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宏伟的王庭——狮之间。
穿过绿植墙道的狭长小径,低矮凉意的储水池旁,立着岩白的披纱女人石像,两边的草地有许多蓝白相间的花朵,遍地铺展。
露天廊庭里,弥塞站在白柱阴影处,注视着石像,她觉得似乎有一点熟悉。
午后已过去大半,他们回到首都的城市后,还没喘口气,王宫里就派来了人,她被召唤到王庭。
骑士长隐藏起他那金灿耀眼的头发,清俊的容貌,喝下一种她也没见过的药水,变成普通男人的样貌,放在人群里平平无奇,唯有那双眼睛,仍透出一股令人畏惧的冰冷专制。
在快要接近王城时,他已经是这副模样。
他扮作随行她的神侍,与她一起进入王宫,但现在,被拦在外面。
弥塞想不明白,陛下为何要在这里相见,而不是在王庭的接见室或者公务区域。
这里并非不好,只是有些不太正式,更像是与情人幽会的场所。四周是被石墙封闭的花园,唯一的通道就是她刚才过来的地方。
她有些在意的到处观望,反正等着也无事可做。不过这里的陈设并不多,花园里种植的花朵也只有这一种,香气馥郁的,蓝白的小花,像是某种执着的偏爱。
廊庭深处,倒是有一间内室,门被锁链封住,她刚刚驻足在那,背后就感到凉意。
当她还在猜想之时,余光看见有人过来了。等她缓慢地抬眸,看清楚来人,是他,那位借给她书籍的王宫内廷官。
“你怎么在这?”在他走近时,弥塞好奇的问。
少女的眼里透露着显而易见的高兴以及松了口气,让他不禁想着,她是为自己的到来,与她赴约,而如同他此时高涨滚烫的心意一样吗。
“我是来见你的。”莱昂纳多说道。
弥塞并不理解,缓缓瞥过脸去,对向那即使在阳光仍然充沛时,依旧显得阴暗的小径。
“我在这等陛下过来,你知道他…陛下还要多久会来吗?”她低下头无意地扯动衣裙,又抬眸斟酌般说道,“我不是对陛下表示不敬,只是在这等候太久,旅途回来,也没回去休息。”
“你已经不用回去。”他轻声说道。
弥塞露出困惑之色,迷茫的看了他一瞬,就被一双单薄却有力的手攥住肩骨。
“你想见到陛下吗?”莱昂纳多这样问她。
“嗯?”她觉得这话有些怪异,却又说不上来,但还没时间去细想,就感到压住肩的力量减轻不少。
他转过身往廊庭里走去,弥塞只能跟在他后面。
来到这里的内室门前,他拿出黄铜的钥匙,把门锁轻轻打开,又把上面缠绕的锁链给解开,随意丢在地上。
弥塞疑问的话语还未说出,随着开门的声音,她轻轻被推进来。
里面的气味不太好,陈年累积的尘灰与蜘蛛丝随处可见。
国王又怎么会在这?
当她这么想的时候,看见高背的华丽座椅上有人似乎坐在那,她疑惑的看了一眼带他进来的人。
“大人?”她的声音不自觉的压低些,就像怕会惊扰到什么。
莱昂纳多示意她跟着后,就缓步走过去,说道,“我和你说过,我的名字吧。”
“莱昂纳多?”弥塞确认似的询问他。
他站直在座椅旁,背对着被幕帘遮蔽的窗户,突然展露出笑容,像是孩子般天真爽朗,但配上他单薄略显苍白的皮肤和阴郁的眼睛,却令人感到寒意。
很快,随着距离的拉近,她已经看见座椅上那腐坏紫瘢的手臂,胃里感到一阵恶心,抬起她那双细白的手捂住嘴。
“这是国王噢,你不是在找他吗?”他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害怕吗?”莱昂纳多不知何时,又走到她身前,垂下眼眸问道。
“为什么?”仿佛过去很久又像是短暂的瞬息,她问。
“我的母亲和你一样。”他的手往眼睛处指了指,“而我也会像他一样,让你成为我的王妃。”
“你是二皇子?”弥塞这时想起来,以前听闻过国王有一个极为宠爱的孩子,还是名天赋极佳的水系魔法师。
“请容我拒绝。”弥塞低垂下眼睛,柔和说道。
她认为没有必要再交谈下去,眼前的人或许是个疯子,王室的内斗和她无关,现在要做的,就是先尽快离开这个令人不适的地方。
想到这里,她快步向门口走去。
“我很感谢你,杀死我的姐姐。只要你同意刚才说的,我可以颁布法令,让任何人都不能再狩猎女巫。”莱昂纳多跟在她身后,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拒绝,缓慢沉声说道。
她走到外面的花园,呼吸着燥热的空气,身体重沐在阳光底下,才感到略微好些。
但不用向后看,就能感觉到她身后还站着人。
“请不要再跟来……”她的话还没说完,随着一丝力量从身体抽离,感到渐渐使不上力气。回想起来,刚才在里面闻到的,不只是尸体的腐臭,还有可能是借此来掩盖的另一种气味,像是头疼呛人的烧焦草味。
她被下了不知名的药,让身体无力。
在她意识很清醒,四肢却乏力到微微颤抖,失去平衡,就要往花丛里摔倒的时候,被他的双手圈进怀里。
陌生而又令人窒息的怀抱。
完全无力挣脱开,又涣散的想到,她并不讨厌金发骑士的触碰,也不讨厌之前的那些男人,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不过即使她躺在地上无法行动和准确施咒,她现在也能召唤出什么,在脑海里思索着,让莫莉出来。
但还没有等她真正的做出行动,那让她倍感安心的声音出现在后面。
“放开她。”斯洛说道。
他已经卸去伪装,仍穿着神侍衣服的骑士,手里握着小巧易于携带的短剑,显露出原本容貌。
“你居然没死?我的杂种哥哥。”莱昂纳多用愤恨般的语气恶毒的说道,扭曲着那张高傲漂亮的脸,他并没有放松手上的力气,而是向左右看去,寻找着什么。
“你永远也无法得到她。”
犹如恶魔呢喃时的低语,在耳边轻轻地诉说。
斯洛说完时,莱昂纳多突然间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径直撞向刀刃,他的腰腹大片浸染出血液。
他倒在地上,紧紧抓着面前的花朵根茎,泪水划过英俊而又年少的面庞,看起来脆弱不堪,“为什么,明明是我先看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