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办法就是回现场再看看。
香料的使用离不开火,只有被焚烧加温后的香料才会散发出香味,产生作用……
“炭炉!”
仆人严格控制着进出的一切物品,能导致四人同时中招的只有冬日里必备的炭炉!
周俭立即蹲到炭炉跟前伸手翻找,他捧起一捧炭灰仔细闻嗅。
带着辣味的甜香气息。
是迦拘勒!
“走吧,去见见王夫人和庆儿。”
王夫人和庆儿就在房里等着他们。
或者是早就等着他们。
房内温暖如春,装潢华丽得令人目眩。王夫人还是初见的模样,只是眉目间多了几分真实的憔悴。而庆儿却一反常态,一副沉稳内敛的样子。
“徐少司,周司员,请坐。”王夫人眼神一派清朗,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
徐风眠打量着她,只觉得心中有些发紧。
是可怜,更是敬佩。
王夫人扬唇一笑,艳光四射:“徐少司是怎么发现的?”
“歪打正着罢了。安排吴逢与张秦同住,利用书房里的书引导他们复仇。散播谣言,让贴身侍奉的庆儿恐吓郭立,利用傀儡扮鬼致使屈关连跳崖,吓疯郭立……这些事情只有你能做到。”
王夫人丝毫不慌张,反而理了理乌黑的云鬓:“妾不明白,少司是从哪里看出来的纰漏。妾自认从小聪慧过人,计划并无错失。”
“傀儡。当时本官特意压低了声音说操纵傀儡之人站在凳子上,庆儿又不是武功高强之人,定然没有听见。可是那日的流言中却特意提到了庆儿所言。还有,你经常叫傀儡戏班来是为了偷学傀儡戏吧?从那开始本官就开始怀疑了……后来串联起张秦吴逢之事就更加确定。况且,只有这个山庄的主人,才能掌握山庄的流言、索桥、宾客位置……不过……’“徐风眠的眼里流露出赞叹之色,”你的计划并没有错失。”
“哦?”王夫人有些惊讶,眉目瞪大,“为何?徐少司都找上门来了,妾的计划不是失败了吗?”
“没有证据。就连那个扮鬼的傀儡也被你扔下悬崖了吧?”徐风眠轻笑,“这些都是推测,没有任何证据。”
“少司的意思是不会抓走我们?”庆儿抬起了头,脸上恢复了一些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
一直镇定的王夫人反而慌乱了起来,她再也撑不住脸上的假笑:“徐少司这是什么意思!”
徐风眠却突然问道:“万岳是你的恩人?”
提到这个名字,王夫人僵硬了一瞬,旋即露出一个温软的笑来:“万岳算是妾的远房表兄。妾幼时家贫,还未及成年就丧父丧母,妾家中只剩一个贪婪的舅舅,想要把妾拉去卖掉。所幸,姨母和表兄及时赶到救下了妾。在他们的帮助下,妾想了法子离开了长安。六年前,妾想着来长安探望他们。结果……家里却只剩下一个庆儿……”
她爱怜地摸了摸庆儿的头,眼中满是柔情。
“庆儿虽小,却不是不知事的孩子。她告诉了妾所有的事情,自此,妾就开始谋划如何为他们报仇。老天垂怜,就在妾接走庆儿的三个月后,妾意外认识了夫君……他和云意书院的人关系近……嫁给他,就是妾报仇的第一步……”
“魏义知道吗?”徐风眠问道。
王夫人苦笑一声,满脸愧疚,垂下了双眸:“他不知道。这样的事情他若知晓,不是好事。”
不知者无罪。
她对魏义未必没有感情,自然不愿意魏义被牵连。
“可妾真的没有杀了他们!”她骤然提高了声音。
她知道痛苦地活着比死了更难受,所以她只伤人不杀人。至于曹辉……他不是意志薄弱的人,动摇不了他的心志,那她要让他身败名裂地活着!
若不死人,这事还抹得平,只要死了人,就会引来大力地追查……她无所畏惧,却不能让魏义和孩子还有庆儿去死!
“本官知道。”
杀人者唯独放过曹辉,明显是不知情的局外人。
徐风眠放柔了语调,“此次前来是为了让你们配合调查。”
王夫人又惊又喜:“少司已经找到了线索?”
“嗯。那日斗香会拿出的迦拘勒可还有剩余?”
“迦拘勒?”王夫人不是很懂香料,愣了一会儿才反应了过来,“那个西域来的香料?那东西少见又昂贵,是夫君特意请一个胡商带来的,就那么多,没有剩余。不过……也有可能有人在席间悄悄拿走一点儿,这也不奇怪。”
见二人的模样,王夫人心中有所猜测:“那香料和他们的死因有关?不如妾把当时斗香会的座次图给少司画下来。”
斗香会已经过去了几日。
“你记得?”
“自然记得。”
王夫人拿来纸笔,不过片刻就把当时的座次写得清清楚楚。
徐风眠低声感叹:“可惜啊……”
记性也好……
周俭想到她之前关于王夫人的话,一下就有些急眼了,低声道:“是某发现了香料……”
“嗯……很棒。”
王夫人又说道:“妾这里还有所有客人的名单以及当初房间分布的地图。您可需要?”
她如此妥帖,倒正好对案情有不少助力。
“那就多谢王夫人了。”
王夫人扯出一个笑,目光满是感激:“是妾要感谢您才是,妾从未想过自己被戳穿后还会有活路……”
她摸了摸胸口,那里随身藏着一份毒药。她早就做好自杀的准备,以免牵连他人。
“今日之后,此事莫要再提一个字,好好过你们的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