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的霍灿问林见鹿：“哥，妹妹到底是怎么死的？”
听到霍灿的问话，林见鹿的神色马上就黯然了。他沉默了很久。看林见鹿这个样子，霍灿也不敢再问了。她也默然了。
但过了一会儿，林见鹿还是说话了：“我妹妹比我小六岁，和你同年，属牛的，所以她小的时候，我总逗她，管她叫牛牛，或是叫她吹牛腿儿。她一听我这么叫她，就气得象个小疯子似地追打我，然后小嘴吧吧地和我讲道理，当然，我是讲不过她的，讲不过，我就还喊她吹牛腿……其实她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林屿溪。”
林见鹿说起妹妹小的时候的样子，他的脸上漾着笑意，仿佛他又回到了和妹妹打打闹闹的童年。
林见鹿继续回忆着：“屿溪从小很犟，也很顽皮，象个男孩子，很仗义。她既能和男孩子打成一片，也能和女孩儿玩到一起。有时侯，和她一起玩的女孩子被男孩子欺负了，她就去找男孩子打抱不平。有的男孩子讲道理，她一说一讲，男孩子就认错，答应不再欺负女孩儿了，于是她就和人家握手言和。可有的男孩子，属活霸王的，蛮横无理，她就和人家硬尅，尅不过人家，就回来找哥哥，哪回我都帮她收拾了活霸王们。可能也是她的仗义，每每都得到了我的帮助，她伸张正义的惯性，从来没受过打击吧，才为后来的祸患埋下了伏笔。每每想到这些，我都后悔至极。”林见鹿说着，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看到林见鹿的痛苦表情，霍灿紧紧抓住他的手，她想用这紧握的双手，来分担一些他的痛苦。
林见鹿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屿溪上高中的时候，有一个好朋友，叫张立晶，这是一个挺漂亮的女孩子，长得柔柔弱弱，娇娇滴滴的，她说她妈在她五岁的时候，跟人跑了，她一直跟着她爸和她奶奶一起生活，后来她奶奶也死了，她就跟着她爸生活。因为家里没有女人照顾，所以她的衣服经常洗得不干不净的，衣服开了线也不缝上。于是屿溪就经常把她的衣服拿回来，和自己的衣服一起洗，当然她是放在洗衣机里洗，她说张立晶家没有洗衣机。她也经常把张立晶开了线的衣服拿回家让我妈给缝，她说张立晶从小没妈，没人教她缝缝补补的。我妈也是心善，就都帮着给张立晶缝补了。这样一来二去的，张立晶和我们家也熟悉了，她经常来我们家吃饭什么的。那个时候，她管我叫哥。说实话，她虽然挺漂亮的，和屿溪也是好朋友，对我也特别的热情，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喜欢不起来她，甚至多少有点烦她。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第六感吧。但我表面上对她还是挺好的，看在屿溪的面子上嘛。”
“高中三年级的时候，屿溪她们学校要封闭式管理。屿溪和张立晶都必须住校了。因为她俩是好朋友，所以她们俩住在一个宿舍里。送屿溪住校那天，我去给屿溪送的行李。张立晶是她爸爸，还有一个男孩子给送的行李。张立晶的爸爸一看就是一个常年卖苦力的老实人，那个男孩子却一看就是一个社会人儿，穿得流里流气的，还染了红头发。当时，那个男孩子对张立晶的爸爸百般地看不上，张立晶却一味地听那个男孩子的，也对她爸呼来喝去的。当时就这一点，我就感觉这张立晶不可交。于是我和屿溪说，以后尽量少和张立晶来往，或者干脆换个宿舍，远离张立晶。屿溪说，她也因为感觉那个男孩子行为恶劣，劝过张立晶，并因为这事和张立晶发生过争吵，两人甚至好几天不说话。但后来张立晶又主动找她承认错误，说已经和那个男孩子分手了。没想到今天这个男孩子却又来送张立晶住校了。她说她以后劝劝张立晶，如果张立晶不听劝，她就争取搬离这个宿舍，她也不愿意和这种不懂得尊重家长的人交往。”
