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士不太好找,过了一月还没有消息。
徐风眠表面上不说,心里却一直牵挂着。
她一脸沉重地推开了值房的门。
“阿徐!祝你平安喜乐!”
“祝徐娘子,长乐如意!”
“阿徐!还有儿呢!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徐小娘子,某是个粗人,就只会送礼,某也不会说啥好听的话!”
……
是内卫司的同僚们,来给她庆生。
徐风眠脸上的冰雪逐渐消融,露出一个笑来:“多谢各位!”
李成玉一把拉住她:“快来拆礼物!别客气!”
站在旁边的清俊男子皱了皱眉:“你急什么……”
李成玉笑得很坏:“先拆咱们谢少司的!”
谢士安无奈,把手里的礼物递了过去:“随便拆……”
谢士安送的是一个玉制的香炉,造型精巧,玉质温柔细腻,一看便不是凡品。
徐风眠玩笑道:“这东西一看就很贵,但是儿就不和谢家的郎君客气了,反正谢家家大业大!”
谢士安笑道:“得了便宜还卖乖!”
礼物一一拆开,大家都瞧了热闹。
徐风眠心里的阴霾也一扫而空。
众人也各有要务,送了礼就回去做事了。
还是同为少司的赵绣细心,留下帮着徐风眠收拾礼物。
“阿徐最喜欢哪一个礼物?”赵绣温婉的脸上带着一丝狡黠。
徐风眠失笑:“你也来为难儿!反正不是你送的那个!”
二人关系极好,自然不怕开玩笑。
赵绣捂着胸口:“好伤心啊~”
二人说笑了一番。
赵绣突然小声问道:“周四郎送了什么啊?怎么今日没见他。”
徐风眠指了指桌上的一个精巧的小木柜:“昨日送的,送了东西就急急忙忙走了……”
她心里有些难言的失落。
赵绣打开柜子一瞧:“嗬!全是香呢!”她说完温婉一笑,“你有时也该用些香,不说其他,至少能安神。”
徐风眠很是无奈:“经常忘了这档子事儿嘛!”
赵绣凑到她旁边:“没事儿,反正以后会有人给你记着。”
也不等她反应,赵绣就起身走了,脚步飞快。
等到散值的时候,徐风眠叫人回府喊了马车来,礼物太多,她还真拿不动。
而且,今日晚上,家里还预备了家宴给她庆生,她得早点回去。
“小娘子?您今日是累着了吗?”婢女的话打断了徐风眠的思绪。
“有吗?”
婢女有些担心她:“小娘子,可是,婢子怎么见您闷闷不乐的?”
徐风眠看着窗外渐行渐远的内卫司,心里感觉空了一块儿。
他……去哪儿了呢?
婢女看她脸上郁色更重,实在担心:“小娘子,可是有什么让您难过的事情?您可以告诉婢子的,婢子不会往外说的。”
“松萝……”徐风眠看着这个自小陪伴自己的婢女有些感动。
她不想让别人为自己担心:“只是有些累罢了。”
松萝放了心:“那小娘子在车上睡一会儿吧。”
她说完放下了帘子,遮住了外面的光。
徐风眠依言合上了眼。
只是思绪纷扰,她只觉得很闷很闷,实在难以入睡……
马车一摇一晃,终于熬到了徐府门口。
“小娘子,起来了!”
松萝的声音响起,她睁开了眼,眼前还是很昏暗:“走吧……”
掀开马车帘的那一刻,眼前骤然明亮。
“徐……少司!”
弯弯的笑眼,尖尖的虎牙。
是周俭!
徐风眠直接跳下马车:“你怎么在这儿!”
刚刚还扶着她的松萝见状立即低下头,悄悄用眼神威胁了旁边的随从。
随从们都低下头。
松萝小娘子看着可爱,实际可凶啦!
周俭气喘吁吁,看着她有些脸红,急忙把背后藏着的东西拿了出来:“生辰喜乐!”
那是一柄三尺长的唐刀,刀鞘漆黑如墨,木质的刀柄上刻着繁复的花纹。
还未出鞘,已能察其锋芒。
“快试一试!”周俭一脸兴奋,擦了擦汗。
这可是他特意找人订做的!
徐风眠的脸上有些潮红,她接过刀,握住刀柄。
刀出鞘。
刀身线条流畅,泛着森然的光!
徐风眠爱得不行,向来沉静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笑容。
她本就生得艳丽,只是平日里一脸冷淡,让人察觉不到。如今粲然一笑,让人心神摇曳。
锐利的眉眼也因为笑容显得柔和了不少。
周俭看得一脸痴汉笑。
“这是孟郎君所铸吧!”
