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的走到二赖子的身后，越来越近，冷冷的看着他，低沉的说道，“十几年前，你在这里糟蹋过一个小姑娘，也就是从那个时候，你亲手送她去了地狱。”
“她受尽屈辱，出了村子以后，去了省城里，然后进了一个自来水加工厂，本来想要在那里重新开始，但是却又成了另外的深渊，后来……她自杀了，她在那个暗无天日，漆黑无光的工厂，飘荡了十年！”
“吕武，当初那个被你拖进地狱的姑娘，就在你背后，你回头好好看看！”
我站在背后不远处，说的话掷地有声。
但是二赖子吓得亡魂失魄，肩膀抖动，怎么敢回头看一眼，扑通的一声就跪在地上，然后嚎啕大哭起来。
“求求你，不要来缠着我了，从那次过后，我就不停地做噩梦，我后悔了，我不该那样做，我就是个畜生。”
二赖子啪的开始不停地扇自己耳光，不停地嚎啕大哭着求饶。
我紧紧地盯着他，冷声说道，“那你还不忏悔罪行？快大声说你错了，求她原谅你！”
二赖子并没有回答，一个劲地磕头，满脸都是泥土，一个三四十多岁的大男人，哭得和小女孩似的。
我又走近一步，此刻，我看到他背后趴着的白衣女工，浑身有怨气弥漫，估计触景生情，这地方让她想到了不堪的回忆。
如果她动了杀念，那么放不下内心的怨气，就投不了胎了。
我赶紧走到二赖子旁边，厉声重复道：“快，你快对当初的罪行忏悔！”
二赖子跟中邪了似的，爬起来，一步步走进老坟地，瞪大了眼睛到处在找什么。我们跟在后面，这个季节的夜里，在这地方，依旧让人感到阵阵寒气。
他忽然停下来，盯着一棵大树，死死看着。看着看着，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砰砰磕头。
“小妹子，我错了！我真的……我好后悔啊！这些年我天天做噩梦，没睡过一天踏实觉！我真的对不起你！”
“你恨我，就杀了我吧，求求你，不要折磨我了！”
我心下凄然，似乎看到了十几年前，娇弱的白衣女工从村子里夜路经过，遇到了二赖子。
见山路无人，二赖子色胆包天，先用刀威胁，再硬生生把她拖入到这种无人敢来的地方，就在这棵大树前，他实施了犯罪，他的一时兽欲，换来了白衣女工悲剧的一生。
后来，她去自来水厂打工，又遇到了禽兽厂长，被厂长老婆当成小三暴打，还脱了衣服游街，连续打击之下，白衣女工想不开寻了短见。
她悲剧一生的起源，就发生于这里，发生在这棵树下。
此时，二赖子已经发自肺腑地忏悔认错，白衣女工最后一道怨气，应该也化解了。
“你走吧。”
这话，并不是我开口说的，而是站在他背后的白衣女工说的，话语阴幽。
二赖子浑身颤抖，我听到了，他同样也听到了，跪在地上过了良久，才慢慢的鼓起勇气回过头来。
“不要回头，不然……你会死。”
白衣女工蕴含了一股恨意，冷漠的说，“滚！”
二赖子打了一个寒颤，嘴里念念叨叨的说着话，恶狠狠的磕了三个头，爬起来转身就朝着坟地小路跑了。
我看着那慌不择路一路跌跌撞撞疯跑的身影，低声喃喃的说道，“你想好了？”
白衣女工的声音已经恢复，“让一个人充满恐惧和忏悔的活着，比枉造罪孽，让他白白死了解脱，要好。”
我点了点头，这说明她内心最后的那一丝执念放下了，因为本身充满怨念的鬼魂，是说不出来这种话的。
在这一刻，我看到白衣女工身体似乎淡化透明了很多。
我一笑，“我送你最后一程吧！”
“劳烦了。”白衣女工幽幽的说。
我从布包掏出黄纸和笔，写下来白衣女工的姓名和生辰八字，然后将符纸点燃。
随着符纸燃烧殆尽，白衣女工的身体也在慢慢的消失透明，她转动身体，留恋的看了这世间最后一眼，然后闭上了双眼。
我看着她，直到消失在那棵树下，心里叹息一声，转身离开了这里。
但是往回走，还没有进村的时候，路上突然窜出来一个身影，我定睛一看，发现这个人居然是张大山。
“是你！”
我眯着眼盯着他，不知道不知道突然出现在这里干什么。
张大山笑了两声，就开口说道，“刚才我看到二赖子从这边过去的，没一会儿又精神不正常一样的回来了，心里有点好奇，你跟他说了啥了，他跟疯了一样。”
二赖子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这个张大山同样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长得一副贼眉鼠眼的相。
我淡淡的说，“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完，我从旁边绕开，顺着小路走，往前面没走几步，感觉不太对。
抬头看了看，发现今天的月亮没有昨晚的圆，但是却卦起了毛边。
毛月亮。
我锁紧眉头，有一个说法，毛月亮的天气，就是阴盛阳衰的意思，这种夜里最好是不要出去乱走，以免撞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张大山也跟着我后面进村，虽然我心里不喜，但也没说什么。
现在已经是晚上七八点多了，时间虽然还早，但是整个村子都是静悄悄的，一眼望去一片黑灯瞎火，只有一座座老房子矗立在村子里，就像一头头怪兽。
张大山耐不住性子，有点图谋不轨一样跟上来，问我是打哪来的，来村里找二赖子那人干什么。
我没有打理，但是经过村子里的祠堂，我一下伸出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这一瞬间我的神色变得紧张起来。
张大山的情绪被我有所感染，连忙低声的问我怎么回事。
“别说话！”
我不客气的打断了他。
仔细聆听，忽然听到了一阵低沉呜咽的哭声，这种毛骨悚然的呜咽声，不像是人发出来的，听的人汗毛直竖。
我凝神戒备，顺着这声音而去，绕过祠堂之后，那低沉的呜咽声越来越响亮清晰。
这哭声跟完全不似活人，而且是在村后发出来的，我顺着小路翻过了一个土坡。
这时候张大山居然也跟着走了过来，我厌恶的皱眉，但是没说什么，不过随着翻上土坡后，一下就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啊！”张大山嘴里发出一声惨叫。
刚喊一半，我瞪了他一眼，嘴里厉声说道，“闭嘴！”
他一下赶忙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吓得脸上冷汗直冒。
其实，当我看到眼前的一幕，同样也吓得不轻，不过更多的是震撼，而且满脑子都是鬼渔夫对我说的寓言。
此时，在我翻上土坡后，看到了村后不远处的荒田里，立着一座新坟，而在那新坟前面，一只通体漆黑的大狗，坐在坟前嘴里发出低沉的呜咽。
黑狗哭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