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常带洪伟走了,广孝在云宝寺住下来。广孝离家别亲,在外寄居惯了,因此,留在云宝寺参禅吃素,并不觉得太苦。
两年过去了,仍无朝廷赦免钦犯的消息,更无若虹的消息。他暗想今生不能遇赦回家,也不能再见若虹了。他心如止水,每日只是青灯古卷,诵经念佛,下决心用佛法惠万民。
广孝聪明有才学,对于佛经一学就透。静玄考问他佛经,他对答如流。静玄非常喜欢他,常让他陪在身边论佛下棋。
云宝寺在章台山南,章台山北有一个上清观,住着一个高道,俗名席应真,道号清远。这清远虽与静玄异教,但二人相处甚好。清远常来云宝寺找静玄谈佛论道。
广孝侍立静玄身侧,常听到清远谈道教玄机,便不由对道家产生了兴趣。一次,清远对静玄道:“佛和道,都是劝善的。不过佛是让每人都成佛脱离罪恶,拔离苦海,通过修行,最后成佛,由极苦而到极乐。而道家则参天地之造化,让人清静无为,返璞归真。人只有清心寡欲,才能成为不带恶性的真人、至人……”
广孝听着,暗暗点头。
清远走后,广孝跪在静玄大师面前道:“师父,弟子愿皈依佛门,出家为僧,但有一个请求。”
静玄大师道:“阿弥陀佛!什么请求,讲给贫僧听。”
广孝道:“请允许弟子在学佛同时,兼学道学。”
静玄大师不悦道:“你既入佛门,怎能学道?这不是藐视佛法吗?”
广孝道:“师父,虽然佛、道殊途,却都引人向善,那么二者兼学,有何不可?”
静玄大师道:“你学佛不诚,怎么能有结果呢?为师不许你旁骛,你必须一心向佛,不然要受戒律惩罚!”
广孝无奈,不再请求。但是广孝偏爱道学,仍偷学道书。其实,广孝出家,只是因人生乏味,才消极遁世,并不真想成佛,也根本不信念经苦修能成为大罗金身,当然也不信学道能成神仙。不过,他对佛的报应学说持怀疑态度,认为道的阴阳学说含有哲理。“无为而无不为”,他深以为然,常在与静玄谈话时渗透道的哲学,只是总是被静玄制止。
广孝执着,认为佛、道可并行不悖,不愿放弃自己的主张,总想说服静玄大师,允其佛、道两学。
一天,静玄谈经,说到善恶报应,广孝问道:“既然善恶报应,为什么好人总是吃亏,恶人总是得志,而且往往倒有好下场?”
静玄道:“阿弥陀佛!广孝不可出此逆语,恶人怎会有好下场?”
广孝道:“汉之孔融和曹操,二人谁善谁恶?宋之岳飞和秦桧,二人谁善谁恶?”
静玄道:“阿弥陀佛!曹操、秦桧国之奸恶,世人皆知,何须问我?”
广孝道:“可是其下场如何?”
静玄道:“孔融、岳飞下场很惨,曹操、秦桧下场却好。不过,到来世就不一样了……”
广孝道:“师父,世间的人,只能看见今生,谁能看见来世呢?所以,世人还是仿曹操、仿秦桧的多。秦桧以后,南宋又出了贾似道,比秦桧更奸佞,终于因他亡国。”
静玄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可是,世人不是恨贾似道而爱岳飞吗?为师记得这样一个故事,贾似道欺君误国,人们恨他,有人把怨恨宋理宗宠他的诗题在岳飞墓上:‘岳王之坟西湖上,至今树枝尚南向。草木犹知表荩臣,君王乃尔崇奸相!’这不是为恶不好吗?”
广孝道:“为恶不好,为恶之人,人人痛恨,可是这与佛何关?佛祖出世之前,人们也是恶恶善善哪!”
静玄无言以对,可是仍反驳道:“道教对恶人不是也没办法吗?”
