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已西沉,戚县街道渐渐安静下来,但衙门里确是吵吵嚷嚷鸡飞狗跳。
秦时关不满方蓁的安排,嚷着要亲自去寻人,郑元到底只是个小捕快,没了方蓁撑腰自然不敢再僭越去捂知县大人的嘴,于是只能跟在秦时关身后由着他闹腾。
祝鸿云驾着牛车又到了府衙门口,她将牛车拴在大门前石狮子的脚上,两步跨上台阶,踏进了大门。
还没进门她就听见了秦时关的叫喊声,那叫一个声嘶力竭,就好像……过年杀猪的动静,现在进了门,只见秦时关抱着一棵大树硬是往上爬,两只脚现在已经离了地,树周围了几个衙役,郑元也在其中。
“秦大人,是不是很想找到你夫人和女儿啊?”祝鸿云拨开树下围着的众人,走到了离秦时关最近的地方。
郑元侧头一看,见是祝鸿云,疑惑道:“你怎么又来了?”
祝鸿云从怀里掏出一张叠了好几叠的纸出来,捏住一角略一抖擞:“你们衙门贴的招人告示,我来应聘的。”
秦时关现在只想着找到夫人和女儿,哪还有心思管什么应聘的,他一只手抱着树,费劲的扭过身子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去去,我们衙门招的是捕快,不是厨娘,要找工作去城北找去。”
“大人,我能帮您找到夫人和小姐。”祝鸿云将手中的告示晃了晃。
秦时关上下打量一番祝鸿云,狐疑道:“你说真的?”
“当然,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郑元。”
郑元左右看了看二人,怎么一下又扯到自己这来了?
祝鸿云指了指腰间的小斧。
郑元明白了她的意思,人家都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今日祝鸿云在山匪手下救了他,于情于理他也该替她说句好话,于是绞尽脑汁憋出来一句:“祝姑娘确实……异于常人。”
祝鸿云笑道:“大人,您也听见了,这回信了吗?”她将告示又叠上收在手里,“不如这样,我们打个赌,若是我能先一步找到夫人和小姐,大人就留我在衙门任职,若我没找到,那我就此离开戚县永不出现在大人眼前,如何?”
郑元面不改色的听着二人的对话,心中却想着:这祝姑娘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若是找到了夫人小姐便可升官加爵,若是没找到也啥都不损失。
秦时关也不是个笨人,如何能看不出来祝鸿云的小算盘?但他现在只求能找到家人,死马当活马医吧,于是一口答应下来:“好,若你能救得我夫人和女儿平安归来,别说是个小捕快,就是当班头也行。”
祝鸿云一听这话,脸上笑容更甚:“秦知县可要说话算话数哦。”她一定要先一步找到秦夫人和秦小姐,留在这戚县的衙门,不为别的,只为了给自己争口气。
“本官说话向来一言九鼎!”
祝鸿云点点头,拿出行囊笔在叠上的告示背面比划:“夫人小姐有什么特征,叫什么名字?我记下来,到时找到了好对应的上。”
秦时关见她像模像样,好像真有些本事似的,便松了手从树上滑下来,拍了拍身上粘的树皮渣子:“我夫人名叫方桃是禹州人,身长五尺一,一张鹅子脸,一双丹凤眼,今日画的是远山眉,涂的是浅红色口脂,她右手手背上有个痣,今早出门时头上带了两朵浅黄色的绢花还有两支云纹的银钗,穿的是牙色的带山茶花刺绣的大袖外衫,腰带是……”
“大人,说个大概就可以,不用这么仔细。”祝鸿云没想到这秦时关竟连他夫人脑袋上带几朵花都记得。
秦时关被突然打断很是不悦,瞪了祝鸿云一眼:“本官说话不要插嘴。”但他似乎也反应过来记下那些妆容与衣物也没什么用,劫匪为了不引人注目,肯定是会把衣物都给换掉的,他清了清嗓子又道,“我女儿名叫秦同安,身长四尺八,左脸上有颗痣……”
祝鸿云嗖嗖嗖的记录下来,也不等秦时关说完就收了笔,随即拜别。
祝鸿云拜别秦知县,驾着牛车自南城门而出,顺着一条官路前行,天色渐暗,她在一个岔路口转弯,上了一条山间小路,当天色全黑时,她正好行至一个山门,便在那停下了。
祝鸿云摸了摸大黄牛的脑袋暗自窃喜,那方蓁肯定还傻乎乎的在义庄附近搜寻线索呢,而她却直截了当的来了山匪的老巢,别忘了,她可是正枝正叶的山匪,禹州澶州这附近山头上的山寨就没有她祝家不相识的,周围百里只有这么一个栖凤寨,秦夫人和秦小姐除了在这还能在哪?被扔在义庄外的车夫不过是山匪们为了掩人耳目,让官府以为山寨在西边的山上罢了。
祝鸿云左右看了看,怎么此处不见一人值守?按理说每日都有巡夜的才对啊。正疑虑着,山门一侧突然跳出一个手拿镰刀农夫打扮的人,那人见祝鸿云停在山门口鬼鬼祟祟的,以为她是仇家或是官府的人,于是拿着镰刀指向祝鸿云,大喝道:“谁在那?”
祝鸿云捏了火折子出来,燃起一小簇火焰照亮了自己的脸:“我是青枫寨的祝鸿云。”
那人稍稍凑近了一些,看清祝鸿云的样貌便放下了镰刀:“原来是祝大小姐,可是青枫寨出了什么事?怎么不见祝大当家和夫人一同前来啊?”
祝鸿云牵着牛车进了山门:“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独自下山历练,途径此处,天色已晚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想着来陈叔叔这借宿一晚。”
“哎呀,正好山上正开庆功宴呢,祝大小姐现在上去还能赶上,听说大当家的还烤了几只羊,也不知道能不能剩下点,等我明天回去吃上两口。”那看门的人说着舔了舔嘴唇。
祝鸿云听他说什么庆功宴,看来果然是抓了秦夫人和秦小姐当肉票啊,于是笑道:“小兄弟,你就好好的在这看门,放心吧,我定让他们给你留一块羊腿。”
“那就多谢祝大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