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鲜血染红的蓝白花在她洁白的衬裙底部,轻轻摇曳,光滑细白的脚踩在柔软泥地。
兴许是刚才急忙走路,亦或是虚浮脱力时,不慎掉落鞋。
身着神侍亚麻长袍的骑士收起短刀,他另一边宽厚的手掌还托着少女的脊背,结实的胳膊肌肉拢着她的身体,毫不费力地把少女抱起来。
弥塞心不在焉,靠在他仅隔着一层薄布的胸膛,因为走路的晃动,骑士的衣襟敞开一道口子,她能感到自己微弱呼吸及喘动的热气,透过衣料间隙扑进里面。
骑士一路沉默不语,只是心跳得更快。
战斗后的血液余温还没从身体中完全退却,他感到全身的血脉紧绷着,被异样的感受拂过心脏,想要宣泄出来。
他总是把人拒之门外,表现出克制和冷漠。
连曾经陪伴他最长时间,教授他战斗技法的老师也未真正与他建立起师生或是朋友之间的联系。
在这个世界就像游离在外,任何关系在他看来都是非必要的,好像他生来本该如此,源于他的真正血脉—非人的外来神祇。
直到她的出现,他才清醒意识到内心一直无法排解的苦闷和欲望。
曾经被铸以钢石般坚固的城墙,面对她时,又如汹涌的海水扑向柔沙的岸。
总是要不够呢,他在心里彷如这世间众生中,为情所困的一名普通男人,轻轻叹息着。
走出绿篱小径,安亚和几个持刃侍卫已等候在旁,他的视线在触及骑士怀里之人后,又转向骑士那双暗蓝的眼眸。
“亲皇派已被控制,我想没人能威胁到你的王位。”安亚如同陈述般,冷淡说道。
弥塞微微抬眸看他,她从未真切见过安亚这样的神情,不似平时与她在一起时的纯净无争,而更像是一个心机深沉的谋划者。
短暂的交流后,他们离开这座花园,穿过有着交错台阶,繁复雍容的高顶厅堂,来到一间卧房里。
斯洛撑着她的身体,单手掀开绵滑的薄毯,把她放在柔软大床上,又轻轻地拉起一些。
高大的骑士屈身坐在床边,修长地手指触碰到她的脸庞,又撩开她柔滑的额发,展露出一丝难得的柔情神态,“先在这里休息,我等会再来看你。”
以冰冷之吻印上她的额头,他离开了,卧房的门被轻轻关上。门外传来斯洛对侍卫说着什么的声音。
她即便对权利毫无感知,也通过经历的事及他们刚才站在花园里的对话,对事情的大概有略微了解。从骑士离开的沉稳步伐中,能感到他似乎,有一些急于去处理的要事。
身上依旧没有力气,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过来。
但现在似乎暂时得到安全,弥塞缓缓闭上眼,以度过这样如同被麻痹四肢的不适时间。
很快她就感到朦胧睡意,并陷入梦里。
漆黑阴影的封闭空间,一团浓雾纠缠住她的身体,弥塞有些烦乱地把它们都推离开。
她走向一扇发出微光的,开着的门。
场景又发生变幻,她身处在王宫的花园之中,只不过绿篱小径的围墙,被种满花。
旁边身着长袍的青年人走过来,看到熟悉的衣服样式,她才察觉出,这里并非王宫,而是教廷里的一处花园。
她如海藻般卷曲的长发,散落在白皙的小腿边,坐在绿茵草地上,无声地拿着一个系到半截的花环,边上还有一个嫩草色编织篮,里面装许多不同颜色的花。
神侍指向草编的花篮,大概意思是要为她寻来更多的花,临走时他把被少女踩踏过,胡扯弄乱的花朵稍微整理后才默默离开,这片花园里只剩下她。
弥塞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手中的花环,又穿织起来,奇怪的是她居然对此得心应手,像已经操习过数百次那样。
矮墙上,有个小男孩攀爬时掉下来,即使她想忽视,也无法避开对方紧盯的视线,刚刚摔下的时候,男孩紧急地施展水魔法,但似乎还不熟练,只得到全身被浇湿的尴尬处境。
她抬起眼眸望过去,湿漉漉的男孩刚站起来,又滑倒在地上。
弥塞站起来向他走去,离近时才看清楚,他是介于男孩与少年之间的年纪,不过身体过于瘦小,给人一种更为年幼的感觉。
她把手里还捏着,忘记放下的花朵,瘫在手心里,送给他。但在看到手里的花时,缓缓发愣,这是和那位二皇子的花园里,一模一样的花朵。
“你叫什么名字?”弥塞开口问,少女的嗓音宛如春日的小鸟,细柔又温和。
这名年幼的少年,愣愣地从她手里拿过花,还没回神。此时听到她的询问,羞涩的潮红从脖子攀到头顶。
他一声不吭,转身跑走了。
弥塞也从梦里醒来,她的手被凉薄的唇贴着,弥塞缓缓投去视线,看见安亚握着她的手,正跪坐在床边的地毯。
“做噩梦吗?你感觉怎么样?”安亚的手指触碰她脸庞,那微微滑落的少许泪水。
弥塞感觉自己又能动了,她在安亚的托扶下坐起来,靠向背后的枕头。
“他死了吗?”弥塞安静了一会,问道。
安亚垂下眼眸,沉默一瞬后,说道,“没有,他会在地牢最深处,将被永远关在里面。”
。
这几天风平浪静,至少对她是的。
弥塞身处的这个国家,位于世界版块的南北部-雷欧尼亚帝国。
最近发生过两件大事,一则是老国王突然病逝,二皇子被罗列数十条罪状,秘密关押起来,而在众多贵族元老的支持下,曾经加入教廷成为圣殿骑士的大皇子登上王位。
另一则是,各地传来发现魔物异常活跃的报告,人心惶惶,近日,邻国的皇子将要来访问。
“加塔特。”弥塞重复说道。
“是的,您学习的很快,圣女殿下。”奥拉诚实的夸赞她。
“我必须要去吗?”弥塞不情不愿的问,她今天早上还没睡醒就被侍女叫起来,用香膏沐浴,换上较为正式的圣女礼服。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您是雷欧尼亚唯一的圣女。”奥拉说。
“既然是这样的身份,陛下和主教大人就不该每天晚上轮流到我房里来。”弥塞说完,又忽然觉得不妥,她红着脸抬头,看见奥拉忧郁而无奈的苦笑。
他专注的看她,像看什么珍视之物,有什么言语即将呼之欲出,最后又紧握住手指,松开些说道,“这正能说明,你的魅力无边。”
弥塞没有听进去,也忽视了他说你,来拉近距离,而非是您。
她正陷入自己的思绪,已经能肯定斯洛和安亚确实达成协议,将来要共有她。
从未想到过会发生这样的事,那些难以启齿的经历,是准备好随时和谁发生争吵,撕破脸,不再来往的。
她没有必要,去向任何人解释,那些男人甚至没有真正向她表白过。
自由,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就如疯狂生长的野草,尽管被焚烧数次,却会吐露出新的嫩芽,萦绕在她的心头。
与此相比,没有人能占据比这更重要的位置,虽然她现在承认,她也喜欢他们,但是她不喜欢任人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