广孝道:“道教之高在于相信自然的力量。他们讲阴阳,讲变化规律,讲相生相克,讲物极必反,让人无求无欲,任其自然。人言‘千夫所指,无疾而死’。说明人们都痛恨的人,必有人杀他。这是事情的规律,而不是报应。”
静玄道:“规律是好人会得到人同情、帮助,有好结果;恶人会激起人反对、怨恨,有坏结果。这与‘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佛家报应说是一致的,并无区别。”
广孝道:“师父,规律和报应,并不一样。佛言‘报应不爽’,报应是必然的;而规律却因某种原因而例外。照报应说,秦桧是必遭报应的,可是他遇到的是康王赵构那样的君主。赵构苟且偷安,只求维持暂时的淫逸奢侈生活,怕战求和,所以和秦桧沆瀣一气,杀害岳飞。他对奸臣秦桧始终信任,封赠甚厚。秦桧作孽,没得到坏的结果,并不是天下人不想杀他,而是因为赵构对他的保护……”
静玄思索着,他虽不赞同广孝崇道抑佛的说法,却很爱广孝学识之博、议论之力。他沉默了一会儿,道:“为师不同意你以报应说和规律说来区别佛、道的高下。你还有别的说法能区别佛、道的高下吗?”
静玄很喜欢广孝的辩才,故意试他。
广孝想了想道:“有。佛家也讲普度众生,其实度别人只是为自己的善报,盼今生好,盼来世好。而道家只是劝人清静无为,世人无为而恶自不生,恶不生世自安定,想的是世界人人安乐,行的是自己所愿行、所该行,没有个人欲望。这是佛教和道教的区别。”
静玄想了想又道:“广孝,照你的说法是,佛教念佛、行善都是为个人,没有道教伟大是不是?可是佛教提出‘众生平等’的口号,还不伟大吗?”
广孝道:“师父,众生平等的口号伟大,但不实际。众生里包括毒蛇、猛兽、害人之虫……这些天生不具人性的东西你能对它平等吗?人若不除之,必受其害。比如蝗虫,你不灭它,任其繁殖,它会无限地多,吃掉所有的庄稼,造成世上绝粮,连我们僧人也要饿死。”
静玄道:“道家也主张不杀生,还有人放生行善哪!”
广孝道:“师父,放生行善,和众生平等可不一样。被放生者,大都是鱼鸟,它们本对人无害,而且自由自在,被人捉了放在釜中烹,关在笼中养,甚是可惜可怜。人出于善心,放了它们,还它们自由自在的生活。众生平等如果放纵恶人,对人类就是一个罪过,是残忍行为!”
静玄道:“广孝,你说信道之人放生是行善,那么杀生是不是行恶?”
广孝道:“师父,可不能这样说。我们是人,善和恶的判断当以有利还是无利于人来衡量。有害于人者为恶,有利于人者为善。同是杀人,杀无辜之人,不利于人,谓之恶人;杀恶人,有利于人,谓之善举。杀其他生物也是这样。”
静玄辩不过广孝,但还是不同意他兼学道教。因为在中国,佛和道是竞争的。他是一寺住持,让寺内弟子去学道,等于蔑佛、反佛。不过,经过师徒几次辩论,他已接受了广孝的某些道学观点。
广孝又在云宝寺住了两年,已经十八岁了。在研读佛、道两学的空暇,广孝也常常想家,想若虹。元朝皇帝杀了他父亲,抢走了他心上人,他对元朝皇帝怀有刻骨之仇,但只能忍耐下去。
洪都这地方自唐以来,就人烟稠密,风光壮美。有诗称道它的形胜:“洪都风景最繁华,仿佛参差十万家。水绿山蓝花似锦,连城带阁锁烟霞。”
五代、两宋和金元时期,洪都虽渐衰落,但仍堪称热闹城市。不只学子、雅士喜来洪都观光、旅游,那些高僧、高道,也喜来洪都各寺观谈经论道或讲经说法。
静玄大师和清远道长,与这些高僧、高道谈经论道时,必夸广孝佛、道两学的造诣,因之广孝在佛、道两教中都小有名气。
一日,云宝寺来了个年轻道姑,指名要会广孝。起初,静玄大师不同意,后因这个道姑说是嵩山少林寺的宗泐荐来的,才同意广孝去会她。
静玄想:“宗泐是自己师弟,又是天下名僧,道姑得他推荐,一定不凡。”
会见安排在禅房后的碧云轩。
广孝稽首寒暄毕,见这个道姑年轻美貌,言行大方,举止有度,心想:“我与她素昧平生,她来找我做什么?”于是道:“小师太远来敝寺,找小僧有何见教?”
