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被怪物攥在手里,撕扯的血肉模糊的…不正是她的幺儿?!
妇人脑中一片空白,茫然而无助的瞧着那具滴血的小小身子,稚嫩的脸蛋儿上,一对眸子没了往日的灵动,半张开的小嘴里,似乎在对着她喊……
娘…痛…好痛!!
她愣了几息,张了张嘴,却只喃着发出一道微弱沙哑的声音。
幺儿……!
便是眨眼的功夫,那佝偻怪物已将她的幺儿啃噬的只余半截大腿 ,三两下塞入血口当中,再用那错乱利齿嚼吧几下,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此消逝。
忽而。
一阵孩童的哭声传来,佝偻怪物晃了晃脑袋,那对嗜血的眸子立时勾去,却见个两三岁的女娃子正哭闹着喊娘。
妇人身躯一震,可不等她作何反应,那佝偻怪物已然张开了那挂着破烂衣料的大嘴,猛地扑咬上来。
“儿啦!”
这一声呼喊凄厉万分,仿佛一条被逼到绝境的母狼,恶狠狠冲向了那头怪物。
这一刻。
她似乎忘记了恐惧、忘记了死亡、也忘记了眼前这头…乃是啃噬活人的恐怖怪物。
那佝偻怪物一对利爪刚揪住小女娃的头发,裂开来血口,正要撕咬上去,可妇人已然扑到近前,她好似化身野兽一般,手上没有武器,便用指甲挠、用牙齿咬。直到撕扯下一块块带着腥臭与污血的腐肉,直到这头佝偻怪物被扯断了喉管,露出惨白的颈骨,直到怪物渐渐没了声息为止。
直到一声……
“娘!”
便是这一声怯懦的呼唤,让她停下了疯狂,也恢复了几分理智,恍惚间看向身侧,那儿正是一道熟悉的小小身影,小女娃捏着妇人衣角,指尖因着用力而略显惨白,一对大大的眼睛里透着畏惧与胆怯。
这时。
妇人才瞧见,在她身下,那头恐怖无比,吃了她的幺儿,回头又要来吃她小女儿的怪物,已然被她给撕扯的不成模样。
而她的脸颊上,泪水混着血水直淌。
呆愣间,周遭又响起连串的嘶吼与惨叫,昏暗里无数怪物再次四面围拢,一些个相识的邻人相继被怪物们扑倒,更多的怪物紧跟着一拥而上。
只传出几道短促的惨叫与吞咽声,顷刻便已没了声息。
妇人精神一震,眼下正是逃命的时刻,又怎能容得她在此发呆。
只匆匆抹了把满脸血污,随即抱起女娃子舍命狂奔。
可刚转过来一处街角,却迎面撞上了几头怪物,仓皇间只得扭头钻入旁边巷子。
许是老天爷与她母女开了个玩笑,也可能是用尽了平生运气。
这处巷子竟是个死胡同,身后那蹒跚的脚步声渐渐逼近,妇人瞪着双惊恐的眼睛,死死抱紧了怀中女娃子,颤抖着双腿一点点的往后退。
她那干瘦的身躯紧紧贴在冰冷坚实的墙上,眼睁睁看着怪物们一点点围拢上来,看着那一张张或狰狞、或贪婪、或嗜血的面孔扑到近前。
她晓得,这些怪物尽皆没了人性,此刻也不过想将她母女开膛破肚、生吞活剥。
怀中的女娃子也似察觉到了危险,小小的身躯颤抖个不停,妇人脸色惨然,心下满是绝望,可她不过一瘦弱妇人罢了,哪儿又是这些凶残怪物的对手,不过是临死之际,徒劳的喊出一声:“救…!”
不等呼救的话语喊出,几头怪物已然张开血口,甩动着涎水扑到近前。
眼瞅着就要命丧当场,忽而一声惊雷也似的怒吼传来,活尸们还没来及反应过来,便被道雄壮的身影撞了个东倒西歪。
紧接着,一双温暖且粗糙的大手一把扯住妇人手臂。
“快、俺来挡住这些腌臜东西,娘子快带娃子先跑!”
恍惚间。
妇人才瞧见,眼前正站着个雄壮的身影,瞧来却也分外熟悉,只是须臾想不起来。
而这时,那几只怪物竟已摇摇晃晃站起身子,嘶吼一声,张牙舞爪的扑将上来。
那雄壮身影赶忙将母女俩护在身后,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柄宽背尖刀,好似一头狂呼酣战的熊罢,低吼着迎头杀去。
以寡敌众,且对面还是几头不惧死亡与伤痛的怪物。
雄壮汉子却是毫不畏惧。
只侧身躲闪开当前一头活尸扑咬,随即挥刀劈砍过去,刀锋掠过这头活尸脖颈,接着便见那活尸踉跄着朝前扑了几步,一颗狰狞头颅当即飞起,落脱脱滚到了地上。
未等无头残躯倒地,雄壮汉子已然瞄向了下一个目标,抬手间一抹寒光递出,刀尖顺着扑来活尸的血口狠狠贯入,立时便将活尸的嘶吼堵了回去。
随后。
雄壮汉子一脚踢出,顺势抽出来尖刀,一蓬脑浆连带点点污血喷溅而出,不待喘上一口粗气,余下那头活尸已经撕咬而来,汉子咧了咧嘴,道了句。
“来的好。”
“你等这些腌臜玩意儿,却也不比那黑面郎强上多少。”说着探手揪住活尸发髻,就这么硬生生提将起来,只将森然刀光朝其脖颈一划,便似杀猪般豁开了个好大口子。
那活尸脖颈处皮肉外翻,鲜血淋漓,却仍旧挥舞着四肢挣扎不休,雄壮汉子瞧得直咋舌,只得又折断了他的脑袋,活尸这才彻底的消停。
转过身,却见妇人将女娃子牢牢护在了怀里,正一脸惊慌失措地瞧着他。
“可是柴家…大哥…。”
妇人嘶哑着嗓音问道。
雄壮汉子闻言,先是将手上那具耷拉着脑袋的活尸扔在脚下,抹了把溅在脸上的血浆,这才笑道:“哈哈,没想到张家娘子还记得俺咧!”
“也莫叫什么柴大哥嘞,还是唤俺柴屠夫听着顺耳。”
妇人犹豫了几息,刚要开口答话,不料那柴屠夫却又摆手道:“镇里突然冒出来这些个腌臜怪物,已不知多少乡亲遭了难,张家娘子若是信的过俺,便随俺一道回去,俺后院有一地窖,平时放些零碎杂物,如今却刚巧用来躲避此番灾祸。”
说罢,转身大踏步朝着不远处的一座宅院走去,妇人哪儿有甚不愿的道理,仓皇间急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