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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公二年(1 / 1)


[原文]

〔经〕二年春王二月,季孙斯,叔孙州仇、仲孙何忌帅师伐邾,取东田及沂西田。癸巳。叔孙州仇,仲孙何忌,及邾人盟于句绎。夏四月丙子②,卫侯元卒。滕子来朝。晋赵鞅帅师纳卫世子蒯聩于戚。秋八月甲戌③,晋赵鞅帅师及郑罕达帅师战于铁,郑师败绩。冬十月,葬卫灵公。十有一月,蔡迁于州来。蔡杀其大夫公子驷。

[原文]

〔传〕二年春,伐邾,将伐绞。邾人爱其土,故赂以、沂之田而受盟②。

初,卫侯游于郊,子南仆③。公曰:“余无子④,将立女。”不对。他日,又谓之,对曰:“郢不足以辱社稷,君其改图。君夫人在堂,三揖在下⑤。君命辱⑥。”

夏,卫灵公卒。夫人曰:“命公子郢为大子,君命也。”对曰:“郢异于他子。且君没于吾手⑦,若有之,郢必闻之。且亡人之子辄在⑧。”乃立辄。

六月乙酉⑨,晋赵鞅纳卫大子于戚。宵迷,阳虎曰:“右河而南,必至焉。”使大子,八人衰,伪自卫逆者。告于门,哭而入,遂居之。

秋八月,齐人输范氏粟,郑子姚、子般送之。士吉射逆之,赵鞅御之,遇于戚。阳虎曰:“吾车少,以兵车之旆,与罕、驷兵车先陈。罕、驷自后随而从之,彼见吾貌,必有惧心。于是乎会之,必大败之。”从之。卜战,龟焦。乐丁曰:“《诗》曰:“爰始爰谋,爰契我龟。’谋协以故,兆询可也。”简子誓曰:“范氏、中行氏,反易天明,斩艾百姓,欲擅晋国而灭其君。寡君恃郑而保焉。今郑为不道,弃君助臣,二三子顺天明,从君命,经德义,除诟耻,在此行也。克敌者,上大夫受县,下大夫受郡,士田十万,庶人工商遂,人臣隶圉免。志父无罪,君实图之。若其有罪,绞缢以戮,桐棺三寸,不设属辟,素车朴马,无入于兆,下卿之罚也。”

甲戌,将战,邮无恤御简子,卫大子为右。登铁上,望见郑师公,大子惧,自投于车下。子良授大子绥而乘之,曰:“妇人也。”简子巡列,曰:“毕万,匹夫也。七战皆获,有马百乘,死于牖下。群子勉之,死不在寇。”繁羽御赵罗,宋勇为右,罗无勇,麇之。吏诘之,御对曰:“作而伏。”卫大子祷曰:“曾孙蒯聩敢昭告皇祖文王、烈祖康叔、文祖襄公:郑胜乱从,晋午在难,不能治乱,使鞅讨之。蒯聩不敢自佚,备持矛焉。敢告无绝筋,无折骨,无面伤,以集大事,无作三祖羞。大命不敢请,佩玉不敢爱。”

郑人击简子中肩,毙于车中,获其蜂旗。大子救之以戈。郑师北,获温大夫赵罗。大子复伐之,郑师大败,获齐粟千车。赵孟喜曰:“可矣。”傅曰:“虽克郑,犹有知在,忧未艾也。”

初,周人与范氏田,公孙税焉。赵氏得而献之,吏请杀之。赵孟曰:“为其主也。何罪?”止而与之田。及铁之战,以徒五百人宵攻郑师,取蜂旗于子姚之幕下,献曰:“请报主德。”追郑师。姚、般、公孙林殿而射,前列多死。赵孟曰:“国无小。”既战,简子曰:“吾伏呕血,鼓音不衰,今日我上也。”大子曰:“吾救主于车,退敌于下,我,右之上也。”邮良曰:“我两将绝,吾能止之,我,御之上也。”驾而乘材,两皆绝。

