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谷雨刚知道西美化工厂的线索，尚未开展调查，就听到了净边指挥组有重大发现。
地下钱庄的重要涉毒人员落网。
这条线是楚渝警方挖出的一条大鱼！
于冬逢也单独通知谷雨，过来参与了省厅禁毒局的线索跟进工作。
警方发现了很奇怪的现象。
石潭微的态度，一开始是打算撕下斯文的面具，和警方耍无赖玩狡辩硬扛的戏码。
他的转变只在那一刻。
当他看见张果果也被铐进来时，他愣了，随后态度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完全丧失了给警方装疯卖傻的斗志。
于冬逢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本质。
后来，他和林莽专挑软柿子拿捏，将两人放在一起并排审讯，他们不问石潭微任何问题，只严厉审问张果果，张果果毕竟是个不经世故的学生，每当被问到严苛而犀利的问题，面部表情就开始痛苦扭曲，他明显是知道一切，但出于某种原因，他就是一问三不知，而且一问还哭，当众捂脸哭泣，现成的泪珠跟不要钱一样，哭得那个梨花带雨，稀里哗啦。
他嘴里还不停颤抖着轻喊：“对不起，你们抓我吧。”
“对不起”翻来覆去说了好多遍。
“我真不能说”说了一遍。
民警们确实很少见这种真实情感泛滥的涉毒人员。
硬汉于冬逢多少也有些不忍，但看旁边石潭微表情更扭曲了。
他和林莽对视，瞬间产生同样的想法！
继续审！
林莽就继续无情地攻略张果果，张果果一步步丢盔卸甲，彻底崩溃。
“让我直接死吧！”
“死了我就脱离苦海了！”
在这个时候，石潭微仿佛艰难地下定决心，他脸色变得祥和：“我替他说。只有一个要求，你们放过他吧。dy是无辜的。”
听到这话，张果果止哭，抬头一愣。
于冬逢笑说：“只要你知无不言，对我们是一样的。”
很有意思，石潭微见不得张果果哭，心疼的表情溢出眼眶了。
“我会的。请你们不要再为难他。”
如他所言，接下来，石潭微真的替张果果包揽了一切审讯问题。
爆料的线索比预期多得多，比褚游交代的东西多得多。
“我知道的会全说。”
结果，他的下一句话就语出惊人。
“我在里面见过的那个人，是你们的卧底警察吧。”
林莽的内心裂缝了，但他表面维持了平和。没人吭声，现场默然。
张果果愣了，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又开始抽泣。
石潭微嗤笑一声：“果然，泄密的地点除了那里，不会再有其他地方。”
林莽打断说：“直接进入正题吧。”
“dy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他爸爸——蓝霁泽。蓝氏集团，如果你们抓住了叛徒阿四，应该知道这个名字。张肆威的名号可在地下钱庄杀疯了。他倒是聪明，留下个烂摊子，自己拍拍屁股走人，然后故意卖出个破绽给警方，让警方保护他的人身安全，搞得地下钱庄一整个乌烟瘴气。”
林莽敲敲桌子：“讲重点。”
“地下钱庄有三位掌权人，老大就是他的张爸爸，老二蓝霈泽，老三蓝霁泽，如你们所想，dy的两个爸爸就是老大和老三，姓张的是个缩头乌龟，我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在什么地方，长什么样。我和地下钱庄牵连最深的只有一点，我是霁泽的朋友，我们在外国是校友。前一阵子，他拜托我去照顾dy，所以，我就对他增加了更多的关注。”
“不止吧？”于冬逢摆明不信。
石潭微顿了顿，如实回答：“对，我喜欢蓝霁泽，但他喜欢那个人，还偷偷在国外代孕了自己的孩子，就是张果果，可这个人是拉他在魔窟越陷越深的人呢。我希望霁泽能够早早脱身，作为代价，地下钱庄提出的合理请求，我会帮忙。你们抓我没错，我是个有罪的人！但dy无罪，他最大的原罪无非是出生在贩毒家族之中，请你们理性对待他的缄默！”
“理解。所以，你为地下钱庄做了什么？”
“技术指导。”
“化工制毒方面的，对吧？”
石潭微表情骤变，从震惊到了然：“嗯，曾经专业对口，我和霁泽是校友，但他学的却是哲学，我们相识于一场学术交流会，我是学生代表，他是企业代表，从那开始，我们经常保持实验数据的交流与联系。”
