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皇帝的命令,内卫司立即以妖言惑众、意图谋反为由,抄了鲁国公府。
皇帝还复了杨尚书的职位,勒令卢家即刻将其岳母送去杨家赡养。
知道了自己两子惨死真相的杨尚书自然是恨上了傅家,为傅家的倒台出力不少。杨家,彻底倒向了皇帝,与世家的关系更是断得干干净净!
而在搜查鲁国公府时,内卫司还发现了四十八具埋在兰花之下的尸骨。
根据鲁国公的管事交代,这些人都是鲁国公府的奴仆。
鲁国公夫妇残暴不仁,经常打死奴仆,为了名声,他们会把尸体就近掩埋。
后来,鲁国公偶然发现埋下尸体的地方兰花会长得格外好,至此就开始以尸首养花,以各色极品兰花好去结交他人。
这样的暴行被公之于众后,民意汹汹。
就连那些想为鲁国公说话的人,都有些开不了口。
他们都收了那些用尸首养出的兰花,多晦气啊!
皇帝立即下令。鲁国公府年满十六的成年男子皆斩,其余者根据实际情况没官或是流放。
也没有哪个脑子不清醒的人去提什么丹书铁券的事情。
丹书铁券本来就是皇帝赏赐的恩宠荣耀,免死不过是理论上而已。规则就是皇帝自己制定的,难不成还能和制定规则的人讲规则?
傅家上下一干人等皆已押入刑部天牢,只有傅介之却还被关在内卫司中。
“圣人下了旨意,傅家成年男子一律处死……”
徐风眠是来告诉他傅家的惨剧的。
到底是一家人,总得让他伤心一会儿。
刚刚从水牢里被捞出来暂时透气的傅介之甩了甩头,哈哈大笑:“你以为某很在乎他们?”
“言传身教。鲁国公视人命如草芥,你亦是耳濡目染。”
“聪明……”傅介之惨然一笑。
他是有些嫉妒周俭的。
同样都是国公的幼子,同样遇见了那样的事情,为什么他就能好好地活着!
就因为他有那么好的父母?
为什么自己的父母就不一样?说他怕黑就是胆子小,不敢动手杀人就是没出息……
他呆愣地望着自己的手,上面沾满了血渍。
“你是什么时候起的疑心?”
徐风眠也想让他做个明白鬼。
“是你装作受伤那晚。周大郎是长子,住在主院附近,很容易被找到,赵王独居主院,就更不用说了。可你的院子位置偏僻,贼人却能径直到达你的院子,这很奇怪。而且你院子里有些很重的花盆都打碎了,这太刻意了。”
傅介之嘲讽:“难道不是董瑶提前给你通风报信?是你利用她?”
“是董瑶主动联系的儿。冬至那日她送了一个镜子过来,那个镜子是她小时候摔坏了的一个,是儿帮她修好的。她在里面夹了一张纸条,里面告知了你故意接近她的事情。我们就约定好通过暗桩联系。”
没有人知道那个镜子有个夹层。
徐风眠轻蔑地看着他:“董瑶才不是那种见了郎君就迷了心智的蠢货,你太小看她了。她从一开始就防备着你。”
“哈!”傅介之笑得有些勉强,“那柳坪村的事呢?董瑶并不知情。”
“彭顺的妻子刘氏是本官老家的邻居吧?那样少见的病症,手上有疤,姓刘。刘婶视本官如同亲女,对彭顺讲些往事也很正常。是你,通过户籍查到了早早嫁出去的刘婶,继而找到彭顺,收留了他,让他为你卖命,而你还从他那里探听到本官原来的名字。这也不难猜。”
傅介之沉默了。
“彭顺本性终究是善良的。他对你心存感恩,却也知道你是不义之徒。故意以金钩藤毒自尽,让本官更加肯定了这案子和你有关联。”
徐风眠说完就起身离开。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傅介之双手撑在地上,满眼期盼。
徐风眠没有站在原地,看着出口的方向:“不记得,那些话是诈你的。”
“呵……”傅介之软软地趴在了地上,“不记得了吗……”
“曾经不记得,现在不记得,以后更不记得,也不想记得。”
傅介之笑了笑:“也好……”
从他第一次被父亲逼着杀人的时候,从他第一次在杀戮中获得快感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去了被任何人记得的资格。
内卫司牢狱的甬道长且深,昏暗无比,只有点点烛光。
徐风眠有些沉重。
她其实想起来了。
当时是陈明珠为了戏弄她,引她去了一个废弃的地方。
然后……遇见了傅介之。
她带他出去。
路上遇见了人贩子抓他们。
傅介之当时害怕得不敢动弹。
她背上了傅介之就跑,之后遇见金吾卫获救。
只是,傅介之似乎晕倒了过去。
她当时说了什么来着?
记不清了。
眼前骤然光明。
已经出了牢狱。
“阿眠!”周俭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最近西市新来了一种香料,做炙肉很是合宜……”
他嘴里叨叨着,徐风眠看着他柔和的侧脸有些失神。
“阿眠?怎么了?”周俭关切地看着她,“是不舒服吗?最近你可累坏了!”
“定个日子吧。”
“嗯?”
“成亲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