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屿白低头，瞧着她细白手指，轻笑出声：“用这么周密的计划去杀一个人，想必赵知府藏的秘密威胁到不少人。”
他起身，身形微晃。
她急忙上前扶住他：“王爷，你伤成这样，想知道的事不能派人请我过去吗？”
“请过一次，你不在。”
他掩唇，咳嗽声不断。
她提起药包：“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先扶你回去休息，你别再费神想这些，不是还有莫少丞吗？”
“是时候收网了。”他溢出一丝冷笑。
夏岁欢叹气，就知道劝他没用。
她把他送回房，又熬药喂给他喝。
他别过头：“药不能乱吃。”
“这都是治内伤的药，怎么会乱吃？”
她汤匙往他唇边递了递 。
苏屿白神色微动：“青天司大夫已经开过药。”
“你不是没吃吗？要不然为什么看起来还是这样子。”
他无奈，只好低头喝下药汁。
她耐心的把药喂完，他从袖中掏出一本文书。
“剖验的资格已经批下，你同莫奇逸去坟场验一具尸体。”
她欣喜的接过文书打开，上面红色的印章格外醒目。
“谢谢王爷。”
她眉眼带笑，立下保证：“我一定不让王爷失望。”
她拿着文书去找莫奇逸，结果看到莫奇逸在牢里亲自砍下评事双臂。
那双臂落地时还带着颤抖，鲜血泼洒到牢门之上。
她惊叫一声：“啊！”
莫奇逸回头，他以极快的速度挡在她身前，拿衣袖遮住她眼睛。
“岁欢，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血腥，不适合你看。”
评事惨叫的声音响起：“莫奇逸，你不得好死！你有本事杀了我。”
她从没料到平时没个正形的莫奇逸有这样一面，他残忍果断，让人痛不欲生，偏偏做起这些来他眼都不眨。
之前杀刺客时他也是用软剑见血封喉，她只以为他干脆，现在看来，他折磨人不比苏屿白差。
莫奇逸偏过头，不咸不淡道：“杀你？身为青天司叛徒，你竟妄想死的干脆？你选这条路时便该知道下场。”
评事怒目而视：“你不得好死，我在青天司尽心尽力这么多年，活阎王从没正眼看过我，居然还让你这样折磨我。”
“错，王爷把处置权交到本少丞手中，这都是本少丞的意思。”
莫奇逸双手扶着她的肩，迫使她转过身去：“岁欢，我们离开这，别看那些脏污的东西。”
他背对着狱卒吩咐：“看好他，不要让他自杀。”
夏岁欢久久不能平静，一直到亭子里，她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惊惧。
他忽地凑近她，眼角带笑：“你在怕我？”
他抽走她手中文书：“不错啊，拿到剖验资格了？”
他说着把文书打开，随意倚在石柱旁，表情散漫。
她稳了稳心神，把文书抽回来：“这是我的东西，你别扯坏了。”
“王爷让我们去坟场验尸，这事你知道吗？”
“不就是被花魁害死的庶子吗？王爷这次还真是一查到底，这桩案子只需你验这最后一具尸体，剩下的都不用管。”
他看向她，眸中倒映着她惊魂未定的神色。
他叹息：“你胆子未免太小，若是见到我挖人眼睛或者命人凌迟，你莫不是要吓死？”
她反驳：“虽然知道青天司里每个人都见惯这些，你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但我除了尸体之外，就没亲眼见过砍人手足这些事。”
“以后你有的是机会见，还有，我怎么就不良善？我平时都会扶老奶奶过路的好吗？有些人不配让我良善。”
他无所谓的敲她额头：“有人背叛你，你还会好好对那个人吗？之前我可是听说你捅了青桃一刀，不也挺狠的。”
她瞬间就理解了他的做法，冷哼一声：“青桃想要我的命，我才捅她一刀，简直便宜她。”
“青天司里侍卫官员上百位，评事身为细作相当于把这些人的命全都舍弃，我让他生不如死，也算是便宜了他。”
莫奇逸目视前方：“走吧，到地方刚好天黑，神不知鬼不觉。”
她跟着他离开青天司，路上莫奇逸特意买一盏长明灯。
他冲她眨眼：“带着这灯，你应该不会再怕那些坟墓了吧。”
“我怕的从来都不是坟墓，死人没什么大不了，就是场景挺恐怖的。”
她穿来这个世界见过太多血腥之事，这世道乱，坟场又跟现代社会的不同，就算是现代社会，她也依然觉得阴风阵阵。
她不信鬼神，却从心里害怕这些气氛，大约是恐怖片看的太多，那些音乐听起来让人心理感到恐惧。
如他所说，他们赶到坟场时漆黑一片。
他手里提着长明灯，从第一个墓碑照过去。
夏岁欢看到墓碑上刻的字，又环视四周。
“这是兵部尚书家的坟地？”
“嘘！”他做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嗓音道：“我们要验的本就是兵部尚书庶子，这里可不是乔家，有人把守的，你小声些。”
这个坟场比乔家修的要庄重，也少了些恐怖之感。
坟场口有两名下人搭房值守，莫奇逸用轻功带着她避开他们。
许是很久没来过这里，那两名下人房里漆黑一片，想必早已入睡。
莫奇逸找到坟包，他动作极轻，就算是这样，在寂静的夜里也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出。
很快，一个盗洞挖好，莫奇逸推开棺椁，里面躺着一具枯骨。
阵阵臭味从棺椁里传出。
“怎么会这样？”他忍住恶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夏岁欢面无表情的掏出工具开始验尸。
她仿佛没有闻到那股让人干呕的气味，神情自若凑近那副枯骨。
长明灯就放在棺椁边缘，由土堆遮掩住微弱光芒，免得被人发现。
“不行了，我透透气，你先在这里验着。”
莫奇逸转身走到另一个坟头，深深吸口气，这才觉着好受一些。
夏岁欢摸向死者指骨，她刚碰到那块指骨，指骨便断裂开，尖锐的骨头刺进指腹。
她抽口冷气：“嘶…”
“怎么了？”莫奇逸快步到她身边。
看到她指腹流出血珠，他扯下自己衣摆布料想替她包扎。
她摆手：“不用，这样会影响我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