林莽见他陷入往日的沉思，主动引导话题：“石潭微，你是高级知识分子，我们警方需要关于地下钱庄的硬核证据，一些能够帮助我们破案的具体线索，而不是些模棱两可的故事叙述，你懂吗？”
于冬逢也加大音量：“如果你不能说些关键信息，我们会申请对dy的特殊审讯，过程会相当残酷的。”
“别，他不知道的，很多内幕都不清楚。”
石潭微对张果果抱有别样关心的感情，在林莽看来，或许是替身爱人的情愫。
石潭微开始一项一项交代：“我有进入钱庄的摆渡人电话。”
“我知道地下钱庄的两个秘密窝点：地下赌城，和地下毒加工厂。”
“地下赌城的负责人是T。”
说到这里，石潭微不知想到了什么，嘴巴停下来。
于冬逢和林莽不约而同同时接了下句。
于：“地下毒加工厂的负责人呢？”
林：“你是哪个字母？”
石潭微啼笑皆非：“两位警察同志，你们还真是——”
“也许你们猜到了，地下毒加工厂的总负责人是C。C是蓝霁泽，地下钱庄的老三，他的儿子张果果继承了他的排名，也是C。但是，C的重要性远不如B，蓝霈泽，他把老大和老三的权力都架空了。曾经的地下钱庄滴水不漏，这两年，经历过明争暗斗，早已千疮百孔，暗流涌动，离死不远了。”
“C在哪里？”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的去向，我猜，应该是死了，我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半年前，他的身体很差，说要去国外疗养，托我照顾dy。那时，他的告别话中已存死志。你们就看张果果，他的地位本来炙手可热，现在成了尴尬的人质，老二一直派人盯着他，打算拿他去逼A退位。他的两个爸爸可能都自顾不暇了。”
“也是托C的福，我的字母排行很靠前，D，紧跟C后。他信我，才把dy交给了我。话说，dy申请的大学，也是我帮忙牵线的。”
林莽继续问：“A是不是他的张爸爸？”
“对，一把手，他很神秘。”
“你对他了解多少？”
“只知道他是蓝氏的圈外人，当年是空降到一把手的位置，请他加盟的人就是老二蓝霈泽，据说他们曾有一段特别的交情，这段历史很神秘，就连霁泽都不了解。我也没想到，一向不掺和家族业务的霁泽，突然跟那个人就搞对象了。”
于冬逢见他不说了，敲桌子提醒：“你说不出来的东西，我们会找张果果继续寻求答案。”
石潭微愣神，稍后才回：“嗯，问吧。他也许知道，也许不比我知道得多，毕竟，霁泽为了保护那个人，做过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我相信，最清楚A的，非蓝霈泽莫属。”
“地下毒加工厂在哪里？”
“西美化工厂。这个是我事后推测出来的，当时也是被摆渡人搞晕去的。”
“其他字母人你了解多少？”
“我只清楚C的身份和样貌，其他无名小卒现实生活中没有来往。”
林莽和于冬逢眼神交流，提出最后一个问题：“再问你一次，A、B、C三人的去向你真不知道在哪里吗？”
“嗯。C别找了，他应该是死了，dy还被蒙在鼓里。”
“你喜欢张果果，对吗？”于冬逢直勾勾盯着石潭微。
石潭微喉结滚动，发出一声闷哼。
“你心中保留的问题，我们会不遗余力审问他，所以，想起什么重要线索，请及时交代。”
西美化工厂的秘密值得探索。
谷雨这边，先一步得到的线索尚未展开，就发生了一个大变故。
涉案毒贩陆永军在被拘期间暴毙了。
半夜死于急性心脏病。
毫无预兆。
警方也不清楚死者事先清不清楚自己的心脏异常状况。
这个变故稍稍让谷雨分心。
好在，市局法医队第一时间跟进了陆永军的死因，排除了人为原因。
谷雨正打算集中精力调查西美化工厂时，她接到了来自净边指挥部的决策命令。
上级安排了两队人马负责调查西美化工厂的现实状况。
谷雨带领缉毒队警员作为先锋军调查目标区域和周边地带的毒情。
特警暗探跟在后方负责深入腹地排查和鉴定此地的危险程度。
任务下达时已至傍晚。
要求即刻执行。
作为生于斯长于斯的本地人，谷雨对西美化工厂并不熟悉。
除了百度的资料，她知道的也不多。
在百度地图中，也找不出西美化工厂的定位信息，倒是找到了一个相似地名——西美新街。依稀的熟悉感正是来自于这条街的名字。
