作。
她脸颊开始滚烫，人也飘飘欲坠。
他恋恋不舍离开她的唇，伸出一只手臂扶着墙面，把她困在墙与他之间。
他声音沙哑，眼尾泛红，斥责道：“你去哪里了？”
她顿感委屈：“我一直在那里看杂耍，是王爷偷偷离开，怎么能怪我？”
烟花在头顶盛开，映在他冷俊的脸上。
他语气一梗，沉静几分：“我以为你……”
他没再说下去，满身的酒气扑向她，让她被他的气息包裹住。
许是他喝了酒才会这么放纵自己。
她用指尖戳戳他的胸膛：“王爷，你这样我感觉很难呼吸。”
她故意捂着心房，假装难受。
他立马退开几步，神色难掩紧张：“你感觉如何？要不要请大夫？”
空气忽然流通起来，那种压迫的感觉消失。
她扬扬眉头：“王爷，我想去那里看烟花。”
她伸手往高处一指，双眸如水般望着他。
他眸色暗了暗，神情稍稍放松。
“我带你去。”
他揽着她的肩，运起轻功飞向最高处的观云台。
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在空中形成亮丽风景线。
他们落在云台之上，凉凉的风吹在脸上，她一抬头就能看到天上飘动的云朵。
她低头，整个京城的景色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