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傀儡的房间里很是整洁，一尘不染，里面还有两个傀儡师在里头忙活着。
一个满脸阴沉，一个满脸堆笑。
“见过两位贵人。”
“这里的傀儡一直是他们二人在保管？”
康老板急忙介绍。
这二人是戏班里最有名的两位傀儡师。满脸阴沉的叫做张本全，另外一个叫做李希。所有的傀儡都是由他们二人在保管。
“那……”徐风眠指向左边的一个傀儡，“这个傀儡为何是坏的呢？”
“是郭夫子弄坏的。”有些嘶哑的声音带着恨意。
是张本全的声音。
“哦？郭夫子好端端的为何要弄坏这个傀儡呢？”
“谁知道呢？”张本全满脸嘲讽，毫不掩饰自己的对郭立的恶意，“或许是郭夫子为了教书育人吧！”
“张本全！”康老板低声喝止他的埋怨。
徐风眠却坐了下来：“这傀儡做工很精巧，想必费了不少心思吧？真是可惜。”
张本全的脸色稍缓。
“周四郎，回去之后记得让郭立把赔偿的钱补上。”
“是。”
张本全见二人不像是在玩笑，自嘲一笑：“我们这些人哪里敢让郭夫子赔偿。”
“这是律例规定，应该的。”徐风眠话锋一转，“还是因为郭立已经遭了报应所以你懒得计较？”
“是的……”
“徐少司！”消息灵通的康老板反应了过来，打断了张本全的话，“张本全是个老实人，不会做那样的事的！”
张本全一脸懵，呆呆地啊了一声。
此时，李希却突然跪了下来，大声道：“徐少司，鄙人要告发张本全！”
一时之间，整个屋子里都乱了起来。
“李希……说吧。你要告发什么？”徐风眠嘴角带着笑意，眼里却一片冰冷。
周俭非常有眼力见地缩到了后面。
“小的亲眼看见张全本他做了个小傀儡，上面刻着郭立的名字……”李希一脸惶恐，眼神却带着报复的快意。
傀儡上刻人名一般都是用来诅咒他人的。
“小的猜想，郭夫子撞鬼一定是他诅咒所致！”
张全本一下就跳了起来，脸色涨红：“你……”
李希不去看他，继续说道：“傀儡就在那个小箱子里。”
徐风眠看了一眼周俭，周俭立即转身去翻。
张全本脸色煞白，动了动却没有去拦。
小箱子没有锁，一打开就能看见里面放着的一个傀儡。
上面写着“郭立”两个字，其上分布着密密麻麻的刀痕。
“为何要这样做？”徐风眠接过傀儡。
张全本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归于平静。
他的眼里有恨意，却没有悔意。
康老板立即开口求情：“那日张全本和郭夫子生了争执，郭夫子摔坏了张全本的一个傀儡，还口出恶言，所以……徐少司，张全本他人虽然不爱说话，但是绝对不会真去害谁啊！”
一个意料之外的声音响起：“是啊！徐少司，子不语怪力乱神。张全本虽然一时气急做了这样的事情，可这种诅咒怎么会真的有用呢！”
康老板蓦地抬起头看了过去，他那日和常老板生了矛盾，没想到此时他竟会开口相助！这让既惊讶又愧疚。
或许那日，真的是他小人之心了……
“本官又没说他有罪。”徐风眠一脸莫名瞧着二人。
二人长舒了一口气，满脸喜色的李希却僵硬了一瞬。
张全本猛地抬起头：“贵人？”
“本官只是来问话的。“徐风眠斜睨了一眼瑟瑟发抖的李希，”郭立为何要摔坏你的傀儡？”
张全本看她似乎真的不太在乎诅咒的事情，老老实实开口：“昨日晚上，小的把傀儡搬出来清洗，正撞见郭夫子走旁边过，他一看见立着的傀儡就吓了一大跳，反应过来后就一脚狠狠踢坏了傀儡……嘴里还骂着不干不净的话。”
“具体是什么时候？”
“刚过子时。小的就是怕吓着人才那个时辰偷偷出来洗傀儡。谁知道……那个郭夫子大晚上的往那么偏僻的地方跑……”
“他走过来的时候是不是很慌张？”
张全本回想了一下，一脸恍然大悟：“好像还真是！反正他当时探头探脑的，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他当时骂了什么？”
张全本哽了一下，偷偷觑了一眼康老板才说道：“大概就是说傀儡像个鬼似的，吓到他了。”
他声音有些小，怕刺激到康老板。
康老板脸色也确实有些难看，但是并未说话。
他已经想通了。
常师兄说得对，就算是要做出新意来，也得看的人喜欢才是正理。
徐风眠起身，向外走。
“张郎君，你出来。”
张全本不知她为何让自己跟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周俭攀住他，露出一个亲和的笑：“徐少司是有话要问你。”
三人走到外面无人处才停下。
徐风眠的手上还拿着那个刻着郭立名字的傀儡：“张郎君，请问你们做的那个大傀儡可以拿来扮鬼吓人吗？”
张全本一脸惊恐：“小的没有！小的真的没有去吓郭夫子！”
“你莫要误会。”徐风眠不由失笑，这话是她说得有歧义了，“本官知道不是你，但是那个人很有可能用了傀儡来做这种事。只是本官不太懂傀儡的操纵，所以才想要请教一二。”
她这样客气，倒让张全本有些不自在，他沉思良久：“少司可否告知当时的场景？”
徐风眠指向一条小巷：“‘鬼’就在院墙与山之间的小巷，院子里有人停留的痕迹。”
这次张全本没有犹豫：“可以的！利用机关能让傀儡吊在小巷里前后左右移动。只是会在院墙顶部留下摩擦的痕迹。傀儡必须用金属线，那种线很硬的，而且对傀儡本身也有损坏。”
“操纵的难度高吗？”
“不高，傀儡戏难在傀儡复杂的动作不好操控，如果扮鬼吓人，盖块布的话，只需要大的移动，就是刚入门的学徒都能做到。”
“那你们戏班的傀儡可有损伤？”
“没有！”张全本语速极快，语气也很是肯定，“刚刚小的才清点完，没有一个有损伤。”
看那些傀儡崭新的模样，就知道戏班还是很珍视这些傀儡的。
“本官还有一件事情觉得很奇怪，好端端的，为何要做这么大的傀儡？”
张全本小心翼翼看了看四周才说道：“王夫人说这次的傀儡戏要弄出些新意来，班主就做个这个。当时……小的就觉得不好……但是没法子，班主脾气倔。”
话已经问完，张全本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徐风眠晃了晃手里的傀儡，转头离开。
“这个东西，本官帮你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