那年轻美姑道:“贫尼早闻小师傅大名,特慕名来请教一个经学难题。”
广孝道:“小僧学寡识浅,恐怕会使小师太失望,真是惭愧。但是,小僧愿意尽我之力与小师太讨论,请讲!”
年轻美姑道:“我是道姑,小师傅是佛子,我请教小师傅一个与佛、道都相关的题。佛教讲报应,也就是说,认为有鬼神。道教不讲报应,当然就不信鬼神。请问小师傅,到底有没有鬼神呢?”
广孝想了想道:“这个题目,小僧没认真想过。今日小师太垂问,只得以愚见作答。中国的儒、道、佛三教,儒教最早。儒教师祖孔子一生以言怪为乱神。这就是说,儒教不信鬼神。儒家只是一种统治术。道教的创始人李耳、庄子,原是儒家,只是他们的统治术与儒家的统治术不同。他们主张人都应该清静无为,这样国家可以达到无为而治,人们可以因无为而善,因无为而安。人们均善,国家不乱,是道家的最高理想。道家也不信鬼神,但是道家推崇无为而治,让人觉得神秘不解。而且他们的学说,总是用寓言来说理,常常虚构故事。如‘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之类,给人一种梦幻之感,这就给人造成一种错觉,以为他们如鬼如神变化莫测。一些方士,就把道家的始祖说成神仙,说他们长生不死。至于鬼,还没见道家书中说过。”
年轻美姑道:“小师傅,那么鬼神说是起于佛教了?”
广孝道:“对。儒、道之初,并不是教,只是派。只有佛,才明确是一个教。它为扩大教派,才创造了报应说。报应说讲鬼神、讲轮回。鬼神其实是佛教假造出来威吓、劝诱人的……”
年轻美姑道:“那么小师傅是不信鬼神了,那么信不信佛教?”
广孝道:“信,也不信。”
年轻美姑惑然问:“小师傅,这话怎么讲?”
广孝道:“佛教是劝善的,劝人行善,对世人有好处,因此小僧信。至于它那过分悖逆人性的地方,小僧就不信了。”
年轻美姑道:“无量天尊!小师傅说的那‘过分悖逆人性’的地方,究竟是什么呢?”
广孝红了脸嗫嚅着道:“这个……小师太就不必问了。小僧这些话多是妄说,请小师太指教。”
年轻美姑道:“小师傅高论,小道姑佩服。只是对小师傅最后的话,小道姑有些不解,还望小师傅赐教。”
广孝道:“后边的话,请恕小僧不便奉告了。小师太若没别的事,请到禅房用茶,小僧还要去侍候师父。”说罢,做了个“请”的手势,便想走开。
年轻美姑嫣然一笑道:“小师傅请留步,恕小道姑啰唆,我还有一事动问小师傅:‘小师傅既不信鬼神,怎么与一个姑娘发下重誓呢?’”
广孝一愣,睁大眼睛惑然看着年轻美姑道:“小僧发誓之事,小师太怎么知道?!”
年轻美姑神秘地一笑,道:“这你勿问,你不否认有这件事?”
