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有脸,自己作弊还敢闹事!周俭唠唠叨叨地骂着。
关胜焦头烂额,五官皱成一团:“嗐!还说要去找家里人告状……”
他不住地讲着那些高门子弟的行为,徐风眠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眸色愈来愈冷,一身肃杀之气。
砰——
房门被一脚踢开,发出巨大的声响,震得窗户都在颤动。
正在里面蹦跶的考生被吓得齐齐一缩。
什么人!
一个挺拔的身影站在门口,一股诡异的沉默在整个房间漫延,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谁在闹事?”女声不像平常女子的声音那么和软,也不似男子那么粗犷,却沉得像一块儿寒冰,让人心生寒意……
“徐……徐少司?”
已经有人认出徐风眠了。
“徐少司,这是何意!难道……”
说话的男子令人眼熟,是个瘦高俊逸的郎君。
徐风眠的声音四平八稳:“杨家大郎?杨望津。”
周俭会意,让人拿出他的罪证——藏在蜡烛里的纸条。
徐风眠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有问题?”
“这……”杨望津本来是想让徐风眠看在杨家的面子上网开一面,没想到她竟然这样不给面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徐风眠的威慑不够,现场的考生还是一副不心虚的样子,都跃跃欲试想要讨个说法。
徐风眠懒得和这些人多言,清了清嗓子朗声道:“陛下有令。所有作弊考生一经查实,立即逐出考场,终身不得参加科举,所犯之罪由内卫司审问。”
“不可能!”一个考生冲了上来,目眦欲裂,“按照规矩是三年不得参加科举,怎么会是终身!”
其他的考生也骚动不已。
他们都是家族中最有希望走到高位的人,要是终身不能科举……
“某要见皇上!”一个考生站出来,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
他这模样看得周俭腹诽不已。
这话说得皇帝是花魁似的,你想见就见。
徐风眠一脸轻蔑的笑:“这位上官是哪个官署的?”
她说这话时语调拖得极长,阴阳怪气得不行。
那考生立即涨红了脸。
这也确实好笑。除去内卫司这样特殊的官署,其他的官署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才可私下面见皇帝,其余的非诏不见。若要有事只能由中书令和尚书仆射转达或是金殿奏本。
他一个白身,说这样的话,实在是异想天开得令人发笑。
还有其他人想要找补,徐风眠却侧开身,让出一条路:“好了!天色要暗了,这个时候去内卫司好歹还没有人看见,算不得丢人。”
这些考生还是一副有所倚仗的样子,脚下一动不动。
“现在被架走,还是自己走,还是明日一早,在满街的人面前走?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选。”
不过瞬息,这些考生还未反应过来时,徐风眠手一招:“全部架走!”
“是!”
考生中立即有声音质疑:“不是说一炷香的时间吗!”
徐风眠一脸恍然:“有一炷香啊。”
周俭立即附和:“肯定有的。”
“别别!”考生中还是有几个有脑子的人,“我们自己走。自己走……”
“那就请吧!”
“啊——”
内卫司中正在行刑。
受刑的还是个熟人——曹辉。
别看着曹辉年纪不小,叫出来的声音还是很惨烈的,听得那些考生心中发怵。
一个细皮嫩肉的考生强自镇定,昂着头:“哼……酷吏!”
“哼……废物!”周俭的嘴就没有吃亏的时候。
监刑的人是内卫司的洪山,他一看见徐风眠回来了,立即迎了上来。
“来了个刺头,你去收拾收拾?”
“知道了,等会儿这十杖打完,帮儿把这些东西交给谢少司看看,是谁的手笔。”
这些人找的基本都是找人代笔写的答案,若能找到代笔之人,就可以继而寻到更多的漏网之鱼……
洪山自然满口答应。
这些考生到底是不能动刑的。
徐风眠选择了比较和缓的方式审问,只把这些人安排在一个空房间里。
“说说吧,考题哪儿来的?”
考生都垂头不语。
都是长安城里一起长大的,周俭和他们都比较熟悉,主动劝道:“你们也是奇怪,反正都被抓到了,考题来源有什么说不得的?”
其中一个面圆的考生抬起了头:“周四郎你就别问啦。我们也认了罪,又何必深究呢?”
“王五郎,你这话才是怪,反正都这样了,你们为何就是不肯说呢?”
王五郎正欲再开口却被旁边的郎君拉住。
“试题是我们买的,卖题的人我们不认识。”
徐风眠开了口:“卢登达?你花了多少钱。”
卢登达顿了顿,结结巴巴地说道:“四五百两吧……”
徐风眠眉心微皱,并没有追问。
“你们其他人呢,花了多少钱?”
其他人也附和道:“四百多两。”
只有几个考生面色很是迷茫,徐风眠盯着其中一个:“你呢?穿青色衣裳的那位,你花了多少钱?”
那个郎君一脸忐忑,嗫嚅道:“一百两……”
徐风眠笑道:“看来他们都没有你会杀价。”
“真的是一百两!”那人突然急了,扯着旁边的友人,“我们一起买的,不信您问他们。”
坐他旁边的郎君也都缓缓点头。
“确实如此。”
周俭一下就有些晕了,难不成还有两拨人在卖题?
徐风眠问道:“卖给你们题目的人是什么模样?”
“是个道士,不胖不瘦不高不矮,模样……实在是平凡,记不清了。”
“那你们呢?四百多买题的人。”
还是卢登达作答:“也是个道士。”
“不胖不瘦,不高不矮,模样平凡记不清?”
“是的。”
“都是什么时候买的试题?”
“二月十九……”
“二月初八……”
……
最早的是二月初七,最晚的是二月二十三。
“你们为何就那么相信买题的人呢?”这一点徐风眠实在不解。
不管是一百两还是四五百两都不是小数目,买了题还要找人代笔,这又是一笔钱,最后还要冒着风险夹带……这些人凭什么如此肯定那些试题是真的呢?
卢登达倒是没有一点惭愧的意思:“赌一把而已,万一是对的呢?不过千把两银子也算不得什么。”
周俭看他那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忍不住嘲讽:“所以甘愿冒着终身不准参与科举的风险?”
被戳中痛处的卢登达一下就红了眼:“谁知道圣人……”
“咳咳!”徐风眠打断了他的话,“等会儿会有人送纸笔来,把你们买题的前后过程全部写清楚,写好了画了押就放你们回家。”
考生倒是知道事情已成定局,也不想多挣扎,都应了一声。
“对了,这个就别找人代笔了,自己写。”
徐风眠这话让他们有些脸红。
也不管这些人怎么想,徐风眠快步出了房间,往监牢赶去。
“不去歇歇?”周俭看她面有倦色,不免有些心疼。
徐风眠抹了一把脸:“还答应了洪山的事情,审完这个就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