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喜象一只喜蛛一样,在霍灿的心里结满了喜悦的网。霍灿觉得,这些天来困扰着自已的身份之迷,甚至是自己见到霁红瓷时的激动情绪,现在都可以有了合理的解释。她甚至后悔,没有早一点跟父母交流,如果早一点和父母交流,这所有的一切疑惑不就都迎刃而解了吗?
躺在炕上,霍灿开始解析自己这些天的想象、梦境、或者可以说是回忆。
最开始的,并不是梦境,而是自己站在霁红瓷瓶面前,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情境:那位霁红阿姨(听父亲说是女人捐骨髓给自己后,霍灿就称这个女人为霁红阿姨了。父亲虽然并没有说过关于霁红瓷瓶的事儿,那是因为父亲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位阿姨之前的经历。父亲和她的交集,只有在医院以后的部分。但小婴儿,还有自己的梦境,都可以佐证,父亲说的这个捐骨髓阿姨就是那个包裹霁红瓷瓶的女人)鼻青脸肿,嘴角还流着血,一边用尿布包裹霁红瓷瓶,一边对小女孩儿说:这是你的,妈妈替你拿着,绝对不能落到他的手里。”说完,抱起小婴儿,背起那个装了霁红瓷瓶的背包儿,匆忙走进漆黑的夜色中。这可以解释为这是霁红阿姨最痛心的记忆,而之所以自己会有这种记忆,可以解释为阿姨把骨髓捐给了自己,也连带着她把自己的某段刻骨铭心的记忆也传给了自己。这也就解释通了自己为什么见到霁红瓷瓶时会如此的激动。因为自己在某种程度上就是那位霁红阿姨。看到和自己的霁红瓷瓶一样价值连城的宝物时,回忆起自己最惨痛最刻骨铭心的经历。记忆重现,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霍灿相信这不是玄幻的解释。最近正在上演的电视剧《美好生活》中,那个男主角在接受了女主角死去丈夫的心脏移植后,不是心性都象了女主角的丈夫了吗?另外霍灿在平时看一些文章的时候,好象也看到过器官移植后,接受的一方,不仅接受了对方的器官,甚至也承袭了对方的习性了吗?这个问题明天可以再向于医生请教证实。
然后霍灿马上想到这些天,因为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而对比出来的那些自己和父母的不同之处,其实都可以用自己接受了霁红阿姨的骨骼来解释,个子高随霁红阿姨,不能喝酒随霁红阿姨,不会唱歌随霁红阿姨,总之,这些都是随了霁红阿姨。
然后是反复出现这个梦境,那是因为看到霁红瓷瓶,而对自己(因为承袭了霁红阿姨的记忆,所以霁红阿姨的就是自己的吧)前尘往事的反复唤醒吧。之所以一再地唤醒这段记忆,应该是这阶段,霁红瓷瓶本身,以及霁红瓷瓶的失踪对自己的刺激太大吧。
还有梦境中,醉酒男人对霁红阿姨的殴打,以及后来记忆中,那个可怜的小女孩没有被霁红阿姨带走,那凄楚的样子……这一切都来源于霁红阿姨的痛心经历。
在被于医生唤醒记忆后的那些情节呢,霍灿努力回想着,除了和之前相同的情节,霁红阿姨对小女孩儿说的话多了,阿姨对小女孩儿说:这是你的,妈妈替你拿着,绝对不能落在他的手里。你是他亲生的,他不至于让你死。你隔一会儿喊他一下,别让他死了。
看来霁红阿姨是遇到了渣男,而她不带走小女孩儿似乎是有必不得已的原因:你是他亲生的……别让他死了……看来霁红阿姨是有惨痛故事的。这些故事似乎暂时和自己无关,先不去管它了。
但霍灿在心底里还是对霁红阿姨不带走小女孩儿不舒服。
然后是医院病床上脸色蜡黄的阿姨,那是阿姨在给自己做捐骨髓手术吧。
再然后是医院病床上的小女孩儿,之前自已感觉她不是自己,是因为她长得不象自己。那是因为霁红阿姨给自己捐了骨髓,自己现在的长像象阿姨吧。这个小女孩是自己,那就可以解释通,后来父亲母亲的出现,以及母亲叫那个小女孩(也就是自己)灿灿了。
只是母亲的话有些难理解:反正她也死了,咱们先卖了她(?),等有钱了咱再买回来,咱们不能放着孩子不管,跟一个死人讲诚信,那不是傻吗?
