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一亮,两人才上了山回了内卫司。
在内卫司守了一晚上的何永见二人一个满身伤痕,一个头发糟乱,当场呆住:“这是怎么了!”
想到昨晚的白衣人,徐风眠目光一寒:“昨晚遇袭了,他受了伤。”
何永连忙去请大夫来给周俭看伤。
所幸,周俭伤得不重,筋脉无碍,只是淤血而已,过段时间自己就消了。
徐风眠很是愧疚,她知道若不是为了护着她,周俭不会受这么重的伤。她坚持让周俭回去休息。
向来爱玩乐的周俭却不知为何坚定地拒绝了。
“本官不给你布置作业。”徐风眠以为他是担心作业的事情。
周俭:“某不是担心这个……”
“那是为何?”
院子里秋风乍起,把地上的落叶卷上了天。
周俭只觉得脑子很乱,吞了一口口水,随口乱诌:“呃……因为家母太唠叨!”
徐风眠虽有些觉得不对,但还是表示理解。
“这几日你好好歇着,作业就不用写了。”
周俭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儿!差点就跳了起来,还好被徐风眠按住了。
徐风眠目光逼人,威胁道:“你要是这样的话,那就作业加倍。”
周俭立刻安分,坐得端端正正:“某会老老实实地养伤。”
看到他委屈服软的样子,徐风眠的心就像被软软地戳了一下似的,温言道:“儿开玩笑的……”
她真的很怕别人来软的……
把周俭安排好,还要去找石林确认檀香的味道。
自从孙会下葬后,石林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老实得不得了,就连平时把他们这些囚犯拉去做苦工,他也积极的不行,还会去帮其他人做事。
知道了情况的徐风眠特意让刘成盯紧些,免得他耍什么花招。
“闻闻。是不是这个味道?”
石林颤抖着手接过香料,仔细闻了闻,思量了许久,缓缓摇了摇头:“不是这个味道。”
徐风眠蹙眉。
石林满脸的小心翼翼:“真的是那个人害死了孙会?”
“八九不离十。”
石林垂下了头,紧紧闭上了双眼。
徐风眠转身离开。
石林骤然抬头,眼睛密布血丝,嘶吼道:“等等!某好像记得……那个檀香……闻起来有些苦……还有!那个人会武功的,武功不差,应该和您差不多。”
看他有些疯魔的样子,徐风眠心中暗叹,说道:“多谢。若还有什么线索,让人来告知本官。”
石林木讷地点了点头。
徐风眠对香料不太了解,但是周俭却很懂香料。
周俭在躺椅上摇摇晃晃,吃着点心。徐风眠踱步走了进来。
“徐少司?”
徐风眠坐到旁边,虚心请教:“檀香闻起来有苦味吗?”
周俭毫不犹豫:“老山檀有。”
“只有老山檀?”徐风眠进一步确认。
“嗯。其他的都没有。”
徐风眠精神一震,眸光一亮。
老山檀是极名贵的香料!不是每个寺庙都用得起的!
这下,搜寻范围缩小了很多。
“怎么问起这个?”周俭知道徐风眠不太懂香料。
徐风眠把刚刚石林的话重复了一遍。
周俭突然想到了什么,刚想站起来,就感受到了徐风眠的视线——杀气腾腾。
他立马坐好,一脸无辜:“您可以帮某拿个东西吗?”
徐风眠收敛了杀气。
周俭暗自松了一口气:“就在书桌上那个小柜子的左边第二格。”
徐风眠打开柜子,一股带着苦味的檀香扑鼻而来:“老山檀?”
“可以让人拿去给石林看看。”
“好。”
徐风眠也不想挪窝,只让下面的人跑了一趟。
得到了石林肯定的回答——就是这个味道!
周俭也很兴奋:“用老山檀的寺庙很少,而且只有招待贵客的时候才会用!”
因为周家大郎的缘故,周家常去礼佛,他倒是更了解寺庙待客的规矩。
“让刘成去查!”
过了几日,刘成就查到了消息。
徐风眠看着寺庙的名单有些犯难。
六个寺庙,该去哪一个呢?
伤已经好了大半的周俭凑了过来提议:“去崇安寺吧。”
“嗯?”
周俭解释道:“某记得原来刘大郎就很喜欢去崇安寺。”
那个人本就和刘大郎有联系。
“好。”
二人立刻动身去了崇安寺。
崇安寺与清禅寺不同,雄伟壮观,猛的一看不像寺庙,倒像是宫殿一般。只是周边还是保留了不少绿林,环境还算清幽。
因为崇安寺的香客在贵而不在于数量,来上香的人并不多,但是来的都是些世家子弟。二人未免被认出,来往麻烦,二人从小门悄悄进去了。
崇安寺的小沙弥倒是认得周俭。
周俭的大兄是崇安寺的常客。
小僧人年纪不大,开口却很老练:“阿弥陀佛,见过周施主。您今日和这位女施主是来求姻缘的么?”
徐风眠脸色爆红。
这什么跟什么呀!
周俭心里有些小小的开心,可还是连忙解释:“小师傅误会了!这是某的上司,内卫司的徐少司。”
闹了笑话,让小沙弥很是不好意思。
他摸了摸自己圆溜溜的光头,郑重道:“抱歉,是小僧妄言了。”
周俭主动提起来意,也顺便岔开话题,免得二人尴尬。
“我们来寻贵寺主持,有要事相询。”
小沙弥连忙带着二人过去。
住持正在禅房内,倒是没有客人。小沙弥对住持耳语了几句就离开了。
崇安寺的主持了明大师也是认得二人的,料想二人应该是为公事而来。
“二位施主前来,有何要事?”
已经恢复平常样子的徐风眠问道:“主持可认得英国公府的世子刘彦茂?”
了明的长眉动了动:“刘施主是小寺的贵客。自然是认得的。只是老衲听闻……阿弥陀佛!刘施主那样年轻……说来老衲还是看着刘施主长大的,实在是可惜得很啊。”
徐风眠眉毛一挑:“主持是看着刘大郎长大的?刘大郎自小就信佛吗?”
了明的声音苍老沉稳:“是啊。”
他那双因为年老而浑浊的眼睛望向院中,眼神中带着慈悲与哀伤:“当年,刘施主生了病,在小寺静养了一年。”
“生病?”徐风眠十岁才进长安,并不知道这些事情。
了明双手合十:“是啊,听说是受了惊吓,具体的老衲也不清楚。只是之后,刘施主有空就会来小寺小住几日。他说寺庙里清净。”
徐风眠只觉得奇怪,刘彦茂是个爱好玩乐的性子,信佛倒是不奇怪,只是他竟然会喜欢寺庙里的清净。
她追问了一句:“不知刘郎君生病是哪一年?”
了明毕竟年纪大了,回忆了一会儿才说道:“仿佛是十三年前。”
坐在一旁的周俭浑身一震,不自觉捏住了衣裳,额头上冒了汗。
徐风眠也察觉到他的异常,但是了明还在,不便多问。
她只继续问道:“刘郎君每次来贵寺,是一个人来还是和友人同来。”
了明:“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个人来,也会带友人同来,只是每次都不一样,老衲实在是不记得。”
见二人一脸凝重,了明主动问起:“可是谋害刘施主的人是小寺的香客?”
徐风眠老实答道:“有些猜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