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岁欢从头至尾不放过一处线索。
不知不觉时间悄悄过去。
莫奇逸无声无息的来到她身旁,忍不住催促:“岁欢,快些,来人了。”
夏岁欢面上丝毫不慌:“别催,容易漏掉重要线索。”
她被打断思路,听到外面有下人议论:“王爷怎么这时候来许府,还点这么难泡的茶,这不是成心为难我们这些下人吗?”
“就是,夫人本就伤心,也不好赶他走,只能在那里陪着。”
“算了,我们还是别妄议主子了,老爷虽然已亡,可夫人常年掌家,也不好得罪,要是让人听到,我们指定受罚。”
另一人刻意压低声音:“没了老爷,夫人又能撑几时?这许府早晚要倒,我们还是快些拿了月银离开这里吧。”
声音渐行渐远,似乎没人发现这边倒了两名守卫。
莫奇逸松口气:“看来王爷有意拖延时间。”
“时间过去多久了?”她手下剖验的动作未停,鼻尖已经沁出细密汗珠。
“已经有一盏茶的时间,许府夫人埋怨王爷,应当不会留王爷很久。”
“我知道了,你继续去守着。”
她扒开许尚书的腹部,脸色很是难看。
他有些担心:“岁欢,若是不成,改日再验也一样,你的心疾不能再劳累。”
“很快就好,不要打扰我。”
她自知时间紧迫,不想分心再与他说话,这样只会拖慢她手下的动作。
她重新投入精力验这具尸体,对外界的声音一概屏蔽。
莫奇逸见她脸色越来越白,他说话她也不再入耳,他只好走到窗边替她放风。
又过了大约一柱香的工夫。
她收回手,长舒口气:“好了。”
说完她身子摇摇欲坠。
他几乎是瞬移到她身边扶住她,语气紧张:“你怎么样?”
“无事,你快把这些处理好。”她不着痕迹的推开他。
外面响起尚书夫人抱怨的声音:“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连灵堂都守不住,老爷的遗体要是受损,你们统统去给老爷陪葬。”
脚步声越来越近,莫奇逸出掌把棺盖合上,钉子重新钉入,几乎是片刻间,棺椁已经恢复原样。
他带着她从屋顶飞出,下一瞬灵堂的门被推开。
“好险。”他扭头看向灵堂,心有余悸:“幸好我跑的快,尚书夫人能来这里,想来王爷已经拦不住了。”
他几个轻跃飞出院墙,把她放在地上,对着天空放出一记信号。
青色的烟花在天空中炸开,没多久,一辆马车停在他们面前。
“走吧,回去再说。”他抱起她往马车里走。
她挣扎几下:“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他无视她的话:“脸色都差成这样了,还在这里逞强,要不是怕你还没回到青天司就晕倒,我说什么都不会让青天司派马车来。”
他把她放进马车里,神情肃然:“这马车哪有我轻功快,大夫说你不能再受刺激和劳累,趁着回青天司的空档,你先休息一下。”
马车行驶很平稳,里面还放了软垫,像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他这么一说,她还真感觉有些累,整个人伏在软垫上昏昏欲睡。
等她再次感觉身体悬空,睁开眼见莫奇逸正抱着她下马车。
她赶紧从他怀中跳出:“莫少丞,我已经醒了,我自己走就行。”
他刚好掀开车帘,她往下一蹦,整个人向马车下摔去。
莫奇逸赶忙伸手拉住她,这才让她不至于摔下去。
“你不要命了?不看看是哪里就乱跳。”
她双脚站稳到地面上,重重松口气,好险。
守卫拱手上前:“夏仵作,少司丞,王爷说你们回来后去书房寻他。”
“知道了。”莫奇逸迈着步子往里走。
夏岁欢嘟囔着跟在身后:“这么晚了,在书房做什么?”
他未回头,了然的回道:“在平阳县太久,有太多案子没处理,这段时间我们怕是有得忙。”
“这京中就没有衙门和刑部吗?为什么事事都要王爷处理才行?”
她很不明白,皇上建造青天司不是专门给皇上办事吗?为什么大大小小的案子都让苏屿白处理?
莫奇逸总算瞥向她:“如果连刑部和知府衙门那样的小案子也让王爷处理,王爷怕是连觉都没得睡。”
见她还是不太明白,他耐心解释:“知府衙门办的都是百姓家偷鸡摸狗的小案,刑部办的则是稍微有点大的案子,比如百姓和富商家的命案。”
“刑部主要的作用就是用各种办法让犯人招供,只有他们办不了的大案,或者是官员间的命案,才会移交到青天司。”
“刑部有时也会关押些品级小的官员,当然,刑部下不了决定的也会上折子给王爷,让王爷来判罪名,刑部来施行。”
听他解释这么多,她总算是区分开这些官员所办案子的区别。
不过,她还是有点不明白:“刑部用刑不就是逼供吗?不怕有冤案?”
“这世道,谁又能保证没有冤案,大部分都是确认了凶手,但凶手就是不认,所以才会用刑,就连青天司早几年前都不能保定完全不冤枉人。”
他轻笑:“若是每一桩案子都能真相大白,那怎么会有翻案一说?杜家又怎么会被灭门?”
她身形一顿,随后像没事人似的继续走。
莫奇逸见她半天没说话,这才反应过来他说杜府戳到了她的痛处。
他停下脚步转身,低头望她:“岁欢,我知道杜家对你有生恩,又冒着危险救你出杜府,你想为杜府洗清冤屈很正常。”
“可你也是平阳县长大的人,你所做的已经够多了,杜家人把你送出京城,为得就是让你好好活着,不是让你一直愧疚的生活下去。”
“你被送走时只是个婴儿,又能做什么?”
她点点头,抬头笑了笑:“杜家已经平冤,我就是可怜那些人命,他们无故受牵连,要是这世间再无冤案该多好。”
他郑重其事的开口:“杜家案子复杂,证据也足,皇上当时怒火中烧,对于这种铁证,没有人会再质疑。”
“青天司一直在努力做好这些,要不是王爷怀疑老将军的死,杜家这辈子恐怕都没法再翻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