谷雨出任务时，开车经过此街。
西美新街地处昆川市云中区。
谷雨对云中区的地域状况不太熟悉，只大概知道，这里曾聚集众多老牌工业园区，不过因为近些年新兴高新产业迅速崛起，市政府将经济重心逐渐转移到了未开发的区域，这个老牌发达行政区跟着渐渐没落了。
云中区最辉煌的时期是2010年前后。
如今，辉煌的时代一去不复返。大多数老牌工业正在面临转型。不少企业和工厂干脆直接将厂址挪至占据技术优势的高新产业园区。
可是，地图上为什么不显示“西美化工厂”呢？
谷雨心思一定，梳理了其中的若干种可能性：一，西美化工厂是个不存在的伪地址；二，西美化工厂只是毒贩的接头暗语；三，该工厂曾存在过但是已经倒闭了；四，该工厂是个未取得营业执照的非法厂商；五，该工厂合法但面积太小未标注GPS上……
根据嫌疑人的交代，西美化工厂是个真实存在的地名。
虽然网上信息很少，不过经过一番大浪淘沙，谷雨最终还是在一个云中区的旧贴吧里找到了些蛛丝马迹。
那个帖子是2014年12月份的。
帖子里曝光的是云中区当年年度烂尾楼工程排行榜，西美化工厂就夹在所列名单中间最不起眼的地方，每个烂尾楼工程下面都缀着一小段阐释话语。谷雨直接翻看了西美化工厂的词条翻译：这个坑爹的工厂，从筹建到宣传、到筑基、到盖楼，耗了整5年时间，然后，倒闭只在一夕之间；据说老板偷偷卷款跑路了，只留下一处处高低嶙峋的烂尾工程，在残风唿哨中摇摇欲坠，嗯，本人亲测，目前此处是个绝佳的野外探险胜地，位置隐蔽，一般人我还不告诉他，嘿嘿。
西美化工厂是个胎死腹中的存在——兰泽地产的众多坑爹项目之一。
它主要活在史前史的传闻里。
谷雨又断断续续看了几个帖子，慢慢锁定了地图上一处未标记的可疑位置。她马上导航了下车程，不堵车的情况下，差不多两个小时就到了。
说干就干，当天晚上，她换上便衣带一车人即刻出发。
一个半小时，西美新街到了。
当车子绕进处处是高墙院落的时候，谷雨感觉，她离目的地厂区越来越近了。只是，无名巷路弯弯绕绕，导航也起不到作用，所谓的“西美化工厂”着实难以定位，还好，四周人迹罕至，要不然早暴露了。
谷雨天生方向感迟钝，作为警察，这似乎是掣肘她的致命缺点。然而，实际抓捕时并没有丝毫影响。谷雨天生直觉思维发达，她擅长识记建筑标志，几乎是过目不忘，所以身处某种环境中，她总能根据一面之缘，一瞬间判断出物物间的相对位置，然后迅速判断出来目标位置。经年的历练，熟悉的街道，昆川市就是她的主场。何况，每次出门时，街道路标、卫星导航、远程指挥样样不少，又怎会轻易迷路呢。
可惜现在，天不遂人愿，缺乏天时地利人和，谷雨真的给绕迷路了。
子夜的脚步渐渐近了。
月光照不进巷路，迷宫一般的路线。
正当一行人茫然之时，远空飘来一阵阵油香，似远似近，又不远不近。
油齁齁、轻飘飘，仿佛是那种小时候走街串巷卖的炸串味道。
一开始，恍惚闻到，直到后来，味道越来越浓，一车警员都闻到了。
附近有人！
众人不敢大意，车子低调停靠在一棵茂树的阴影下。
五人分成三组，下车后装成路人，分散而行。
空气中弥漫着油烟味。
真香，半夜放毒！
众警拐了好几道弯，才定位到炸串的位置。某个巷口交叉处，一名阿婆在卖串串，黑夜中，一盏小灯泡亮着不起眼的黄光。
炸串的炉子是那种童年时常用的老式造型，很有年代感，炉厢下有四个小车轮，侧面是两个把手，需要手动推拉来移动，和市面上流行的多功能电动餐车大相径庭。
谷雨也走近过去。
说实话，她觉得这里有些奇怪，如此安静的地方，怎么会深夜有人支摊？
味道忒香啊。
阿婆炸的是老式的蘸面串串。
她眼很尖：“要来10串小蘑菇吗？很便宜的。”
“除了蘑菇还有啥？”
谷雨听着，这个阿婆说的是不太标准的滇地方言。
“还有韭菜、土豆、素鸡、辣条，都是自己串的，干净又卫生，放心吃。”所谓素鸡，俗称“人造肉”，是一种小块状的豆制品。
“咋卖？”
“土豆、素鸡、辣条一块钱五串，韭菜、蘑菇一块钱两串。”
“那各给我拿一块钱吧。”
“好嘞。”
谷雨和旁边正吃的食客攀谈起来。
“哥们，好吃吗？”
“好吃，每天晚上我都会来上几串爆辣的吃吃。”
“这人流量不多啊，咋半夜出来觅食？”
“你是新来的吧，这你就不懂了，这里有好些倒夜班的上班族啊。快了，马上就到换班的点了。赶紧买，一会儿就卖没了。”
