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芽一声声的苦诉中，夏岁欢还是心软的把她留下。
只不过这间小小的院子显得拥挤不少。
她没有办法，只得找个泥瓦匠把自己房间隔个隔间出来。
春芽睡在隔间，地方虽小，一个人也够睡。
苏屿白立在外面，等她安排好春芽，他眉色淡淡：“跟我来。”
她跟着他走出院子，来到静谧小桥上。
他背对着她，负手而立，夜风掀起他的袍角，他低眸望向水面，声音缥缈：“你带着丫鬟如何再回青天司？”
她心忽地漏了一拍：“青天司不收丫鬟吗？”
“青天司不收来历不明之人，她的身份需要查验。”
她记得初次与他相见时，他说的也是这句话。
她犹豫着开口：“春芽对我的身世还有杜府这么了解，身份还不明显吗？”
“你倒是维护她。”
他声音渐冷，比那寒风都要让人发怵。
她试探的走到他身旁，与他并排而立。
“你是怀疑春芽？”
他静默不语。
她解释：“我仔细观察过，春芽的手脚长满冻疮，鞋子也是很久的款式，她在雪地里走了很久。”
“并且她所说的话没有破绽，我身上确实有块胎记，我才出生便被送走，若不是方嬷嬷告知她，她又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既然你如此信她，便让她拿出身份文书来。”
苏屿白油盐不进：“我只相信证据。”
“杜府被抄这么多年，她一个人逃亡，哪里会带文书，何况她的卖身契在杜府，现如今早就找不到了。”
“你想留下她，就要想办法证明她的身份。”
苏屿白不为所动，他不等她再说什么，转过身离开。
她追上他的脚步，试着劝道：“王爷，当初我身份也不明，你不一样收留我在青天司吗？你可以把春芽收作青天司丫鬟，再慢慢找线索查身份。”
他猛然止住脚步，转头定定看着她：“你当初有身份文书，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入青天司？她值得本王费心思调查身世？”
夏岁欢莫名被呵斥，她后退一步，适当示弱：“王爷，等回京时，我会为春芽安排好去处，她一名丫鬟，无处可去，好不容易找到我，我再把她赶走，岂不是没有良心？”
他轻哼一声，扭头往前走，到底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夏岁欢就被春芽拉起来梳妆。
她眼睛都睁不开， 看着微微亮的天色，无奈抬头：“春芽，下次不用这么早的，王爷有事自然会来叫我。”
春芽一脸愧疚：“奴婢是不是打扰小姐休息了？”
“现在没有小姐奴婢，你以后也不用这么拘谨，我不过是一名普通仵作，你能惦记着找我，我很欣慰，杜府已倒，你是自由的。”
她从春芽手中接过梳子：“这些我都已经习惯，你不用再像以前一样伺候人。”
她话刚说完，春芽眸中便蓄满泪水：“小姐是觉得奴婢伺候的不好？侧夫人对奴婢一家有大恩，奴婢是自愿的。”
眼见着说不通，她只好又把梳子递给春芽：“你执意要如此，那便如你所愿，不过你不能跟着去京城，我呆的地方规矩很多。”
春芽满面委屈：“奴婢去求王爷也不可以吗？”
“你最好别去求他，他向来禀公办事，你惹脑他，说不定他还会把你赶走。”
春芽不再说话，只是怎么看都快要哭出来。
她叹口气：“你不要难过，我会为你安排好去处，等有空，我会去看你。”
“奴婢好不容易找到小姐，却无缘随身伺候，娘泉下若是知道，肯定会骂奴婢。”
夏岁欢卸下全身力量，悠然的靠在椅背上：“无论是什么样的恩情，你能找到我说出实情，这份恩就当已经还了。”
“你也该有自己的生活。”
春芽咬着唇，似是接受她的提议。
等梳好发，她留春芽在院里守着，自己则是跟着苏屿白出门。
苏屿白今日没去牢里，也没让她验尸，而是带她来到郊外的土木堡，举目望着遥远山头。
这里冷风习习，有雪花漫天飞舞。
夏岁欢站在最顶端，脚下是一片山谷，山谷中荒凉，时不时还有断裂的武器趟在雪堆中，不用猜就知道这里发生过一场大战。
她默默的站在他身边，直到他语气沉重的开口：“原来我爹就是这样中的计。”
她听不懂他说什么，但她知道他一定是看出这里的异常。
“王爷，老将军是在这里受的重伤吗？”
他手指向另一处山头：“这里易守难攻，若不是有人传令强攻，我爹断不会带领众将攻上去。”
她顺着他细长的手指向那个山头望，对面山头还保留着当初逆贼居住的痕迹，营帐与木架早就破烂不堪，远远望去一团狼藉。
“王爷，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到那个山头去，也好看看老将军以前战斗过的地方，说不定能找出些线索。”
苏屿白微勾唇角：“这里能观全貌。”
她刚想认同，他便转了身:“走吧。”
“去哪？”
“去看看半山坡残留的细节。”
她快步追上他，谁知下山坡的速度过快，她一时控制不住，整个人向下栽去。
她惊呼一声，身前平白伸出一只胳膊拦住了她的身子。
苏屿白拦着她，忽感手臂传来温软，他耳尖一红，像烫手山芋般急忙松开她。
夏岁欢自然也感觉到异样，她脸腾的变红，如天边晚霞。
为了缓解尴尬，她急忙转过头去：“王爷，不是说这里看的更清楚吗？”
他深呼吸几口气，总算平稳心神，随着她给的台阶接话:“过了这么多年，这里鲜少有人来，说不定还有当年残留下来的东西。”
“所以王爷是想借此找到当年老将军死亡的真相吗？”
苏屿白不可置否：“现在离真相只差一些关键细节。”
她忍不住替他高兴，他一步步走到今天，为的就是查清他爹死亡的真相，现在终于有机会，想必他也很欣慰。
她跟着他从这个山头走到另一个山头半腰。
两个山头儿相差甚大，一路走来见过很多断掉的武器和破旧的衣服，甚至还有一些人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