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
皇帝并没有追问其他,反而问道:“杨尚书对此事知情吗?”
徐风眠有些紧张:“臣不敢确定,但是出于谨慎,事发后已经让人把杨府监视了起来。”
“你怎么看?”
“杨尚书怕是并不知情。”徐风眠想了想说道,“当时追查杨家大郎之死时,杨尚书并没有阻拦追查……”
“杨家……”皇帝头疼极了。
此事牵扯极广……
最近杨家和卢家起了矛盾,他本想借杨家之手收拾卢家,可是如今……
敢指使人进宫偷盗宝珠,还敢在行宫行刺!
断不可轻饶!
“让裴将军去,将杨家上下锁拿下狱,杨尚书革职……”
徐风眠却突然打断了皇帝的话:“请陛下稍安勿躁,臣还有话说……”
当晚,内卫司就领人去围住了杨家。
杨家夫妇听了旨意后,当场晕了过去,徐风眠好心扶了二人进去后才彻底封锁了杨府。
杨尚书被停职等待三法司的审查,工部的事务由工部左侍郎暂时代理。杨家二郎杨望淞毒害五名进士的罪名成立 ,但因其已死,其尸身交还杨家。其余人等皆囚于府中,不得进出。
一时之间,长安城里风声鹤唳。
就连世家也沉默了不少,除去杨尚书的几位同宗兄弟为他上疏辩白求情,其余的人,包括卢家,就像对此丝毫不知情一般,袖手旁观。
而寒门势力……他们本想借机彻底废掉杨尚书,可上疏的人却被皇帝斥责不安分。如此一来,人人想着杨尚书已废,也就作罢。
杨家就这样败落了下去。
长安城里的流言更是纷纷扰扰,百姓们对此事众说纷纭。
“某觉得杨尚书是被人陷害,是内卫司的人为了立威……”
“这话不对,内卫司虽然行事蛮横,可是也没有冤枉过谁啊!”
“是啊!之前这云意书院的事情,别人也没徇私。”
“就是杨家人自己作的孽!”
“对!某也听说了,杨家二郎因为嫉妒别人中了进士,自己却名落孙山,于是下手杀了那些人!”
“某还听说,那杨二郎还为了争家产杀了杨大郎呢!”
“真的啊!”
“这还有假?不然卢家怎么不为杨尚书求情,他们可是正经亲家呢!”
“嗐!现在说这些都是没边儿的事儿,过段时日,这案子审结了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可奇怪的是,一连几个月过去,此事也毫无进展。
刑部已经来催了好几次。
杨尚书之事,起于其子毒杀五名进士之案,这案子的人证物证皆在内卫司手中。要先查清宝轮教才能审杨尚书,可内卫司每次的回应都是一句话——案情复杂尚未审结。总之就是等着!
而接手此案的人又恰恰是徐风眠,是刑部尚书的亲闺女,刑部的人面对自己顶头上司的闺女,也不好催得太过,这事儿就这样拖了下去。
唉声叹气的董侍郎拿起文书想要向外走去。
今天又要去催杨尚书的案子!
已经去过四五次的他很是绝望。
内卫司这是做什么呢!
“董侍郎?”温润的男声从背后传来。
“傅主事?”
傅介之温和一笑:“董侍郎是要去内卫司吗?”
董侍郎苦笑:“希望别又是白走一趟。”
“不如……”傅介之的脸有些红,“下官替您去走一趟吧?”
“这……”董侍郎有些犹豫。
傅介之并非是他的直系下属,又出身豪贵。
“下官等会儿要和友人在那边喝酒,反正顺路。”
董侍郎确实也不想再白跑一趟:“那就……麻烦你了。”
傅介之大方接过公文:“下官应尽之责。”
“说不定,你一去,这事儿就有了结果呢!”董侍郎调侃道。
可惜,事情并不遂人所愿。
“案情复杂,尚未审结。”徐风眠拿着手里的卷宗,眼皮都不抬一下。
她才刚刚从外地办案回来,没想到刑部的人又找上了门,还是面前这个人。
“劳烦傅主事跑这一趟了,过几日再来吧。”
傅介之确实没有那么好打发:“听说,徐少司才去洛阳破了一个大案,除去来往路程,不过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怎么这个案子就这么难呢?若某没有记错,案发时,已经是三月某,如今已是八月了。”
“哦。”徐风眠以不变应万变,“傅主事莫要动气,慢走不送,本官很忙。”
“呵。”傅介之被气得发笑。
他们相识多年,怎么对方如今竟是个这样无赖的人!
定然是和那个周俭学的!
背后不能说人。
“呦!傅主事来啦!”
周俭像个鬼魂似的飘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食盒。
他倒也没有了往日敌意满满的样子,而是一脸热情。
食盒被打开,一股子食物的香味钻了出来。
莲藕排骨汤,清炒茭白,羊肉焖饭。
肉香和清香让本来怒气冲冲的傅介之都有些气短。
咳,不过是因为刚到晚饭时分!
他语带嘲讽:“周四郎手艺可真不错,怕是整个长安城都找不到第二个手艺如同你这样好的郎君了。”
“傅主事客气了!”周俭一脸羞涩,“那些厨子的手艺某还是比不上的。”
徐风眠有些不满傅介之的轻视。
“周四郎的手艺确实是长安城里最好的 。”
“你喜欢就好……”
傅介之看得刺眼。
“傅主事要留下一起吗?”周俭把自己面前的碗筷推在他面前。
傅介之腾的一下站起身来:“不必了。此处可没有多余的碗筷。”
哪里有留人把自己的碗筷给别人的!
这不是存心折他的面子吗!
“没事的!”周俭一脸纯良,“某和徐姐姐共用即可。”
“告辞!”傅介之转身就走。
这他娘的什么人!
周俭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傅主事慢走哦,下次再来啊!”
见不得周俭这样得意,傅介之走到门口突然顿住了脚步,转过头来说道:“周司员还是要注意男女大防。你和徐少司可连未婚夫妻都不是,这样亲密,怕不是外头的人知道了,对徐少司名声有损。当然,在下不过是好心提醒罢了。”
他说完又对这徐风眠满含深意地说道:“徐少司和周司员相识多久了?”
傅介之扬长而去,心里充满了报复的快意。
他就知道!周俭定然是因为其父母的阻碍才一直没有定亲,如今,他就要捅破这层窗户纸!让她看看,究竟谁才是真心的。
然而事实却与他的预料背道而驰。
“瞧瞧!连他一个无名无分的人也要坐在某头上做主了!”周俭唱念做打。
其实,定亲的事情,徐风眠也考虑了许久。
周俭不阻拦她继续做官,也从不二色,安国公府的人也是很好相处。
“这事儿你和阿爹去说……”
周俭正吊着气,被她如此一说,差点没有缓过来。
“咳咳咳……”
徐风眠吓得直给他顺气。
“真……真的?”周俭的脸因为被呛到,咳得通红,眼睛却亮得惊人。
徐风眠戳了戳他的肩膀:“你不乐意啊?”
“乐意乐意!”周俭握住她的手,“可不能反悔!”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