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元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睁眼发呆的佳佳，“佳佳，你拿了文学长的书？”
佳佳的酒品很好，即使喝醉了也只是发呆或者睡觉，不会闹腾，而且对于问题，她也能及时回答“书？是的。就是那本，你很喜欢看的那本……”
文晓锋在一旁插嘴说，“《毛泽东选集》”
姜元一下子想起来，同时因为佳佳在文学长面前强调她很喜欢看，不禁脸上有点热烘烘，“啊，那本《毛泽东选集》是佳佳从你那里拿的？”
文晓锋搭在方向盘的双手，手指修长白皙，姜元想起他其实也很会弹钢琴。
“有一天我在客户公司等待客户出现的时候，看见会议室那里有这本书，就拿来看。后来收拾桌面东西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把它跟一大堆文件都一起带走了。本来想等下次去客户公司再还给他们，结果那天在咖啡厅把书拿出来看的时候遇见佳佳，后来又接了个电话后，走得急，就把书落在咖啡厅。佳佳帮忙收起来了。”
姜元知道这本书，佳佳就把它放在客厅的书桌上，姜元平时有空的时候还会拿来翻看。
姜元努力把话题拉到嘉德科技公司上，“听说你是厚信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你太厉害了吧？刚回国就成为合伙人了。”
文晓锋慢条斯理地说，“我在美国的律师事务所工作过一段时间，认识厚信的人，还合作过几个跨国案子。他们就邀请我回国加入，主要负责跟跨国业务相关的事情。”
姜元有点失望，嘉德科技是国内的公司，那么文晓锋极有可能并不负责他们公司的相关法律业务。她决定直接问了。
“我看见嘉德科技公司的官网上显示合作机构就有你们事务所，文学长知道这家本地民营企业吗？”
文晓锋转头盯着姜元看了几秒钟，把姜元看得心里发毛，“怎么了？”
文晓锋轻笑起来，“呵呵，你憋了这么久，就是想问这句话吧？”
姜元顿时放松了。是了，她怎么就忘了文学长是个目光犀利的人，在他面前就很难保留有什么秘密。
“文学长还是这么洞察人心，你的女朋友应该很头疼吧？”全身放松后，姜元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说完后又暗暗后悔，悄咪咪地看了几眼文晓锋。
“你为什么那么关心嘉德科技呢？是不是工作上有什么案子牵涉到这家公司？”文晓锋话锋一转。
姜元讪讪笑了笑，不敢多说，“是的。”
“我去过一次嘉德科技公司，见过一次他们的老板。那本《毛泽东选集》就是从他们公司会议室的书架上拿的。”文晓锋耐心回答。
姜元心里有一个念头闪过，但是来不及抓住它，就消失无踪了，她心中有点怅然若失。
到家下车后，姜元扶着佳佳走，腾不出手去开门，只好示意文晓锋从佳佳包里翻找钥匙，帮忙开门。
好不容易把佳佳安顿在沙发上，这家伙这会儿酒意上头，一头栽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姜元手忙脚乱帮她脱鞋，又拿了沙发背上的披肩给她盖好。回头一看，文晓锋正十分礼貌地站在门边，便想起佳佳还欠人家一本书，就跑到书桌上找到那本《毛泽东选集》，递给文晓锋。
“这本书就是你客户公司的，对吧？”
文晓锋接过书，翻开看了看，“是的，本来这本书我自己去买一本还给客户公司也行。但是它比较特别，扉页有署名，属于不可替代品，所以只好问你们要回去了。”
说到这个姜元想起来了，“对，那个签名写的是崔仪嘉。我一直以为是佳佳跟她朋友借的书。”
文晓锋静静地看着姜元，目光温柔，“你不记得崔仪嘉是谁了，是吧？那你知道嘉德科技的老板是谁吗？”
“不就是严德斐吗？”姜元的小脸在灯光下似乎在发光一般，双眸亮晶晶的。
文晓锋哑然失笑，“你不记得严德斐是谁了，对吧？”
“他是谁？”
“天色晚了，我先告辞了。回头你跟佳佳说声，我把书拿走了。如果你实在想不起来严德斐和崔仪嘉是谁，你可以问问佳佳，也许她还记得。”
文晓锋与姜元交换电话号码，互加微信后离开。
姜元站在门口足足发呆了5分钟，才懊悔刚刚忘记跟文学长追问嘉德科技公司的事情了，现在如果在微信上追问会不会显得太刻意了呢？
“严德斐、崔仪嘉，你们究竟是谁？”姜元看了看睡得正香的佳佳，这会儿是叫不醒她了，她只好继续在网络搜索嘉德科技以及这两个人名字，从结果列表中翻找相关新闻。
严德斐的出镜率极低，公司新闻里面几乎找不到他的照片。不过她终于搜到一篇13年前某媒体的采访文章中，找到了当时拍的商务照片。当年的他还是一个青年商业精英，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样子长得周正，人也很有自信。
姜元在这篇文章的评论中看见有人提及严德斐夫妻俩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共同创业。还有人说严先生出身平平，倒是他太太，是个富二代。严先生创业资本应该是来自严太太的嫁妆。
评论区中有人问严德斐毕业于什么大学，问题下方折叠盖起了高楼。姜元放下翻看了十几条才终于看见有人说，他们夫妻俩都是毕业于宣城大学。