“哦哦，这么畅销，我还说深更半夜不见人来。”
阿婆插话：“我每天就摆两个小时的摊，卖完就回家了。”
谷雨忙问：“阿姨，您干多长时间了？”
“十年多了。”
“一直在这边？”
“有时候会去学校门口的。”
谷雨发现这个老婆婆说话有气无力的，戴着口罩，一直低头。
半身老朽，弱似黛玉，偶尔抬头时，脸却很年轻，是鹤发童颜的感觉。谷雨瞧不清具体年龄，只凭她的一举一动判断她身体状况不太好。
“阿婆，您多大了？”
“我啊，永远18岁，越活越年轻。”
旁边，一堆人跟着笑了：“阿姨心态很好的。”
谷雨细细打量着眼前的老人，她身前挂着微脏的围裙，双手戴着塑胶手套，熟练地抓一大把生串，浇了些稀拉拉的面汁，就将串串全塞进油滋滋的炉锅了。
那种沉浸式的状态，不像是伪装出来的。
谷雨又问：“阿姨，大晚上出摊，累不累？”
“累啊，干活哪有不累的，只要大家吃得好，我就满意了。”
面前，油锅上方氤氲着淡淡的雾气。
谷雨的串串出锅了。
她握着一大把，刚要塞嘴，身后就听到了嘈杂的说话声。
“瞧，他们下班了。”
“阿姨要忙了。”
谷雨往人流的源头看了看，竟不知何处来了这么多人。
她打算继续和老婆子聊些八卦。
于是和方才的客人一样，站在摊子旁边边吃边瞅。
谷雨早就瞧见了车厢边的竹筒里插着很多用过的细长竹签。观其颜色，竹签一半浅，一半深，深色应该是过油锅的残留色。想是客人们站着吃完后，直接将签子塞进竹筒，老婆子拿回家循环利用的。
她嘴巴撸串，边吃边问：“阿姨，您家是在附近吗？”
“在的，不远，就是偏僻了些。”
“晚上一个人安全不？”
“没事，一会儿我老头骑电三轮接我回家。”
“大半夜，您不害怕吗？”
“怕啥呢，这地方安全得很，上下班高峰期，路上很多人的。咱也不喜欢去热闹的地方抢位置，抢不过，干脆就找个僻静的地方，少赚点生活费就行了。”
“大爷也不陪陪你？”
“老咯，他最近腿脚不方便。”
“噢。”
谷雨话题一转，直奔主题：“阿婆，这附近都有什么工厂？”
“食品加工厂、纺织厂、制衣厂、制药厂、化工厂，什么都有，占地儿大得很呢。”
“哎，我之前是化工厂里的工人，最近失业了，于是就想来这边陌生的地儿应聘下碰碰运气。这儿都有啥化工厂呀？”
老婆子微微一顿：“我想想。好像有个锐新，晟宣，在临河的那一侧，离这儿都不算远。”
谷雨佯装赞同道：“是的，我来的时候，在网上刷到了。不过，刚才在地图上还看到了一个西美化工厂，离这儿挺近的，您听说过吗？”
老婆子一愣，接话答：“西美？不是老早就倒闭了吗？”
“啊？怎么回事？”
“太早的事儿，记不得了，这地方我有印象，离这里还真不远。”
谷雨两眼放光，忙问：“在哪？”
“喏，就在我那个工厂的斜对面。”老婆子朝斜前方努了努嘴。
“厂子应该早就荒废了，留有一片旧址。”
这时，下班的工人涌过来：“老板，要10块钱串串。”
“好嘞。”
方圆数里，只此一处烟火气息。怪哉！
谷雨站在旁边细细观察，也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她和同事联系上后便准备离开了。
有一瞬间，炸串的老婆子盯着她的后背，眼中闪烁精光。
这婆子是精心伪装过的季霖。
季霖早年伤了根本，身体状况奇差，也不怪谷雨看不出门道。
她提前筹谋许久，跟着老摊主摆摊，混熟了手艺和脸面。
这才于今日未露丝毫破绽。
谷雨和散开的同事聚齐，众警朝着目标位置前行。
大家各自打探了附近的状况。
所获消息差不离。
时间越来越接近零点了，众人朝着老婆子提示的方向走去。
徒步过去谷雨发觉还挺远的。
这片地区，有小厂子，有大厂子，远的动辄数公里。
最终，大家精准锁定了西美化工厂的旧址。
眼前有一扇不起眼的小门，破旧，紧锁，门两侧的矮墙上攀附着各种狰狞的爬藤。谷雨扫视一圈，见四下无人，身子一个翻腾，径直隐没于花坛的草丛堆里。
大家逐个翻墙进去。
接到提示，特警队也在赶过来的路上。
这里，处处是黑洞洞的阴冷，殊不知，此地的动静早已落入有心人的眸中。
谷雨一行浑然不知。
此刻，各方势力，多双眼睛，皆瞄准了西美化工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