吴泄庸如蔡纳聘,而稍纳师。师毕入,众知之。蔡侯告大夫,杀公子驷以说,哭而迁墓。冬,蔡迁于州来。

[注释]

绞:邾邑,在今山东滕县北。②、沂:二水名,皆流经邾境。③子南:卫灵公之子,名郢。④无子:即无嫡子。⑤三揖:指卿、大夫、士。⑥君命辱:有辱君命。⑦君没于吾手:意为侍候国君至死。⑧亡人:指太子蒯聩。⑨乙酉:十七日。宵迷:夜间迷路。右河而南:右行渡河往南。(wèn):古代一种丧服,脱帽,以布括发。子姚、子般:即罕达、驷弘。旆:大将之旗。会之:与他们会战。乐丁:晋大夫。爰始爰谋,爰契我龟:句出《大雅·绵》篇。意为开始谋划,于是占卜。前二“爰”字为语首助词,无义。后一“爰”字义为乃。契龟,占卜。反易天明:违背天命。明,通“命”。遂:做官。古代庶人工商世承其业,不得仕进。人臣隶圉免:做人奴隶的使为自由民。志父:即赵鞅。桐棺三寸:使用三寸厚的桐木棺材。桐棺三寸为刑余罪人的丧具。属辟:外棺。素车朴马:装运棺材的车马不加装饰。兆:兆域,即同族人的墓地。甲戌:八月七日。邮无恤:即王良。铁:丘名。在今河南濮阳县西北。子良:即邮无恤。绥:绳索。巡列:巡视队伍。毕万:晋臣,详见闵公元年传。死于牖下:意为得以善终。牖,窗户。死不在寇:言勇战者未必死于敌人之手。繁羽、赵罗、宋勇:三人皆晋大夫。麇之:绑在车上。麇,束。:疟疾。郑胜乱从:郑胜扰乱常道。郑胜,郑声公名。午:晋定公名。佚:同“逸”,安逸。集大事:成就大事。三祖:即皇祖、烈祖、文祖。大命:死生之命。毙:跌倒。蜂旗:旗名。赵罗:与上文赵罗非一人。傅:赵简子的下属。艾:止。公孙税焉:公孙为范氏收税。为范氏家臣。伏:伏在弓袋上。上:上等功。:即靳,控制骖马的皮绳。稍纳师:逐渐将军队引入蔡国。

[译文]

二年春天,鲁国发兵攻击邾国,准备先攻击绞邑。邾国人珍惜他们的土地,故而便把、沂两处的土地送给鲁国,并接受了盟约。

先前,卫灵公曾到郊外游玩,由他的儿子公子郢驾车。灵公讲:“我没有嫡子,准备立你为太子。”公子郢没有答复。过了几天灵公又对他说起此事,他说:“我不堪此重任,国君还是更改这一决定。有君夫人在上,有卿、大夫、士在下,您不与他们商议就决定,我只能辜负您的好心了。”

夏天,卫灵公逝世。夫人说:“立公子郢为太子,这是国君生前的命令。”公子郢答复说:“我的志向与其他兄弟不同。何况我一直陪伴国君到死,要是国君有这遗命,我必定能听到。再说还有逃亡在外的蒯聩的儿子在这里,应当立他。”于是就立了辄为新君。

六月十七日,晋国的赵鞅把卫国的太子蒯聩送至戚地。晚上迷了方向,阳虎说:“向右走到黄河,渡河后再向南走,就必定能走到。”他们让太子摘下帽子,八个人身穿丧服,装扮成从卫都迎接太子的人,告诉守门人之后,哭着进去了,之后就住在这儿。