看到这里，姜元脑海中的几个念头终于连点成线，原来是这样，崔仪嘉和严德斐是她的学长们，而且他们还是夫妻俩。
其实姜元读大学的时候是认识崔仪嘉的，不过别误会，她并没有见过崔仪嘉。崔仪嘉早已是十多年前的毕业生。姜元大学四年，每年都能拿到各种名目的奖学金，其中一个奖学金的信封上还有捐赠人的签名，上面写着的名字就是崔仪嘉。
奇怪的是崔仪嘉既然在宣城设立了奖学金，为何在网络上搜索不到她其他信息呢？搜索结果太干净了，就像是似乎有专业公关团队针对她的网络信息做过一番清洗一般。
姜元跑回房间翻箱倒柜，终于在大学课本中找到当年那个代表着荣誉的，装着奖学金的信封。在信封的右下角有一个不大的签名，崔仪嘉三个字跟那本《毛泽东选集》扉页的签名一模一样。
“怪不得我一直觉得那本书扉页的签名看起来很熟眼，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姜元自言自语。
崔仪嘉找到了，那么严德斐是谁呢？
“严德斐？不就是崔仪嘉的男朋友以及后来的丈夫吗？” 第二天早上，刘佳佳醒来就满血复活，活蹦乱跳地做着上班的准备。
她接着大呼小叫，“元元，我昨天被调去部门别的组了。”
姜元已经早早煮好清粥，她站在厨房门口，“我昨天也被调去新的部门了。赶紧来喝点粥养养胃。严德斐的妻子是崔仪嘉，那我见过她呀？”
刘佳佳又吃惊又好奇，“等等，先说你的事情。你那个上司出手了？我是内部调动，调去科技信息组了。你呢？快说说看。”
姜元眼睛一亮，“科技信息组？那是不是可以看到所有道路监视，看到所有车子在马路上从哪里来，往哪里去？”
刘佳佳一边装粥，一边回答说，“理论上是的，但是应该只限内部查看，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帮你查查看。”
姜元想了想问道，“如果我知道一辆车的车牌号，知道它可能出现的位置，你可以帮忙一直追着看这辆车都去哪里了吗？”
刘佳佳好奇了，“这个要等我去单位研究下，怎么了？你要跟踪谁吗？”
姜元一边吃早饭，一边跟佳佳分享她昨天换岗过程。刘佳佳听得兴趣盎然，“刑侦队虽然辛苦，但是听起来感觉挺有意思，就跟看电影一样。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好友会变成一个刑侦警察。不过严德斐不是正经生意人吗？他究竟犯了什么罪？你们要跟踪他。”
姜元这个刑侦新手村的新手，把手一摊，“我也不知道，从今天查到的结果看，没有受害人，没有相关报案，目前只是猜测他会不会涉及到某一个案而已。具体还要继续查。”
“嗯，好奇怪，刑侦干的是这种工作？只要有线索就去查？”
姜元摇了摇头，“不是的，如果是他们，我的意思是，如果是我的新同事们，他们是不会管这个线索的。毕竟没头没脑的，不值得跟进。但是我是新手，刚好他们这几天忙着，没空管我，所以就让我随便跟吧。顺便熟悉下新的工作流程吧。我猜霍队长并不期待我能跟出什么结果，她要的只是这个过程，让我走一次。”
刘佳佳和姜元都要赶着去上班，匆忙聊了几句，吃完早饭就一起出门上班去。
姜元感觉昨晚发生的事情引来很多疑问，她今晚需要跟佳佳好好聊聊。于是她提醒佳佳今晚别去约会了，回家吃晚饭，到时候可以一起喝她从老家带来的自家酿制的黄酒，“咱们今晚一起吃饭，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呢。到时候我们把酒烫热来喝。你也别老跟你那些酒友喝白酒、啤酒、红酒那些，冷酒伤身。”
刘佳佳这个人性格外向，她跟姜元的内向不同，在不用上班的晚上和节假日，她就喜欢呼朋唤友，去喝酒泡吧蹦迪。
“太好了，叔叔阿姨自酿的黄酒最好喝了。不过说起来，你既然做刑侦，不就是要掌握信息吗？你要多点跟我出去玩，我那些朋友都喜欢八卦，说不定有哪些信息，就对你工作是有用的。”
姜元没马上回答，如果是以往，她肯定是不愿意出去玩的，但是昨天的经历实在是太费脑子了，所以她真的开始认真考虑要扩大下交往圈了，比如说怎么接近一个严德斐身边的人呢？
她目前知道的只有一个人，文学长。但是他也不是天天待在嘉德科技公司，对严德斐了解有限。不行，得想法另外找人。
她们边走边聊，刘佳佳突然提起昨晚的事情。“昨晚你见到法律系的文晓峰学长了吧？我一直忘记跟你说了，他好像是回国有段时间了，我有个朋友是法律系的，昨晚的饭局就是他们法律系组织来专门给他们的文学长接风的。想起来，我们学校的女生，那几年有一半都暗恋过文学长呢。”
姜元当年也暗恋过这位师哥，毕竟他可是连续几年蝉联了学校校草的美誉。
刘佳佳说，“你那时候还为了文学长，专门去旁听法律系的课，还跑去参加法考。不过也幸亏你的坚持，我也跟着你一起考，考多一个证，对我们考进局里的工作也有帮助。这么想想，年轻时候再多来几次暗恋，不就是怀里可以多揣几个证？”
俩人边斗嘴边走到单位，在她们进大门前，刘佳佳还意犹未尽说，“咱们俩要是有一个是男的就好了，咱们俩就是一对，没有旁人的事儿了。”
姜元感觉还有很多话要跟佳佳生活，但是来不及了。就提醒她一句，“记得下班就回家。”
姐妹俩在晨光中各自奔赴新职场，佳佳往前跑了几步后，又停下来喊了姜元一声，做了个加油的动作，再像小鹿般跑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