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俭兴致勃勃地让人搬上来一张中间有一个洞的桌子,桌子下面放了一个烤炉,又在洞上放上一张铁网,最后在最中间放上热腾腾的锅子。
“时间有些紧,做得粗糙了些。“
徐风眠眼睛微微睁大,眼里满是疑惑::这是?”
“火塘,是南诏那边传来的。某觉得很有意思就让人学着做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示范用法:“铁网可以上烤肉,烤菜。下面的炭烧着,腿不会冷。“
粉色的肉一碰到滚烫的铁网就快速地收缩,外面焦香,内里还保留着肉汁。
二人吃得很是爽快,连话都没有多说几句,只有锅子的汤汁滴到铁网上,偶尔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冒着白烟。
“等天要黑了的时候,我们就出门去西市逛逛,逛完正好赶在宵禁前回家。”
虽然没到过年,但是集市已经有了过年的花样,很是有看头。
在吃喝玩乐上,没几个人比周俭厉害,徐风眠不太爱出门,自然听从他的安排。
“好。”
周俭被她一副乖巧的模样弄得脑子都有点儿乱,下意识摸出来老早准备好的东西。
他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目光如电的徐风眠就瞧见了他手里的盒子。
她脱口而出:“这是什么?”
周俭手一顿,整个人都僵硬了一瞬。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如同擂鼓的心跳,目光灼灼地看向对面的人,爱意似乎要溢出似的。
“这……是某亲手做的。”
徐风眠并不是太迟钝的人,一下就明白了里面东西的意义。
是……定情信物!
她的手不安分地轻轻握成拳,又分开……脸上很是慌乱,睫毛不住地颤动着,如同她此刻不安的内心。
犹豫……
不过片刻,在不经意看见对方眼里的郑重时消散。
盒子被一双没有那么纤长却有力的手接过,又缓缓地打开。
是一对玉佩,上面都有用红色线绳编成连环回文式的络子。
一模一样的式样与颜色。
腰间双绮带,梦为同心结。
其中的意思并不难懂。
周俭没来由的的紧张,他已经感知不到他的心跳了,甚至屏住了呼吸。
玉佩被拿走一枚,干脆利落地系在了腰上。
一阵狂喜涌上心头,急促的心跳声又出现了,周俭眼睛弯成了月牙,两颗虎牙尖尖地露了出来。
“这一枚……”徐风眠看着孤零零地躺在盒子里的那一枚玉佩,脸红红的。
周俭手忙脚乱地系在腰上,笑得傻乎乎的。
阿眠心里有他!嘻嘻。
手上的玉佩刻着一条威武的龙,徐风眠这才发现自己拿错了!
“拿错了。”她想交换回来。
“没事儿没事儿……”周俭死死捏住系好的玉佩,连忙拒绝。
只要是一对儿就行!
“要不要歇一会儿?”见他不在意,徐风眠也不强求,只是颇有些担心他没有休息好。
周俭很是利落地把头靠在了对方的肩上,合上眼睛,一副疲累的模样,声音也有气无力的:“陪某……一起?”
“好。”
寒风没有吹到二人的脸上,安闲的时光更让人犯困。
长安城,西市。
今日,就连没有旬假的官员都放了假,街上岂止只是热闹。不过……过年的热闹只让人觉得暖融融的,并不会觉得喧嚣扰人。
宽阔的街道边摆满了摊子。
西市胡商最多,除去那些卖香料宝石的胡商,就连街边卖簪子的老板都是胡人的模样。
同时,这里的烟火气也是最旺的。
和着龟兹乐舞动的狮子,旁边还有上下腾飞的龙。
山东旱船、寻橦走索、飞丸吞剑、二人剑角抵……甚至还有会变幻术的百戏艺人在旁边为百戏表演更添光彩。
二人看的目不暇接,直到一阵如有风雷之势的琵琶声破空而来。
周俭回过神,抬头就见了不远处挂着纱幔的歌舞坊。
“走吧?”
“你订了照鸿坊的位置?”
照鸿坊的位置可不好订。
周俭恨不得当场摸出自己小金库的印章给她证明自己。不过理智还是让他忍了忍,尽量低调地说道:“二兄的产业,某投了一半的份。”
徐风眠第一次感觉到按时领俸禄的自己有些清贫……
难怪这人老是忘记领俸禄!
“走吧……”
她摸了摸腰间的玉佩。
唉,还得想想自己该送些什么呢……
“今晚有李乐师新谱的曲子……”周俭絮絮地念叨着。
不过,刚到照鸿坊门口,周俭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一排衣着锦绣的郎君正站在门口和人争执着。
杨二郎,陆二郎,崔七郎……
赵王爷!傅介之!
呵忒!
徐风眠拉了拉愣住的周俭:“咱们从后门进去吧!”
周俭眼珠子转了转,眯起了眼睛,一对尖利的虎牙很是晃眼,像一只打哈欠的猫儿。
“我们去和他们打个招呼吧!”
徐风眠抬眼看他,眼里带着笑意,调侃道:“这么大度?”
明明就憋着坏呢!
“走嘛!”
徐风眠无奈:“儿陪着你。”
“嗯嗯!”
周俭的笑意更深,向着那群人招手,一脸热情:“陆二!”
一位样貌老实的郎君转过了身,看见后面的周俭,脸上展出一个笑来:“周四!”
几人自小认识,自然亲密。
赵王爷和傅介之齐齐黑了脸。
他们一眼就瞧见了二人腰间除了花纹一模一样的玉佩!
“徐少司也在!”
陆二郎的父亲是大理寺卿,两家人也算是有交道。
“许久不见。”
周俭一脸嘚瑟:“阿徐是陪某来的呢。”
陆二自然明了,但也不点破。
其他几人也上前见了礼。
周俭对赵王爷二人的黑脸视而不见,只顾着和陆二说话,明知故问道:“你们怎么不进去啊?”
陆二一脸难色:“没想到才二十八就这么多人,某没有订位置……”
“这有什么!”周俭很是大方的模样,“和某一起进去就是了。”
“这?”
“某也算是这里的东家。”周俭瞟了一眼黑着脸的二人,拉住了徐风眠的手。
陆二艰难地转过头,满脸堆笑:“是么……”
他什么也没有看见!
一行人走了进去,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坐下。
周俭还是平常那副殷勤的样子,只是和徐风眠特意坐了另外一桌。
“阿眠……你最喜欢吃这个啦,是某亲手做的,和别人的都不一样。”
……
赵王爷看着旁边面色不善,傅介之垂首,只觉得耳朵疼得很。一桌人面色各异,只有陆二和杨二专心地看着台上的歌舞。
坐在二楼的安国公朝着夫人使着眼色,很是不庄重。
四郎真是厉害!太像为父啦!
定安县主看着徐风眠沉静的背影,心生敬佩,顺手给安国公头上来了一下。
“德行!”
像她,就不太忍得住打人的冲动。
“夫人,你说某要不要找个机会参一下赵王爷和傅家?”
定安县主瞥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觉得过年的时候挨打特别舒服?”
安国公心里是怂了,嘴里还是很欠:“只要是夫人动的手,那就很是舒服。”
“哎呦!”
周俭突然抬头,喃喃自语:“怎么听见破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