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玲在微信里说张浩远出事儿了,霍灿急于知道他出的是什么事儿,当然她最希望的是和霁红瓷瓶有关,但那只是希望,刚刚小玲不是还问自己,叶玉贤家的霁红瓷瓶有没有眉目吗?
霍灿:我不知道啊,他出什么事儿了?
小玲:听说是违规滥放贷款,放出去上千万呢。听说都停职了。
霍灿:哦。
霍灿听林见鹿说过,张浩远的职权很大,比普通国有银行的同级别人员要大许多。当时,林见鹿说张浩远不会因为缺钱而动霁红瓷瓶。那么滥放贷款不是因为钱吗?不过反过来想,他有了滥放贷款这个来钱道儿,就不会动心思于霁红瓷瓶?
小玲:我才想了一下,今天下午叶姐就有可能来做护理,但不一定啊,她有时晚上来,有时还窜后一天呢。
霍灿:好的,她来你就告诉我。
和小玲微信完,霍灿就想,自己为什么不直接向小玲要叶玉贤的电话或微信号呢?是怕自己直接找她太突兀?是怕她感觉自己太突兀?还是自己怕自己的转变太突兀?霍灿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拧巴的人。
下午,叶玉贤果然去小玲的店里做护理了,小玲微信给霍灿后,霍灿就赶紧去小玲的美容院。
霍灿到时,叶玉贤正做着护理,听到霍灿进来的声音,叶玉贤说:“小霍啊,听小玲说你要来看我啊。”
霍灿在旁边说:“啊,是,叶姐,想看看您。”
由于美容师正做着按摩,叶玉贤说话有些不方便,她示意美容师先停下来,然后说:“小霍啊,你也做一下吧,帐记在我的名下。”
霍灿连忙推辞,说:“叶姐,你先做着,我在前台等你。”说着就急忙跑出来。
小玲已经出去忙事情去了,前台的服务员知道霍灿是小玲的朋友,就很客气地招呼霍灿,让霍灿坐。其实如果霍灿不是小玲的朋友,而是顾客的话,她们会更热情。
叶玉贤做完护理,两人从美容院出来,霍灿说:“叶姐,上回你说让我留意张总那方面的事儿,我考虑了一下,我想我可以留意。”霍灿说着的时候,脸就红了,她感觉自己这事儿做得很不光彩。
叶玉贤听霍灿这样说,就很高兴地说:“小霍啊,这就对了,你是有正义感的人,你做的是一件正义的事情。走,叶姐请你吃烤肉。”
霍灿推辞不去,但叶玉贤说:“走吧,小霍,叶姐想吃烤肉了,你们张总忙,浩远也不在家,正好你陪我。”叶玉贤说得很诚恳,而且霍灿也想到自己更重要的话还没说出口呢,于是,就半推半就地和叶玉贤去了烤肉店。
这是一家韩式烤肉店,叶玉贤要的是一个包间,包间里的空调开得很足。服务员着朝鲜族服装,看着很鲜丽。一会儿烤肉的各种食材就摆满了半张桌子。
等服务员退出去后,霍灿说:“叶姐,你看你能不能和张总说一下,先让我做点具体工作,然后别扣我工资,或者是少扣点儿。”
叶玉贤:“哦?扣你工资?为什么扣你工资。”
霍灿于是说,自己前几天去了趟外地,张总没有批给她假,她自作主张就走了。现在公司按旷工扣她工资,她这个月连生活费都没有了。
霍灿没有说自己去外地干什么,她深怕叶玉贤会追问她去外地做什么了,但叶玉贤并没有问。而是说:“小霍啊,违反公司规定,就得按公司的规章制度办,这个叶姐可帮不了你,但我可以借钱给你,等你有钱了再还给我。至于你要做点具体工作嘛,这个我倒是可以给你们张总说一下。不过你别急,只要你好好帮叶姐,叶姐会安排好你的。”
叶玉贤的承诺霍灿虽然不敢全信,但目前的状况看,她在公司里是很难有出头之日的,走,走不了,留,则被冷藏,就目前的状况,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就当它是一根救命稻草吧。