“屿溪住校不到一个月，突然有一天，学校给妈妈打电话，说是屿溪被人扎伤了，现在在省人民医院抢救呢。当时我正在北京上大学，爸爸在外面工作，断了和家里的联系。家里只有妈妈一个人。妈妈一边往医院赶，一面给我打电话，说是如果我能回来，让我尽量回来，因为她感觉从来没有地心慌。结果，等妈妈到医院的时候，屿溪已经去了，脸上蒙上了白床单。母亲怎样的撕心裂肺我不知道，等我一天之后回到家的时候，母亲眼睛红肿得睁都睁不开，声音嘶哑得发不出可以分辨的声音，整个人也已经完全崩溃了。我做为家里的男人，和办案的警察进行沟通，安抚母亲，张罗妹妹的丧葬事项。妹妹的案子很清楚，她是被张立晶的男朋友杀的，就是给张立晶送行李的那个男孩子。”
“从警方那里了解的案情是，张立晶和她男朋友，两人时好时坏的。今天分了手，明天就又和好。屿溪就劝张立晶，要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张立晶表面上答应，可私下还是和那个男朋友来往，并且为了讨好男朋友，还把屿溪劝她的话告诉给他，以此表明自己对男朋友的忠心。这样她男朋友就恨上了屿溪。后来，有一次张立晶又和男朋友闹掰了。屿溪就又劝她和他分手，这回张立晶似乎也听劝了，她表示说要和男朋友彻底了断，要把他给她的东西全部还回去，以示彻底绝断的决心。她说让屿溪陪着她去。于是屿溪就陪着她去了。结果她男朋友知道张立晶要和他彻底绝断，就动了杀心。他顺手从她们身旁的一个西瓜摊上抓起一把西瓜刀刺向她俩。屿溪看他拿着西瓜刀杀过来，就挡在前面，让张立晶先跑了。张立晶回身跑进旁边一家小超市里。张立晶男朋友捅了屿溪一刀后，看到血从屿溪的肩膀上流下来，也是慌了神，他愣在那里。屿溪趁这个机会，也跑向那个超市，但这时张立晶却用手紧紧拽住超市的门，不让屿溪进来。等看到她男朋友提着西瓜刀追过来的时候，她甚至把超市的门从里面反锁上了。就这样，屿溪在超市门口，又被张立晶的男朋友从后面连刺了三刀。直到卖西瓜的大叔反应过来，夺回了那把西瓜刀。”
这太气人了，霍灿听着气得坐起来。其实林见鹿何尝不气愤呢，他说话的声音都因为气愤而有些颤抖。
“屿溪就这样被她的好朋友给害死了，事后，我问张立晶为什么锁住超市的门，她说她害怕，所以就锁上了。她说这话的时候，说得理所当然，毫无愧意，倒象是我问这话问的奇怪了。更令人气愤的是，事后有媒体采访她，她竟然说，她男朋友杀屿溪不关她的事，是屿溪三番两次地劝她和她男朋友分手，才导致她男朋友对屿溪起了恨意，才让她男朋友动了杀意。但在事后的庭审时，她又改了口，她说那天她不是和男朋友去分手，两人是正常见面，是屿溪非要跟着，从而引起她男朋友不满。然后是屿溪主动挑衅，让男朋友起了杀心。男朋友是被挑衅后的激情杀人。”
这哪里是朋友？这张立晶连人都不配称。霍灿想。此时林见鹿的声音因为气愤而止不住地颤抖。但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还好，因为她数次更改证言，最后法院没有完全采信她的证词，没有按着过激杀人判决，判了她男朋友无期徒刑。”
听了小姑子的死因，霍灿久久不能平静。
那晚，她做了个梦，梦到那个鬼脸变成了张立晶，其实她并不知道张立晶长什么样儿，但她就认定那个人是张立晶，然后那个张立晶扑向自己，然后张长江突然出现了……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什么预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