秋天八月,齐国人给范氏送去粮食,由郑国的子姚与子般负责押送。范吉射迎接他们,赵鞅就抵抗,双方在戚地遇到。阳虎对赵鞅说:“我们的车辆少,应当把大将的旗帜插到车上,并在子姚、子般的战车到来之前摆好阵势。等子姚、子般从后面赶来,他们看见我,必定会害怕。这时候交战,就必定能打败他们。”赵鞅答应。占卜作战的吉凶,结果龟甲烧焦了。晋大夫乐丁说:“《诗经》讲:‘先行谋划,再行占卜。’既然人的意见已经统一了,依照过去占卜的吉兆去做就行了。”赵鞅发誓说:“范氏、中行氏违背天意,残害民众,企图独揽晋国大权而灭掉国君。寡君本来指望依赖郑国能够保护。没想到如今郑国倒行逆施,背弃国君而去帮助乱臣贼子。我们几个人顺应天命,听从君令,主持正义,消除耻辰,就在此一举了。谁要战胜敌人,是上大夫的,封给县邑,是下大夫的,受封郡邑,士兵则能够受封田地十万亩,平民和工匠、商人能够做官,奴隶能够恢复自由。要是我战胜敌人从而能够免于罪过,也请国君考虑。要是我战败获罪,请求把我处以绞刑,死后只用三寸厚的桐棺,既不使用外棺,不用彩饰的车马运送灵柩,也不要葬在本族的墓地上,这是对下卿所作的惩处。”

八月七日,准备开始打仗,邮无恤为赵鞅驾车,卫国的太子为车右。登上铁丘,远远看见郑军人马很多,卫国太子吓得从车上跌落下来。邮无恤赶快递给他一条带子,让他拉着登上车,说:“你简直象个女人。”赵鞅巡视队伍时说:“以前先君献公的车右毕万是一个普通的人。他在七次战斗中都抓捕了敌人,最后战后被赐给四百匹马,能够善终。希望大家也能努力作战,英勇作战并不一定就会战死。”繁羽为赵罗驾车,宋勇为车右,赵罗胆子很小,让人把他绑在车上。旁边的军官问他怎么回事时,他答复说:“疟疾发作了,故而才趴下。”卫国的太子祷告说:“曾孙蒯聩诚惶诚恐地向皇祖文王、烈祖康叔、文祖襄公报告:郑胜倒行逆施,晋君身陷危难,不能自己带兵平叛,特派赵鞅征讨。蒯聩不敢贪图安逸,也拿起武器参战。祈求祖先保佑我不伤筋骨不伤面容,以成大事,不致给三位祖先带来羞耻。这不是为我个人的生死而请求,也不敢爱惜自己的封邑跟爵位。”

郑国人猛击赵鞅的肩膀,赵鞅倒在车中,郑国人乘机把大旗拔走。太子蒯聩持戈前往救助,把郑军击退,温大夫赵罗却被抓走。蒯聩又去攻击郑军,郑军又一次被击败。缴获了齐国的上千车粮食。赵鞅大喜,说:“如今好了。”傅说:“即使战胜了郑军,不过还有知氏在那儿,晋国的忧患还没有完全清楚。”

先前,周王室给了范氏一些田地,公孙为范氏去收税。赵氏的人把他抓起来献给了赵鞅,并请求将其杀死。赵鞅说:“他也是为他的主人尽忠,有何罪呢?”不但不杀,还送给他一些田地。在这次铁丘之战中,公孙领着五百士卒在晚上攻击郑军,冲到子姚的帐幕下把那面被夺走的大旗又夺了回来,献给赵鞅,而且说:“以此回报将军对我的不杀之恩。”接着继续追赶郑军。子姚、子般、公孙林走在队伍后面边退边射,晋军前锋死伤很多。赵鞅讲:“看来对小国也不能小瞧啊。”战斗结束后,赵鞅说:“我趴在弓箭袋上吐血不止,不过依然不停地击鼓,现在我的功劳最大。”太子说:“我冲到车前去营救您,又把敌人击退,在车右中我功劳最大。”邮无恤讲:“我那辆战车上骖马的肚带都快要断了,我还能控制住它们,我在御者中功劳最大。”怕人不相信,又在车上装上一点木材,骖马一拉,真的肚带断了。

吴国的泄庸利用到蔡国送聘礼的机会,把军队偷偷带到了蔡国。等吴军全都进到蔡都后,蔡国人才晓得。蔡昭公告诉了大夫们,并杀死公子驷以威慑那些不愿迁往吴国的人。随后,就哭着把先君的坟墓迁出。冬天,蔡国人迁往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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