至于叶玉贤借钱给自己,自然是不用,于是霍灿说:“叶姐,不用你借我钱,我,我可以。”霍灿话没有说完。
叶玉贤抬头看了一眼霍灿,然后一边翻起一个鸡心,一边说:“小霍儿,不要难为情管我借钱。我是理解你现在的难处的。当年我也和你一样,身无分文,却张不开嘴管别人借钱,那时的日子可真难啊。”
霍灿不了解叶玉贤曾经吃过什么样的苦,她想问,但父母从小教她的不打听别人隐私,又让她理所当然地闭了嘴。
但叶玉贤又继续了:“其实我那时没有你现在难,我那时至少还有你们张总在心里给我做主心骨。虽然他不在我们身边,但可以给我精神力量啊。”
“张总,不在您身边啊。”霍灿终于接了叶玉贤一句。
对于霍灿的接话儿,叶玉贤是很高兴的,这说明她有和自己交流的愿望了。于是叶玉贤接着说道:“是啊,我们年轻的时候,你们张总经常出去做工程,一般一走就是好几个月。不走不行啊,家里等着钱用啊。那个时候,我公公婆婆都身体不好,两位老人家常年住院打针吃药。你们张总做工程,虽然也不少挣钱,但根本不够医药费的钱,我的工资又不高。所以经常的寅吃卯粮,亲朋好友,甚至是单位的同事的钱我都借了个遍。有的能及时还得上,有的就还不上,还不上的就不好意思管人家再借。”
“有一年冬天,我公公又住院了,虽然雇了护工,但我每天也都得去看看,和主治的医生商量下一步的治疗方案。那天,我带着浩远,哦,那时候浩远三岁了。我带着浩远从医院回来,没赶上那班有空调的公交车,等下班车要接近二十分钟,因为那路公交车是空调车和非空调车换班发的。而我婆婆还在家里没吃晚饭,我得尽快赶回家。因为家里经济紧张,我又舍不得钱打出租车。就这样,我带着浩远坐了没有空调的公交车。那车上可真冷啊,浩远冻得小脸煞白,虽然我打开大衣的前怀纽扣,一直把他搂在怀里,但他还是冻病了。半夜就发起了高烧。我得带他去医院看病啊,可我身上的钱根本不够带孩子看病的,亲朋好友中能借钱的,我都已经借过了。我抱着浩远,用嘴唇吻着他滚烫的小脸儿,”叶玉贤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亲着我儿子滚烫的小脸儿,最后我决定管我们单位的菲菲借钱,那时,我们单位正要提一个副科长。我在年轻的时候,也是很有理想,想要做出一番事业的,所以工作后,虽然家庭负担比较重,但我都是兢兢业业地努力工作,用自己的辛苦,换来不为家庭所累。这次提升科长,我是有很大的希望的,而菲菲就是我最大的竞争对手。当时我们两个人可以说是旗鼓相当。因为我们俩人一直是潜在的竞争关系吧,所以我和她关系一直走得不近,甚至是不好。她也就成了我们单位我唯一没借过钱的人。那时她刚结婚不久,收了不少红包钱。看着浩远烧得通红的小脸儿,我咬着牙给她打了电话。其实菲菲这人还是不错的,当时她就和她老公一起给我送来了三千块钱。你知道,那个时候的三千块钱,是我半年的工资啊。”叶玉贤不再说话,翻着烤肉,然后给霍灿用公筷夹了一片牛肉。
“那后来……”霍灿问道。
“后来,我在医院里陪着浩远住了一个星期院,浩远得了急性肺炎。我也退出了竞争。菲菲提了科长,现在菲菲是我们局长。”叶玉贤看似轻松地说。
听着叶玉贤的话,霍灿突然感觉到了她轻松话语后面的苦涩。
两人又都默默了一阵子。
后来,叶玉贤说:“小霍,既然你决定帮我留意了,那你要特别注意这样一个女人。”
叶玉贤停下话头,似乎在思考。她思考的时间好象有点长。又似乎在等霍灿发问,于是霍灿问:“什么样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