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岁欢把尸骨收拾好,找个阴凉的地方藏着,只等找到两根上臂骨再一同埋葬。
她坐在院子里,看着熟悉的一切,脑中想着养父平日的温和。
恍惚中,她好像又看到鬼影在院中一闪而过。
她立马站起身,院子里又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苏屿白从厨房端着一盘点心出来,见她惊魂不定,他眉头不展问:“你自从到这里,总是心神不定,到底怎么回事?”
她摇摇头:“可能是没休息好,恍惚会看到些不可思议的事。”
她向他走来,还没走几步便脑中眩晕。
她踉跄几下,胳膊被他及时拉住。
他眉目深锁,对外面侍卫命令道:“去请大夫。”
“我没事,睡一觉就好。”她低喃着想要挣脱他。
他大掌死死拉住她,把点心放在台阶上:“我扶你回屋,你暂时什么都不要想。”
她点点头,感觉整个身子都是虚的,任由他扶着回房。
她依在床头,不知不觉沉睡过去。
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苏屿白眸色微动。
他起身倒盆热水,细细为她擦着脸颊。
夏岁欢又开始做噩梦,一样的场景,重重的砍击声敲打着心房,满眼都是腥红,她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
一连两次做同样的梦,是预示着什么?
她惊叫着坐起身,满头冷汗。
一低头发现自己攥着苏屿白的双手,他就坐在床侧,担忧神色一闪而过。
她急忙松开他,大口吸气:“王爷,我做了个噩梦,很真实。”
说完她才看清屋子里还站着一名大夫。
“如何?”苏屿白侧头询问大夫。
大夫毕恭毕敬的行礼:“王爷,这位姑娘中了苦艾草之毒,因此才会致幻,草民开些药,按时服用便可。”
难怪她总是会看到些莫名鬼影,原是中了毒,可她是什么时候中的毒呢?
她想到刚进院子时那些淡香,应当就是苦艾草散发的味道,后来在她屋子里也有这股味道。
有人想让她致幻,是要阻止她验尸?
她忍不住抱怨:“为什么我不是受伤就是中毒,这些人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
“因为你知道的太多,又是青天司仵作,他们拿我没办法,只能对你下手,想让我失去助力。”
苏屿白很冷静的分析着,他面有愧色:“你是青天司的人,是我没护住你,若你不做青天司仵作,就没这么多危险。”
她一个激灵打断他的话:“王爷,做仵作是我心甘情愿,如今这世道,我不做仵作又能干什么?何况我最喜欢的就是验尸,王爷不要再有赶我走的念头。”
她说的急,他轻叹出声:“日后,我会派两名暗卫给你,免得再出意外。”
她不懂武,对别有用心之人威胁大,那些人自然挑好下手的人除去。
夏岁欢在房中歇一日,精神好了许多。
她提出要验父亲的尸体。
莫奇逸不赞同劝她:“你爹当初草草下葬,你现在挖坟惊扰他,县里百姓不会说闲话吗?”
她坚定摇头:“平阳县已没我容身之处,我只想查出我爹的死因。”
“那行吧,你爹泉下有知也不会怪你,我挖坟时会小心一点。”
莫奇逸瞧向苏屿白:“王爷就是料事如神,我还真查到一家猎户,之前经常给平阳县令送野味,你说那毒是不是县令给猎户的?”
“若照你这么说,赵知府手中的毒药也由平阳县令提供。”苏屿白眸色越发幽暗。
“这里离京城山高水远,赵知府是怎么联系上平阳县令的?这官官勾结也不该勾结到这么小的地方。”
“自然是官银,正因为皇上注意不到这里,才最好铸造官银。”
莫奇逸愣神的瞬间,苏屿白已经迈步出去:“挖坟要趁早,现在正是时候。”
夏岁欢提着香和纸跟上去。
他们来到荒岭,自从她逃离平阳县后,她爹的尸体没人能收尸,最后还是夏锦玉冒险把她爹埋在这里。
她对夏锦玉只有感激,他为她做了太多。
她对着坟头虔诚上香烧纸,嗓门透着沉痛:“爹,女儿不孝一走就是半年之久,如今女儿想要查找您死亡的真相,请您保佑我。”
“您临死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要报仇,身为人子,怎可不为父审冤,怎能让凶手逍遥自在?若您泉下有知,就用自己的尸体告诉我,您是怎么死的。”
她对着坟头拜了拜,声音恢复平静:“开始吧。”
莫奇逸早就准备好工具,只等她开口。
他带着侍卫扒开坟墓,和偷偷挖坟不同,他不再束手束脚,更不会毁坏棺材和尸骨。
暗黑色的棺材显露出来,莫奇逸起劲的招呼侍卫:“你们两个,把棺材推开。”
他们一同起棺,推开棺盖,里面赫然是一幅森森白骨。
“这……”
夏岁欢眼神一冽,跨进坟中认真验这具尸骨。
她如同验别的尸体一样,不慌不忙,旁人丝毫看不出她的异常。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她收回手指,眼神坚定转向苏屿白:“死者,男,五十三岁,同院中尸骨一样因毒变成枯骨,死亡原因也是因为此毒,这毒会腐蚀人的心脏骨骼,不会立马让人死。”
她悲痛,这样的毒最是折磨人,其他尸体虽也中了此毒,但行凶之人等不及直接让死者毙命,只有她爹忍着疼痛吩咐她不要报仇。
她爹慢慢死亡的这段时间便是最难熬的。
“我有个问题一直不明白,既然死者都喝下凶手的毒,凶手为什么还要冒险让死者即刻毙命呢?”
莫奇逸摸着脑袋想不明白。
夏岁欢声音干涩:“当然是因为怕查出毒药,并且凶手不知道这毒会让人死亡,此毒起初只会让人感觉眩晕,接着五脏六腑难受。”
“这种毒连京城都少有,他们没想到我能验出来,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安排韩尚书庶子失足落水,又让我家院里那具死者后脑勺刺穿。”
她越说越觉得可疑:“背后主使给出这种药时会迷惑凶手,说此药只会让人神智不清,好找机会下手,而我爹不同,他死在家中,旁人没机会来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