广孝叹了口气道:“不否认。可是这是小僧未成佛子时的事了。”
年轻美姑道:“听小师傅口气,好像从来就不信鬼神,那么小师傅此时可否实言相告,你们发誓时,你是真心还是假意?”
广孝又叹了一口气,慢慢道:“这时候说它还有什么用呢……”显然,他很痛苦,想避开这件事。
可是年轻美姑仍问:“小师傅,你还没回答小道姑的问话……”
广孝无可奈何道:“事由心发,岂有假意?永远守约,不在有无鬼神。”
年轻美姑秋波流盼,看了广孝一眼,道:“她既背盟,未受天谴,你又为何独自守约?这样不是太痴心了吗?”
广孝讶然看了年轻美姑一眼,心里暗道:“这小道姑真怪,这么年轻,又是道姑,怎么问这样的话?!”但他还是回答道:“据我所知,她并未背盟,她做了嫔妃,那是身不由己,可是她的心并未变。我并不觉得痴。”
年轻美姑道:“佛子四大皆空,小师傅既是佛子,仍然钟情一个女子,岂能成佛?”
广孝红了脸道:“小僧心中仍有色、有情,正是刚才说的不信佛处。”
年轻美姑慨然自叹道:“若虹啊,你虽在宫中受苦,可也值了!”
广孝讶然问:“小师太,你在说什么?!”
年轻美姑道:“小师傅……不,现在我该叫你姚公子。我并不是什么道姑,我叫碧叶,是宫廷的昭容……”
广孝一惊,看着碧叶道:“你……你是皇帝派来的?”
碧叶道:“姚公子勿惊。小女子不是皇帝派来的,可以说是若虹派来的。”
广孝道:“真的吗?若虹怎能派人出宫?”
碧叶道:“若虹当然不能派人出宫。小女子表兄宗泐,给皇太后讲解佛经,得到皇太后的喜欢。表兄向皇太后讨了人情,才放小女子出来的。”
广孝道:“原来如此。那么姐姐临出宫,见到若虹了吗?”
碧叶道:“我与若虹姐妹情深,临出宫,我去看她,她哭着请求我一件事。”
广孝道:“这事与我有关吗?”
碧叶道:“姚公子,你猜得很对。她写了一首词,让我带给你,还对我说……”
广孝性急,眼盯着碧叶,一副侧耳倾听的样子。
碧叶道:“她哭着说:‘我的广孝哥痴情,一定坚守誓言。现在我背盟做了嫔妃,万不能让他为我守誓!’”
广孝道:“直到现在她还关心着我,我怎能背誓呢!”
碧叶道:“她说,她在宫中一个人受苦就够了,不忍让你再受苦。不要因她而一辈子不娶,使姚家绝了香烟。”
广孝听着,泪水盈眶,自语道:“可是,虹妹,我明明知道你在受苦,我怎么能自己求欢呢!”
碧叶道:“她所担心的正是如此。她给我跪下托我劝你!”
广孝望着碧叶,只是连说:“我已出家,我已出家!”
碧叶道:“我尊重姚公子是君子。这是若虹写给你的词!”说着,把一张折了多层的薛涛笺递给广孝,又补充道:“姚公子看了这首词,就知道若虹对你的情意。”
广孝接过薛涛笺,展开来,只见上面用娟秀的字,写着一首《减字木兰花》:
守宫砂陨,自兹霜草共命运。懒作梳妆,对镜颦眉泪千行。 与君两地,身同飘零心共泣。万勿痴情,任拘恶誓误一生!
