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来到浮梁县的县城,霍灿想起那位讲评书的司机小哥,就问林见鹿:“哥,我记得那位讲评书的司机小哥儿,给你留了名片,也不知道他现在还开不开出租车。”
林见鹿说:“嗯,是给我留了名片,可惜早不知丢哪儿去了。不过,你要是还想坐他出租车,咱们可以去车站附近找找他,一般习惯拉长途活儿的司机,都爱在车站附近等活儿。”
两人说着,已经走出车站的卸客区,不时有出租车司机上前来打听要不要坐出租车。霍灿一律摆手回绝。
现在,霍灿的身世之谜已解,她也和林见鹿有情人终成眷属,身处幸福中的她,过往的一切都成了美好的回忆。再现美好回忆是件幸福的事儿,而遇到能见证那些美好的故人,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儿。所以她希望还能遇到那位讲评书的热情小哥儿。
但很遗憾,他们找遍了车站的出租车停泊区,也没找见那位出租车小哥儿。
找不见那位小哥儿,两人就随便找了一辆车况较新的出租车,包车一天,出价三百元。不料司机却不干,要价三百五,还不还价,说是三百元已经是两年前的事儿了,现在少三百五肯定不去。
想想两年已经过去,时迁事移,自己身边的物价也是蹭蹭地往上涨,于是两人便也不再跟他讲价,说三百五就三百五,但可是包一整天的,怕是要贪点黑。司机说贪点黑也没啥,不就是去霁红村嘛,反正二十四小时之内你们回来就行。
这个出租车司机是位老大哥,从霍灿他们上车,就开始一言不发,只管开他的车。但好在服务意识还强,林见鹿告诉他,自己想买点品质好的肉类和新鲜水果,他就载着他们先去了县城里最大的水果批发市场,说是这里的水果又新鲜又便宜。
林见鹿和霍灿下车进市场一打听,果然这里的水果比车站的水果摊上,便宜好多,而且也确实新鲜。两人买了些水果,放到出租车上。霍灿在买水果的时候,看到不远处有卖肉的摊儿,就想就近把肉也买了。出租车司机就说,这里的肉不一定是好肉,不保靠,我载你们去农贸大厅,那里的肉肯定保质保量。于是,他们又去农贸大厅买了两大块新鲜的猪肉和牛肉。
司机无话,一路颠簸,载着霍灿和林见鹿到了霁红村。出租车穿过整个村庄,引来狗儿的吠叫,也引来一些村人的驻足,一直开到了村头儿的张长江家大门外。
当年,他们来张长江家是在夜晚,两年之后,他们是在正午的阳光下,走进的张长江家。
但张长江的家一如两年前一样的破败不堪。
当霍灿和林见鹿拎着东西走进张长江家时,张长江正醉醺醺地坐在地上靠着柜子上打鼾。柜子的一只柜门已经掉了下来,柜子上面,放着几只脏了的碗碟儿,还有一个已经空了的胶囊药联儿,林见鹿看了一眼,上面写着氟哌酸。柜子里面乱七八糟地塞着一些衣物。衣物也是里一半外一半,有一半已经掉落到地上。
霍灿环顾四周,到处都是破败和腐朽。她的心里不由得一阵难过。她在头脑里搜寻着儿时的记忆,于是张长江往自己嘴里灌‘毒药’,张长江用自己威胁母亲交出霁红瓷瓶,张长江用皮鞋砸自己……那一幕幕的场景又浮现在脑海里,于是,她心里没有那么难过了。
此时,林见鹿正在扒啦张长江:“喂,叔叔,醒醒,醒醒。”林见鹿称张长江为叔叔。
千呼万唤,张长江终于睁开朦胧醉眼,但一睁开眼,看到林见鹿,他却突然灵敏地坐起来,许是林见鹿给他的印象太深了,他还认得出林见鹿,他惊恐地叫道:“你,你要干什么?”