这是什么意思?‘反正她也死了’?父亲不是说霁红阿姨是几年后去逝的吗?‘咱们先卖了它。等有钱了咱再买回来’,要卖的应该是霁红瓷瓶吧。父母为了给自己治病,卖了霁红阿姨的霁红瓷瓶,是这样吗?而且卖了再买回来的,也只有物品,不可能是人。霍灿对父母能做这种事情虽然怀有质疑,但现在也没有别的更好解释。
而父亲说的‘要卖也先把那个孩子接出来再卖啊’又是什么意思?哦,对了,霁红阿姨身边的那个婴儿不见了。父亲说的应该是到某处接出那个婴儿吧。是霁红阿姨为了给自己捐骨髓,不方便把婴儿带在身边,把婴儿寄放在哪儿了吧,然后霁红阿姨让父母把婴儿接出来吧。那么是不是霁红阿姨用卖霁红瓷瓶和接出小婴儿跟父母做交换?可,根本不用那样吧。霁红阿姨为自己捐了骨髓,就完全有理由让父母帮她接出小婴儿啊。霍灿感觉这里有些不通。
虽然有一些情节,霍灿还解释不通,但她感觉,自己小时候得过白血病,然后接受了霁红阿姨的骨髓移植,是对自己的记忆和梦境最合理,最完美的解释。虽然还有部分节点解释不通,但明天可以再问问爸爸妈妈啊。带着这样的舒畅心情,霍灿进入了梦乡,梦中自己总想融进到病床上那个小女孩儿的身体里,但总是被什么隔挡开。
霍灿被闹钟铃声叫醒,因为今天要坐早班车回去,所以她昨晚设置了闹铃。赶忙起来收拾洗漱,父母已经做好早饭,并且已经吃完了,正要赶着去地里继续滤化肥。霍灿本想问爸爸妈妈关于霁红阿姨什么时候去逝,以及他们要卖什么的问题。咋晚躺在炕上想的好好的,但现在真要张口了,却不知如何开头。并且又觉得匆忙间问这些问题不妥当。还有就是,爸爸妈妈好象也特别着急走。在往常,霍灿回家,坐早车返程时,爸妈再忙,都会把霍灿送到车站的,但今天他们不想送她,说是趁早上天凉快,赶紧把化肥滤完。
霍灿坐着早班大客车返回逃鹿县城,然后再乘逃鹿通往银州的客车回银州。车上,霍灿继续琢磨她那些被唤醒的回忆,但对霁红阿姨去世时间的矛盾,始终不得其解。而且她在兴奋过后,对自己得过白血病,因为骨髓移植,而有了霁红阿姨的记忆这件事,发生了怀疑。她想,自己想象的翅膀是不是张得太大了?看过的文章中,有说过因为器官移植而生活习性发生改变的,但记忆也能一同移植过来吗?这个还真得再请教下于医生。
回到银州市时,林见鹿还没下班。霍灿给他发了条微信:哥,我回来了。
林见鹿很快就回了微信:下班我去找你,正好有箱大栅桃带给你。
林见鹿说要来找霍灿,霍灿想是到自己的住处找自己吗?
霍灿虽然现在叫林见鹿‘哥’,已经叫得很顺口了,但真象兄妹那样,无所避讳,还远远没到那个程度。所以霍灿的本心,并不想让林见鹿到自己的住处来。但不让他来,得找个什么借口呢?而且自己找借口不让他来,如果让他感觉到了,是不是也不妥啊。霍灿略有纠结,但转念一想,其实让他来自己住处,也没什么吧。
这样一想后,霍灿马上行动,先是开始打扫自己这间不到十平米的小屋儿。最近一段时间,由于霁红瓷瓶的神秘失踪,自己的奇异想象(回忆),亦梦亦真的梦境,这些折磨人的事件的接踵而至,让霍灿焦头烂额,根本没心思打扫房间,房间已经乱套得堪比猪窝。
好在毕竟房间小,霍灿很快就收拾妥当,又换了干净的床单和桌布,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林见鹿来找自己。然后让他和自己一起找于医生,来解析记忆移植的问题。
林见鹿到楼下时,并没有直接上来,而是给霍灿发了条微信:我已在楼下,是你下来取,还是我送上去。我有空儿,没什么事情要做。
霍灿想,这就是林见鹿的教养吧,他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