广孝见诗笺上斑斑点点满是泪痕,不禁失声痛哭。
碧叶见广孝哭了,劝道:“姚公子,不要哭,若虹也许有一天能出宫来,只要你不嫌她,你们仍可成眷属的。”
广孝叹息着摇了摇头道:“恐怕这只是姐姐对我的安慰。”
碧叶不再说什么,告辞走了。
原来,碧叶化装成道姑来试广孝是宗泐之计。回到少林寺,她向表兄宗泐汇报了探访广孝的经过。宗泐深服广孝所论,于是便来云宝寺见广孝。
宗泐的年龄虽不大,却是天下名僧。静玄热情地接待这位师弟,并让广孝相陪。
素筵上,宗泐对广孝道:“师侄入佛门未久,听说师侄对佛、道两学都议论精辟,甚为心慕,特来请教,勿嫌师叔多事。”
广孝双手合十逊谢道:“师侄瓮天之见,怎敢受大师之誉?师侄初入佛门,偷学道学,议论浅薄,还是勿难为师侄了。”
宗泐道:“阿弥陀佛!学佛学道,需明旨意。对旨意的认识有深有浅,有对有错,必须讨论,才能辨明。师侄勿谦!”
广孝道:“小侄实不敢在圣僧面前班门弄斧。”
静玄道:“广孝,既然宗泐师叔欲垂询你佛道之旨,你就勿谦虚了。你如能回答,为师就准你昔日所请,也请宗泐大师赐你法号。师叔远道来试你,你就答吧!”
广孝道:“谨遵师命!”
宗泐问:“听说小师傅亦精道学,道学的精义是什么?”
广孝道:“师侄以为是清静无为、任其自然,不知对不对?”
宗泐点头,又问:“前人总结道家行为有一句比喻,你可知道?”
广孝道:“云在青天水在瓶。”
宗泐道:“阿弥陀佛!这句话倒是清水芙蓉,并无雕饰,字面意思浅显明白,它有没有深层意思呢?请师侄给贫僧讲讲!”
广孝想了想道:“我想这也就是比喻天地万物任其自然的意思。云在青天,能动,就随清风流动变化。水在瓶里,不能流动变化,也就静止了。如‘绿杨芳草春风岸,高卧横眠得自由’两句诗一样,都是说任其自然,本身不要求如何如何。”
宗泐赞道:“师侄答得好。这实际已经探奥掘微,阐发宏旨了。贫僧再问你:佛家有五戒十律,通过这些戒律,让佛子达到什么境界?”
广孝答道:“这种境界便是‘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宗泐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师侄乃年轻佛子,对佛旨理解这样精深,实在难得。能不能再说得明白一些呢?”
广孝道:“大千世界,纷乱繁复。佛门弟子,应受五戒十律约束,四大皆空,身如菩提树之坚贞不动,心如明镜台之清净无尘。时时修行,不犯佛戒。”
宗泐非常高兴,对静玄大师道:“祝贺师兄收得高徒!”
静玄对宗泐大师道:“广孝慧质灵心,悟性甚高,只是不能一心向佛,奈何?”
宗泐问:“他犯佛门清规戒律否?”
静玄摇头道:“广孝尚能恪遵佛门戒律,只是佛门弟子,偏爱道学。”
宗泐道:“阿弥陀佛!以师弟愚见,这也没什么。从劝善总旨来看,佛、道无别,应该互为辅助,兼而学之未必不可!”
静玄道:“可是佛、道异教,怎能相容?”
宗泐道:“这都是门户之争。有门户之见者,还把佛教分裂为禅宗、净土宗等,搞得互不相容,就更不能容道了。其实,一心向佛,是不该有门户之见的。常言说万流归宗嘛,佛和道都欲善世,岂不能殊途同归!”
静玄道:“阿弥陀佛!师弟之论甚是。贫僧就准广孝佛、道兼学。他已入佛门四年,如今还没法号,请师弟赐一法号如何?”
宗泐想了想道:“师侄学佛,又能阐扬道理,就叫‘道衍’如何?”
这个法号,甚合广孝的心思。广孝赶忙跪下道:“谢谢大师赐法号。”
第二天,适逢清远道长到云宝寺来访,广孝即拜清远为师。清远赐他“斯道”为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