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经〕元年春,王②。三月,晋人执宋仲于京师。夏六月癸亥,公之丧至自乾侯。戊辰,公即位。秋七月癸巳,葬我君昭公。九月,大雩。立炀宫③。冬十月,陨霜杀菽。
[原文]
〔传〕元年春王正月辛巳,晋魏舒合诸侯之大夫于狄泉,将以城成周。魏子莅政,卫彪曰:“将建天子,而易位以令,非义也。大事奸义②,必有大咎!③晋不失诸侯,魏子其不免乎?”是行也,魏献子属役于韩简子及原寿过④,而田于大陆⑤,焚焉;还,卒于宁⑥。范献子去其柏椁⑦,以其未复命而田也。孟懿子会城成周。庚寅⑧,栽⑨。宋仲几不受功,曰:“滕、薛、,吾役也。”薛宰曰:“宋为无道,绝我小国于周,以我适楚,故我常从宋。晋文公为践土之盟,曰:‘凡我同盟,各复旧职!’若从践土,若从宋,亦唯命!”仲几曰:“践土固然。”薛宰曰:“薛之皇祖奚仲,居薛以为夏车正,奚仲迁于邳,仲虺居薛,以为汤左相。若复旧职,将承王官,何故以役诸侯?”仲几曰:“三代各异物,薛焉得有旧?为宋役,亦其职也。”士弥牟曰:“晋之从政者新,子姑受功。归,吾视诸故府。”仲几曰:“纵子忘之,山川鬼神其忘诸乎?”士伯怒,谓韩简子曰:“薛征于人,宋征于鬼。宋罪大矣!且己无辞,而抑我以神,诬我也。‘启宠纳侮,其此之谓矣。必以仲几为戮!”乃执仲几以归。三月,归诸京师。城三旬而毕,乃归诸侯之戍。齐高张后,不从诸侯。晋女叔宽曰:“周苌弘,齐高张皆将不免。苌叔违天,高子违人。天之所坏,不可支也;众之所为,不可奸也。”
夏,叔孙成子逆公之丧于乾侯。季孙曰:“子家子亟言于我,未尝不中吾志也。吾欲与之从政,子必止之,且听命焉。”子家子不见叔孙,易几而哭。叔孙请见子家子,子家子辞,曰:“羁未得见,而从君以出。君不命而薨,羁不敢见。”叔孙使告之曰:“公衍、公为实使群臣不得事君。若公子宋主社稷,则群臣之愿也。凡从君出而可以入者,将唯子是听。子家氏未有后,季孙愿与子从政。此皆季孙之愿也,使不敢以告。”对曰:“若立君,则有卿士、大夫与守龟在,羁弗敢知。若从君者,则貌而出者,入可也,寇而出者,行可也。若羁也,则君知其出也,而未知其入也,羁将逃也!”丧及坏,公子宋先入,从公者皆自坏反。六月癸亥,公之丧至自乾侯。戊辰,公即位。季孙使役如阚公氏,将沟焉;荣驾鹅曰:生不能事,死又离之,以自旌也?纵子忍之,后必或耻之。”乃止。季孙问于荣驾鹅曰:“吾欲以君谥,使子孙知之。”对曰:“生弗能事,死又恶之,以自信也?将焉用之?”乃止。
秋七月癸巳,葬昭公于墓道南。孔子之为司寇也,沟而合诸墓。昭公出故,季平子祷于炀公。九月,立炀宫。周巩简公弃其子弟,而好用远人。
[注释]
辛巳:七日。②奸义:违义。③大咎:大祸。④韩简子:即韩不信。原寿过:周大夫。⑤田:打猎。大陆:旧名吴泽陂。在今河南获嘉县西北。⑥宁:地名,近吴泽。⑦柏椁:柏木棺材。⑧庚寅:十六日。⑨栽:夯土。践土之盟:在僖公二十八年。邳:地名,在今江苏邳县东北。故府:犹今之档案馆。启宠纳侮:给予宠爱反招来欺侮。戮:辱,惩戒。叔孙成子:叔孙之子。公之宋:即昭公弟定公。坏:地名,山东曲阜市境内。癸亥:二十一日。戊辰:二十六日。阚公氏:阚为鲁群公墓地名,又因为公墓所在,故称阚公氏。荣驾鹅:即鲁大夫荣成伯。自旌:自彰其恶。旌,表明。自信:自我申明。信,同“申”。癸巳:二十二日。炀公:鲁先君考公酉之弟,名熙。考公卒,炀公继承兄位。季氏欲公衍而立昭公之弟,效炀公嗣位故事,故祈祷于炀公。立炀宫:建炀宫庙。巩简公:周卿士。远人:异族。
[译文]