徐风眠爱刀,自然对名师的风格如数家珍。
周俭回过神来:“是呢,某之前去请孟郎君特意为您订做的!刀柄上还有个小小的‘眠’字。”
徐风眠摸了摸刀柄,又问道:“你昨日那般着急就是为了这把刀?”
周俭点头:“若是不早些去,那今日就来不及了。”
徐风眠的心像被揪了一下:“瞧你累成什么样了……”她不自觉帮他理了理鬓边的头发。
周俭蹭了蹭她的掌心:“不累的。”
徐风眠温软一笑:“府里今晚办宴,一起吧!”
周俭却拒绝了,他知道二人无名无分,他去了,反倒让她家人不自在。
“某还要回去休息呢。”
徐风眠也明白他的心思,也不勉强他,只转头吩咐随从:“送周郎君回府。”
周俭也不拒绝,乐呵呵的。
走之前,徐风眠拉着他的袖子,低声道:“这是儿,今年收到最喜欢的生辰礼物。”
周俭很少见她如此温声细语,嗯了一声,就飘上了马车。
松萝看着自家小娘子一扫之前的消沉,心里有了计较。
“刚刚那位郎君就是小娘子之前提到的周家四郎么?”
徐风眠带着不自觉的笑意:“是。”
松萝看着自家小娘子清澈的双眼,试探道:“周郎君和小娘子关系倒是不错,这么好的刀,他也舍得啊?”
徐风眠有些得意:“那是,他也算是儿的半个徒弟。”
徐家人口不多,不像一些大户人家那么热闹。但是一家子和睦,气氛也不差。
徐风眠一进来,徐家人就看见她已经挂在腰上的新刀。
本朝的大臣大多文武皆修,徐家父子虽是文臣,但是也粗通武艺。
“这刀?”徐陆英有些惊讶,这刀一看就不是凡品,到底是谁送的这么贵重的东西?
徐约更是职业病发作,开始推理是何人所赠。
徐风眠很宝贝地摸了摸刀:“是周四郎送的。”
徐约手一抖,扯掉了两根胡子。
徐陆英是有了新妇的男子,心里更加明白几分,他和温蕊对视了一眼,温蕊眼里尽是揶揄。
“是安国公家那个孩子吧!“温蕊率先打破了沉默。
徐风眠点了点头,眼角眉梢尽是笑意。
温蕊嫁入徐家也有三年了,和这个小姑子相识也有五年了,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小姑子这幅模样。
之前赵王爷知道她爱花,送了一盆极美的牡丹,她就冷冷淡淡的一句“礼物太贵重,下官惶恐。”就把人打发了。
还说什么“送礼的人不对,送什么都不喜欢。”!
啧!现在这幅样子,怕不是送礼的人是对了!
徐尚书也立即恢复了镇定。
老夫的闺女就是招人喜欢!
“来!开席开席!”
一家人先互相说了祝语。徐尚书是希望女儿健康平安,徐大兄希望妹妹日日欢喜,温蕊则是来了句“啥啥都好!”。
一家人很是热闹。
徐风眠又收了礼。
阿爹送的佛寺开了光的平安玉牌。这是徐家的规矩,三个晚辈每年过生辰,都会收到徐尚书去求的平安玉牌。
世人都说徐尚书不信鬼神,唯独在妻子和家人上,他希望这世上能有鬼神……
徐风眠立即把昨年的玉牌换了下来,再收好。
徐陆英则是拿了一颗红宝石出来:“眠眠拿去做个发冠!”
温蕊送了一对镶嵌着红宝石的耳坠,刚好和徐陆英送的配套。
晚上,徐风眠躺在床上,那把刀就放在她的身侧,她摸了摸刀。又想起了送刀的那个人的话。
“晚上点些安神香,睡得更好些。”
她起身,燃起一颗安神香。
甘醇沉稳的气息在屋内蔓延,夹杂着一股冷冷的梅香。
这是徐风眠很喜欢的味道……
被徐府的马车送回家的周俭也是飘飘然。还好,他残存的理智让他记得给徐府的随从赏了丰厚的赏钱才下了马车。
安国公听了管家的“密报”,大晚上的跑去找儿子“谈心”!
“四郎啊!”
正在回味心上人笑容的周俭眉头一皱。
扫兴!
安国公恍若未觉:“四郎啊,你今日怎么是坐徐家的马车回来的呢?”
周俭笑得眯起了眼睛:“她心疼孩儿。”
安国公凑近,攀着自家儿子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她心疼你就是心里有你!有时候啊,你可别学有些郎君,在心上人面前一味逞强。要知道,一个小娘子心疼你才是喜欢你的开始……”
周俭心里更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