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来躲在里面的同僚此刻正大快朵颐,想到这儿,他不免咽了下口水,馋虫与涎水一并涌上,却是无论如何也刹不住了。
“到了!”
年轻衙役嘎吱”一声推开了房门,扭过头回以笑容,笑嘻嘻说道:“刘哥快进去吧。”
他早已按耐不住,微微颔首,当即迈步进了房舍当中。空阔的房内燃着团篝火,火光摇曳里,只瞧见几个皂衣捕快正围坐在一处,蒙着头也不知咀嚼着什么。
这几个瘪犊子竟是在吃独食咧!
正待上前之时,火堆前的几个衙役陡然停了咀嚼的动作,齐齐扭过头瞧了过来。
他这时才看清了几人的面容,却蓦的瞳孔紧缩,一股子恐慌与惊悚感攥着了身心。
这几人他极为熟悉,却是他的同僚不假,可他们多日前分明已经莫名失踪了,可怎地又出现在了此处。
惊惧之余,他已然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刚想要退走,身后忽地一道人影无声无息间堵住了去路。
他猛然回头,便见个佝偻似鬼的人影静静杵立,口鼻、眼眶处流着粘稠的鲜血,脖颈也不知被什么东西啃咬的血肉模糊,竟露出来森白的颈骨。
突如其至的恐慌让他心头一颤,慌乱间忙抽出来腰刀,哆哆嗦嗦退到房舍一角。
只听“嘎吱”……砰!
房门忽而闭上,昏黄的篝火不知何时成了惨绿色,照的屋中衙役如同九幽恶鬼,也照见了他那惊恐万分的眼神。
衙役…不,怪物们丢下手上的血淋淋残肢,一个个面目狰狞、摇摇晃晃着站起身子,迈着僵硬且诡异的步子一点点围拢过去。
他已然恐惧到了极致,只觉双腿一软,猛地瘫倒在地。
“不…不要过来…!”
“啊…!”
一声短促且嘶哑的惨呼从房舍内响起,窗格处透出的惨绿火光忽而消失,整个屋舍陷入到沉沉死寂当中,只隐约听到些许撕咬啃噬的呜咽声传出。
许久过后。
房中又亮起昏黄火光!
………………
水月迷迷糊糊间被尿意憋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珠儿,入眼处却是漆黑一片。
“师傅?”
他低声唤了一句,昏暗寂静的房中却是无人回应,没奈何,水月只得摸索着穿上鞋子,又去掌上了油灯。
屋中一灯如豆,水月扭头一瞧,旁边却愣没瞧见老术士的身影,也不知这三更半夜的,他师傅又跑到了哪儿去。
他嘟囔着推开房门,捡了个就近的屋角,松开了腰带就要开闸放水,可冷不丁一股子寒风灌入裤裆里。
却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也瞬间清醒了几分。
一番嘘嘘,忙系上腰带,便要跑回屋中。
忽而,一旁阴影里走出个孤零零的人影,黑暗里瞧不清具体面貌,唯余一对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水月。
水月吓了一跳,他跟着老术士走南闯北,也曾遇了不少鬼怪,一眼便瞧出这突兀冒出的东西,绝非活人!
当下却也虽惊不乱,赶紧从怀里取出几张符箓扣在掌心,满脸戒备的瞧着那缓缓逼近的怪影。
符箓在手,心头胆气倍增。
恰在此时,周遭忽地响起悉悉索索的动静,水月有些疑惑,忙环顾四周,但见阴影里冒出一道道踉踉跄跄的身形,仿佛一团凌乱张开的蛛网,慢慢朝着他聚拢过来。
此刻,方才的那道怪影已然走出了阴影。
惨淡月华下,照出一张布满褶皱与黑斑的狰狞面孔。
这显然是一张怪物的脸!
水月脸色一白,刚提起时那点儿胆气也瞬间化为乌有。
师父…!
他咽了下唾沫,身子止不住的有些打颤,如此多的怪物,仅靠手中几张符箓,又能顶个屁的用处。
正自惊恐无助之时,身后忽地有人揪住了他的衣领。
啊?
水月惊呼一声,便听得一道熟悉的苍老嗓音传入耳窍。
“月儿别喊,快随为师来!”
老术士不由分说拎起小徒儿,干巴巴的身子却异常灵活,纵身上了屋顶,迅捷如电般朝镇子外掠去。
………………
黑暗且死寂的营中迸射出一声惨叫。随之,整个营房好似炸开了锅,睡梦中的衙役纷纷惊醒,而惨叫声与呼救声也接连响起。
当陈都尉穿戴好了一身盔甲匆匆跑出门来,整个营中已经乱做了一团。
处处都是拼杀、逃亡的衙役,与临死前的惨叫,同时还伴着一道道怪物的嘶吼……
“这…这他娘发生了何事?!”
陈都尉一脸惊愕的瞧着眼前乱想,怎地白日里还好好的,可到了入夜便闹出这般乱子。
不等他多想,一张狰狞的人脸便塞入眼眶,身上的皂衣表明了他先前的身份,可眼下却早已失了人性。
猩红的眸子布满道道血丝,灰白的脸颊红肿且溃烂流脓。
陈都尉吓得汗毛乍起。
而此时,那怪物已经嘶吼着扑咬上来。
“嘣。”
他慌忙一脚踹出,怪物立时被踢的踉跄着往后倒去,可一下,他的脚却似踢在了铁板上,那是钻心的疼。
嘶……!
陈都尉咧了咧嘴,脸色也愈加难堪,他心中担忧的事情终究发生了,这些追逐着撕咬活人的东西,竟然都是……活尸!
这时,倒地的那具活尸再次直挺挺跳起。
他拔出腰刀抢步而上,多年习练的武艺让他有把握对付眼前的怪物,扭身奋力挥刀斩向这昔日的手下。
锋利的刀锋划出道冷艳弧光,一刀便斩去了怪物头颅,粘稠的鲜血咕嘟嘟冒了出来,无头的尸体扑通倒地。
陈都尉刚吐出一口浊气,斜刺里又一个活尸扑杀上来,他只得闪身躲避,一刀斜斩过去,刀口入卡进了活尸的肩胛骨。
那活尸不知痛处,依旧嘶吼咬来,扑来的力道却是极大,将他的身子也撞了个趔趄。
陈都尉一咬牙,闪身避过活尸的血口,手上奋力拖动刀锋,只听“咯吱吱”连串令人牙酸的响动传出。
血肉翻飞里,那活尸大半个臂膀已被卸了下来,只余些许翻卷的皮肉连着断臂耷拉在身前。
他当即收回长刀,顺势一刀劈出,活尸的那颗狰狞脑袋顿时开了瓢。
红的、白的扑簌洒了出来!
受了这般的重击,若是活人,早已一命呜呼,可那活尸倒地之后,身子抽搐着还欲爬起,又被一刀斩去了头颅,才算彻底死透了。
陈都尉抹了把额头冷汗,这番厮杀虽然短暂,却极为耗费气力,眼下情势危急,为今之计,还是收拢人手,先撤出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