鲁定公元年春季,周历正月七日,晋国的魏献子在狄泉会合诸侯的大夫,将以诸侯的力量增修成周的城墙。魏献子主持工程事务,卫国的彪说:“即将为天子建城,而超越本位发号施令,不合于道义,大事违反道义,必有大灾。晋国如果不失去诸侯,魏献子或许不能免于灾祸吧!”此次行动中,魏献子把工程事务交与韩不信和原寿过,而自己去大陆打猎,放火烧猎,返回时,死于宁地,范献子取消他的柏木外棺,这是因为他没有回国复命而去狩猎的缘由。孟懿子参加增修成周城墙的工程,十六日,开始设立修城夹板。宋国的仲几不接受工程任务,讲:“滕国、薛国、倪国,是为我国服役的。”薛国宰相讲:“宋国没有道义,把我们小国跟周朝隔开,领着我们去追随楚国,故而我们长期跟着宋国。晋文公在践土订立盟约,说:‘但凡我的同盟,各自恢复原来的职位。’或者遵守践土的盟约,或者服从宋国,都唯命是从。”仲几说:“践土的盟约原本就是如此。”薛国宰臣说:“薛国始祖奚仲住在薛地而做了夏朝的车正。奚仲迁往邳地,仲虺住在薛地而做了汤王的左相。要是恢复原来职位,即将继承天子授予的官职,为何要为诸侯服役?”仲几讲:“三代的事各不一样,薛国哪能恢复过去的官职?为宋国服役,也是你们的职责。”士弥牟讲:“晋国执政的人刚到任,您暂时接受工程任务,回去后,我到故府查看一下盟约。”仲几说:“就算您忘了,山川鬼神难道也忘了吗?”士弥牟生气,对韩不信说:“薛国取证于人,宋国取证于鬼,宋国的罪过大了。并且自己无言以答却用鬼神压我,是欺骗我们。‘给予庞信却招来侮辱,’或许说的即是此种情形了。必定要拿仲几来加以惩处。”便拘捕仲几带回国。三月,把他送至周都。修城工程三十天便完工了,于是让诸侯的卫戍部队回国。齐国的高张晚到,没有赶上诸侯的筑城工程。晋国的女叔宽讲:“周朝的苌弘、齐国的高张都将不免于灾难。苌弘违背上天,高张违反众人。上天所要毁坏的,不可能保住;众人所要干的,不能够违犯。”
夏季,叔孙成子到乾侯迎接昭公的灵柩。季孙意如讲:“子家羁多次与我谈话,每次都很合我的心意。我希望帮助他从政,您必定要留住他,而且听从他的意见。”子家羁不与叔孙成子会面,改变时间去为昭公哭丧。叔孙成子请求进见子家羁,子家羁拒绝了,说:“我没有机会遇到您,便跟随国君出国了。国君没有命令就逝世了,我不敢见您。”叔孙成子派人告诉子家羁说:“真的是公衍、公为让群臣不能事奉国君,要是公子宋主持国政,那是群臣的愿望。但凡跟着国君出国而能够回国的人,都将听从您的命令。子家氏没有继承人,季孙意如想要帮助您从政,这全是季孙意如的愿望,我不敢不来向您报告。”子家羁答复说:“要是要立君主,那么有卿士、大夫与守龟在,我不敢知道。至于跟从国君的人,要是是表面跟随出国的人,能够回国;要是是与季孙结仇而出去的,能够离开。至于我,则国君是晓得我出国,而不晓得我回国的。我想要逃跑。”昭公灵柩到达坏,公子宋先进到国内,跟着昭公的人都从坏折回去了。六月二十一日,昭公的灵柩从乾侯回到鲁国。二十六日,定公就位。季孙意如派役人前往阚公氏造墓,想要挖壕沟把昭公墓跟先公的墓隔开。荣驾鹅讲:“君主活着时不能事奉,死了又隔离他,用来表明自己的清白吗?就算您忍心这样做,今后必定有人认为可耻。”季孙意如这停止了。季孙意如又向荣驾鹅请教说:“我想要给国君制定谥号,让子孙后代知道他。”荣驾鹅答复说:“活着时不能事奉,死了又丑化他,来展现自己的贤良,哪儿用得着这样?”季孙意如就停止了。
秋七月二十二日,把昭公发葬在墓道南边,孔子做司寇的时候,在昭公墓外挖壕沟让它跟先公的墓地合在一块。由于昭公出国的原因,季孙意如向炀公祈祷。九月,建立炀公庙。周朝的巩简公抛开他的子弟,而喜欢任命疏远的异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