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头不敢擅自用刑,只得等着苏屿白的回答。
苏屿白冷冷瞥牢头一眼:“普通的刑罚,不死人便可。”
牢头不敢再多问,只颔首领命。
苏屿白走到牢房门口,又顿住步子,对牢头命令:“用完刑好好看守,莫让他们寻死。”
“是。”
夏岁欢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脚步一转去了县衙。
县令院中早就摆好一具尸体,像是在等着他们来。
苏屿白气定神闲的走至尸体旁。
县令恭敬行礼:“王爷,这是今早在平阳县附近发现的尸首,如今该怎么处理?”
“你身为县令,这件事不该是你调查吗?”
他语气寒冷的训斥着县令。
县令低着头,连连附和:“王爷说的是,只不过王爷在平阳县调查大案,下官自当配合王爷,一切事务都由王爷定夺。”
苏屿白神色稍放松,他对身侧的她吩咐道:“去验验。”
夏岁欢在尸体面前蹲下。
县令略有疑虑:“王爷,不若找个男子来验尸,终归是不太方便。”
尸体死状极惨,心脏被啃食掏空,手臂残缺,下肢也吊着碎肉,一看就被野外的动物撕扯过。
夏岁欢已经揭开尸体衣服,露出强健胸膛。
苏屿白淡淡一瞥:“有何不合适?平阳县仵作为男子,难道遇见女尸还要专门找个女仵作吗?”
县令脸色顿时变的很难看:“女子的闺誉总归比较重要。”
夏岁欢认真验尸,自然两耳不闻外界声音。
苏屿白冷冷睨着县令:“身为仵作,无论什么样的尸体都可验,自然无男女之分。”
“医馆大夫若是有诸多忌讳,岂不耽搁女子病情?”
夏岁欢收回手,这才听清他们说的话。
她站起身,大胆迎上县令双眸:“县令大人,大夫大多为男性,仵作也一样,他们验尸看病尚无男女忌讳,世人都习以为常,为何女子为仵作时便要捆绑这么多枷锁?”
县令一时无言。
她上前几步,继续道:“县令能为朝廷效力,定是明理之人,怎地和百姓一样忌女不忌男。”
一番话说得县令无地自容。
县令拱拱手,自愧不如:“夏仵作说的是,是本官眼界不够,抱歉。”
夏岁欢意外得到道歉,她多看县令几眼,才发现县令长得亲和,这亲和中又透着少许威严。
以往旁人说仵作晦气,说她是女子不该做仵作时,从来没道过歉,在世人的观念里,并不认为自己的想法错误。
因此世人就算害怕苏屿白的权势,也没人主动认过错,他们大多都向苏屿白道歉,懊悔不该说那些话,为的就是不得罪苏屿白罢了。
没有人觉得该向她道歉,他们总认为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
县令的愧疚让夏岁欢对他好感多了不少。
她柔柔一笑,对县令行了个礼:“县令不用介意,我已习惯这些。”
“我自知没有人能接受我成为仵作,因此我并未打算嫁人,我要做一辈子仵作。”
县令面色一松,温和许多,眼里升起敬佩之意:“夏姑娘能有此想法,本官自愧不如,夏姑娘的才能无人能及。”
她被夸的不好意思。
苏屿白冰冷的声音插进来:“验得如何?”
她立马恢复正色,语气认真起来:“死者,男,三十五岁左右,死亡时间两天前,致命伤在心脏处。”
“死亡后被抛尸野外,遭动物分食。”
“然,死者死亡后,心脏被凶手所带的宠物狗所食。”
“你怎知是宠物狗,而非是野外的动物咬食?”县令提出疑问。
从苏屿白的表情来看,这也是他的疑问。
她踱着步子解释:“死者心脏是直接被掏出来的,伤口处有狗牙的锋利,除此之外,心脏位置由利刃划开。”
“可见有人故意掏出死者心脏,喂给自己的狗。”
“死者身上有数道伤,有些是长矛所致,有些是弓箭所致,死者手掌虎口处茧子较厚,是长年握长矛所留下的。”
“死者脖子处有磨伤,是甲胄硬片反复摩擦造成,此人应是士兵。”
她话说完,县令吃惊:“士兵?本官这县衙里全是侍卫,又怎敢练私兵?”
“这士兵并不属于平阳县,他五官没有平阳县人的特点,倒像是来自京城。”
苏屿白眸光微闪:“是我爹带的那批士兵。”
他神色沉重,少有的活口也被旁人灭口,线索更是难找。
“王爷,从死者的伤口来看,行凶之人也是个士兵,用利刃划破心脏而不伤及旁的皮肉,手法相当专业。”
苏屿白瞳中一缩,眼里染起几分兴趣:“把尸体好生安葬。”
县令点头:“谨遵王爷吩咐。”
回去的路上,夏岁欢踩着积雪仰头:“王爷,士兵怎么会杀自己人?还用这么残忍的手法,让死者暴尸荒野,是有叛徒吗?”
他给她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有可能。”
“那以前老将军的死就更加蹊跷。”
他抿唇不语。
回到院子后,莫奇逸正失落的坐在门檐下。
看到他们回来,他颇有些委屈:“你们去哪里了?丢我一个人在这里。”
她走到他面前:“你不好好养伤,跑出来做什么?”
“屋里太无聊,出来透气。”凳子上像有刺一样,他坐都坐不老实,很明显,他在房里呆不住。
夏岁欢没好气睨着他:“伤没好就见风,你不想要命了?”
“我包的严实。”
她瞧着他用披风把自己裹得不透一丝风,很是无奈摇头:“你还是好好去静养着,等你伤好,自然可以再为王爷做事。”
“我一天不去探听消息就无聊,你不知道关在屋子里一天我都快憋疯了。”
他请求似的看向苏屿白:“王爷,你就同意我明天去挖坟吧。”
苏屿白重重拍在他肩头,他顿时痛的眉头皱成川字。
苏屿白冷声开口:“这幅样子,还妄想有大动作?”
“那我去打探消息也成,那个地下钱庄的老板不是被救走了吗?我去打探背后的人。”他眼含期待。
苏屿白眉目一沉,负手走进自己屋子,连夏岁欢都看得出来,他并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