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鸿云也不是天生就如此大胆,在她八岁以前,她也是个胆小的女孩,每天跟着小伙伴们一起玩耍疏于学习,练武也只是抱着强身健体的想法,根本没想着说练成什么出神入化的境地。
但是八岁那一年的一场变故让她彻底变了样。
青枫寨自从祝鸿云出生后就走上了正途,不与别人结怨也不招惹是非,但是人不找麻烦不代表麻烦不会自己找上门。
一伙抢山占地的土匪趁着一个无光的夜晚冲入了青枫寨。
这八年,青枫寨大部分人早已生疏了武艺,兵器也早都不知道被扔到了哪个犄角旮旯里,他们只能拿着种地的锄头耙子和做菜的菜刀铲子,与那群冲进寨子的土匪搏斗。
青枫寨里几个没有懈怠武艺的人冲在最前面,带领着改邪归正的寨民们守卫自己的家园。
祝鸿云的爹娘也在最前面的队伍里,他们是寨主和寨主夫人,他们有义务保护他们的寨民。
祝鸿云被大人们藏在一个破旧的茅屋里,这里还有好几个和她差不多年岁的孩子。
突然破茅屋的门又开了,有一个少了一条胳膊的孩子冲进屋里倒在了地上,屋里的孩子们看见这情形全都捂了嘴使劲往后挤,祝鸿云也和他们一样根本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
可是那个孩子呻吟着说了一声“救我”。
祝鸿云没有再退,她是青枫寨的大小姐,她不能见死不救。
她很害怕,她的腿已经不听使唤站不起来了,于是她就爬着去了那受伤的孩子身边,她使劲撕下了自己的衣裙,给那个孩子止血包扎,虽然血还是在流,但至少是止住了一些,现在只能祈求外面的大人快些回来,救救这个孩子了。
可是他们在这个茅草屋里等了很久,等来的不是寨子里的大人,而是那群冲进寨子的土匪。
祝鸿云身后的孩子们吓得四散而逃,谁都顾不上谁了,祝鸿云也顾不上这个受伤的孩子了,她也怕死,她也想活。
祝鸿云扔下那个孩子自己逃了。
最后土匪被山寨的大人们合力剿灭了,山寨死了很多人,其中也包括那个断了胳膊的孩子。
祝鸿云却十分悔恨,自己为什么那么胆小,为什么要扔下自己的伙伴。
祝鸿云的父母也受了伤,他们说这是他们前半生作孽的报应,以前抢别人,现在轮到了别人抢自己。他们告诉祝鸿云,千万不要走他们的老路,哪怕她有个山匪的身份,但是也要做个好人。
这句话,祝鸿云记住了,也是从那时起,她开始勤学武艺,没有一日敢懈怠。
她不想当日之事再重演,所以她要勇敢。
现在看秦同安,就好像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这世上本没有什么可怕的,只要克服了心里的恐惧,那以后就什么都不怕了。
祝鸿云拽了秦同安起来,让她去门口自己坐会平复平复心情。
再看刘薇年,竟是研究起了那本秘方。
祝鸿云问道:“有什么发现?”
刘薇年这一小会儿已经将那本秘方粗略的翻了一遍:“没什么发现,除了那人脸皮,其他所用材料也没什不同,无非就是猪胰腺和草木灰还有香料一类的。”
祝鸿云点点头:“昨日那男尸看打扮应该是田香坊的伙计,现在这出了这么大的事掌柜却没有露面,加上你手里拿的那本秘方,这掌柜的嫌疑很大啊。”说着,她向那被锁的后门走去。
祝鸿云在门框周围找了一圈,没找到钥匙,她回头又问:“刘仵作会不会开锁?”
刘薇年摇摇头:“不会。”
“我会……”秦同安晃晃悠悠的走到祝鸿云身边,“我会,我来开……”她现在还是恍惚的,但是她的手却没有停下。
秦同安从发髻上摘下了一支又细又扁的簪子,在锁眼里捅咕了两下便捅开了。
祝鸿云感到新奇,一个知县家的小姐居然还会开锁这种技能。
秦同安抽出发簪要带回头上,但是被祝鸿云一把拉住了。
“这上面是什么?”祝鸿云接下了秦同安的簪子,那簪子在锁眼里粘上了东西,她凑近闻了闻,好像是锈迹,但又不太像。
“是血。”刘薇年在一旁一眼就看出来了。
祝鸿云心下一沉,这后院果然有问题。
她将簪子在袖口蹭了蹭,给秦同安带上,道:“同安不如你先回去缓缓。”
秦同安不肯:“不,我在门口等你们,等查完了咱们一起回。”
如此也好,祝鸿云和刘薇年进了后院,秦同安留在门口充当门神。
进了后院,院中有一口水井,旁边摆了很多的水缸,还有好几个石碾子,这里有一股淡淡的香气,还夹杂着一点血气。
祝鸿云绕着这些东西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便想去仓库看看,仓库的门没有上锁,一推就开了,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香胰子的气息。
各种花香混合在一起,闻多了甚至有点想吐。
祝鸿云进去扫了两眼,赶紧出来把门给关上了。
她出来便看见刘薇年正蹲在石碾子旁边不知道在捣鼓什么,走上前去看着他用手指捻起石碾子里的东西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祝鸿云以为是有什么发现,赶紧问:“是什么?”
刘薇年拿出一条黑黢黢的手帕擦了擦手:“猪胰腺。”
祝鸿云泄了气,果然查案可没书上写得那么简单,她道:“先下个通缉令吧,找到田香坊的掌柜再说。”
刘薇年点点头:“只能如此了。”
二人叫上秦同安,打道回府。
回去的时候,方蓁和郑元都醒了。
方蓁此时正白着一张脸对着郑元。
他刚一醒秦时关就来了他屋里,叽里呱啦的讲了一大堆,把这两天他昏迷时所发生的大事小事全都讲了一遍,当然也包括昨天郑元无故旷工的事。
“衙门本就人手不足,为何擅离职守?”
方蓁说话不怒自威,郑元不敢抬头,也不敢吱声。
“说话。”
“他昨日去给牺牲的兄弟们上香去了。”这句话是祝鸿云替郑元答的。
郑元一听是祝鸿云来了,那头低的更低了,他简直是恨死自己那不争气的胆子了,今早上竟然当着祝鸿云的面被吓晕了,这要他以后如何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