林见鹿笑着说:“我和淼淼来看看你。”
听到林见鹿说淼淼,张长江开始用他那双混沌的醉眼搜寻霍灿,当他看到霍灿时,他的惊恐似乎少了些,但他依然很紧张,他看着霍灿问道:“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霍灿又怜悯又生气又厌恶地说:“我们来看看你。”
张长江似乎还不太相信,但当他看到桌子上的那堆水果和塑料袋里的两大块肉后,他好象相信了,他从地上爬起来,说:“算你还有良心,比你那个死妈强点。”
张长江在提起自己亲生母亲时,这样说话,让霍灿对他又增加了厌恶。但她忍住了,没说什么。
但张长江看着桌上的那堆东西后,突然又说道:“你来看我就看我呗,还买这些东西干啥,这得花多少钱啊。”
张长江这两句通常的客气,让霍灿心里又稍暖了一些,他还知道心疼女儿花钱呢。
可张长江接下来的话,让她的气又不打一处来,张长江说:“你这得花多少钱啊,有这钱,你直接给我钱不就得了。你没看见我这没有冰箱啊,这些肉不得放坏了啊,还有这些水果,我哪吃得了,再说我也不爱吃水果。”
霍灿刚想要说话,林见鹿拦住了她,林见鹿对张长江说:“叔叔,淼淼给你买东西,是对你的一片孝心。你东西吃不了,可以送给亲戚朋友还有邻居们吃啊。”
张长江却说:“送给他们吃,那还不如喂狗了呢。管他们借点钱都不借我,我还给他们吃?”
听见张长江这样说,霍灿就又想怼他,她问他:“他们借钱给你去赌?然后再找我要瓶子?”
霍灿这样说不要紧,又给张长江提了醒,张长江马上问:“淼淼,你找到瓶子了吧,发财了吧,我说怎么给我买这么多东西呢。那个瓶子可是你妈的,你妈死了,那瓶子得有一半是我的。你就给我买这点东西?你这次是来给我送钱的吧。”
听到张长江如此无耻的话,霍灿气得都想夺门而出,从此不再理他。
林见鹿还好,对他这样说话,倒是见怪不怪,他对张长江说:“叔叔,淼淼没找到瓶子。她这次来一是看看你,再一个想问您一件事儿。”
听说要问他事儿,张长江的眼睛里又闪出狡黠的光来,他眨着眼睛说:“我说来看我,还买了东西,原来是要问事情啊,要问什么事情?”
林见鹿说:“您说淼淼的弟弟,是淼淼妈妈和别人生的,是吧?”
张长江:“是啊,那是那个贱女人给我戴绿帽子生下来的野种。”
林见鹿:“那您认识那个男人吗?就是淼淼弟弟的爸爸。”
张长江:“认识,扒了他的皮,我都认识他的瓤。”
林见鹿:“那您知道他家是哪儿的吗?您能帮我们找到他家吗?”
张长江:“干嘛?淼淼你要把霁红瓷瓶分一半给他?还是秦娜那个贱女人有什么遗嘱,要给他一半?那可不行,那瓶子是咱家的,要分也是分一半给我。”
霍灿想,在张长江的心里,就只有那个霁红瓷瓶,什么都离不了那个霁红瓷瓶。现在她不想跟他说话,所以她虽然即气愤又厌恶,但她还是忍住没言语。
林见鹿说:“淼淼没找到霁红瓷瓶,她是想找到她弟弟,那毕竟是她的一奶同胞,她想通过他的父亲找到他。”
没想到张长江听到林见鹿的话却突然激动起来:“什么?找弟弟?那可是一个野种,是你妈搞破鞋生的野种!你找他,找你的一奶同胞。现在你亲爹就在你面前,你不孝敬,你倒是要去找那个野种。哼,还一奶同胞!”
如果不了解张长江这个人,听他说这些话,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霍灿生气,但她也懒得跟他分辨。还是林见鹿说话:“叔叔,淼淼这不是回来孝敬您了吗?但您也得想想您自己,您从小怎么对的淼淼,还有两年前淼淼回来,你又是怎么对的她,你知道吗?你差点要了她的命。那个风爷是什么人你不是不知道,你还把淼淼往他手里送。就凭这一点,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都不配做她的父亲。哪有亲生父亲想害女儿性命的?”
林见鹿的话让张长江哑口无言,但他很快又眨起他狡黠的眼睛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