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日一整天了,张肆威的户籍照在谷雨脑中可以闭眼即现。
他的身份证件有效期为20年,到2030.04.16过期,还有10年的有效期。
面部特征属实平庸,和歹毒的毒贩很难关联。
想了许久,谷雨忽然觉得面熟。
她见过!
这种难以名状的熟悉感往往来自某种认识或实践。
谷雨理性分析了下,她的记忆力算不得上乘,但长期的对抗性作战经验让她逐渐形成敏锐的嗅觉,对犯罪者的描摹是刻在骨子里的立体和全面,讲究细节,落实深刻。同时,她在无意识中会忽略对身边的芸芸众生的识记,不过在良好观察习惯的驱动下,偶尔和普通民众对视一眼,也能在脑海中留下些飞鸿雪泥的独特痕迹。
张肆威在她记忆中留下过痕迹。
她的这种直觉愈加强烈。
正好这时候,眼特尖的警员周靖民在猫咖店两周前的大门监控,截取到了可疑男子的正面脸面,和张肆威的户籍照片很神似。
爱猫人士,对于自己的爱猫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感,即使弃养,也会为之找出一个合格的铲屎官。正所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小周也爱养猫,他才笃定,张肆威一定会重回猫咖关注猫的新生活。奔着这种移情的念头,他一路追着监控记录找到了此人。还赖于猫咖店的生意萧条,进出顾客不多,4倍速播放照样给力。
张肆威没有进去,只是隔着玻璃凝望许久。
谷雨脑子灵光,受到启发,她忽然确定了自己见过张肆威的时间和地点。
她奔着的念头是狡猾的犯罪分子往往有重返案发现场确认的习惯。
谷雨在富雅天墅的火灾案发现场瞄见过张肆威。
一旦确定,相关的记忆全被捞出来了,谷雨上次受毒气刺激差点晕倒,被李百乐扶到外面歇息的时候,在围观的群众中瞄见过张肆威的面容。
当时很普通的一张脸,自动归类到无关人等。
如此倒推,张肆威和虞彩虹关系斐然,去火灾现场暗窥情况很正常。
当时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呢?
无论是在猫咖店外,还是在火灾现场,他都不曾遮挡头部。也许张肆威频频肆无忌惮地露脸,正是自信警方无法追踪他的真实信息。
那么问题来了,是什么给了张肆威天大的勇气?
虞彩虹吗?
或许有,但一定有其他原因。
这个答案难究,实在是此刻张肆威彻底失踪了。
遍地寻找不得结果。
户籍显示,张肆威在大山里的老家尚有年迈亲人健在。
只是山里村寨复杂,警方一时难以联络。
谷雨寻思老莫此行或多或少应有发现。
7月26日。
莫伟开始艰难跋涉的山路里程。
大早上,4名警员在村长家匆匆吃顿便饭就问起了张氏人家。
村长摇摇头说有些麻烦。
东雾寨环山绕岭,随势散布,村落占地面积很大。不过,寨子里留守人口稀疏,多是些老弱贫病之类的群体。那些年轻力壮的有钱人家,早百八年搬迁到了政府规划的新区。
山中小道团团绕,再加上刚下过雨,脚下泥泞湿滑。
小蒋同志一进山,就发现根本辨不清东西南北。
村长对张姓宗族很熟悉。
可大家伙走访一圈愣是没有找到张肆威的老家。
最后,还是一位张家的老阿婆告诉警察,那户人家搬进其他山头好些年了。
刚退下来的上一届老村长知道他们家的住址。
山路难行,一番攀爬全身都湿热黏腻。新村长很热心,带着警员不辞辛苦,找到了老村长的家院,已至午时,天空重新飘起细细密密的雨。
莫伟的手机已经断电关机。
还好,山里刚刚来电,但手机还没信号。
老村长的院墙十分破落,简陋的大门直接敞开。
新村长进去,直接喊:“老肖,在家吗?找你问点老张的事情。”
肖老汉就是上一届刚退下来的村长。
“在家,进来吧。”
数人面对面,肖老汉客套问:“没吃饭给你们做点?”
“不用了。”
莫伟上前,直接问事:“我们是人民警察,想问问您了解张肆威一家吗?”
肖老汉微微一愣,很是诧异:“犯事儿了?”
“对,我们想追捕张肆威,但不知道他藏哪里,所以跑老家问问情况。”
老肖神情一定:“有点难办,今天不成。”
“怎么了?”
“他家搬到山窝窝里了,远,天下雨,半天不够来回。”
莫伟挑眉:“老人家,您告诉我们路线,我们自己爬上去。”
老肖很热心连连摇头:“可不行,你们走会迷路,晚上山里危险。”
“那您爬山身子骨没有问题吗?”
“不碍事。”
虽然肖老汉很乐于助人,但莫伟决定还是住新村长家里更方便一些。临走的时候,老肖似乎想起了什么,抓着莫伟的胳膊小声问:“张肆威那小子犯了什么事儿?能说吗?”
莫伟感觉肖村长表情怪异。
“能说,他犯的是贩毒害人的大事。老人家,这人有什么蹊跷吗?”
“嗯,这事儿啊,不知道该说不该说,也不知道该信不该信。”
“请说。”
“张肆威的父母很可怜,但儿子一次都没回过。”
“怎么说?”
“七八年前,张家还在村子里住的时候,他们儿子突然从大城市回来,说以后在老家扎根搞养殖业,再也不去外地闯荡搞什么创业了。结果回来没一阵,突然说是溺水死了。张家人正要找我主持丧事,没过几天,他们又说儿子没事回来了,户口没销。那时,我碰巧还见过张家儿子一次,不咋见面,和小时候变化还挺大,从那不久,这一户张家就搬离村寨了。户籍还在我们村子,平常办事的时候他们下来,后来,他们家老两口身体不行了,又死活不下山,我有事会往他们家跑跑,和他们老两口唠唠闲话。他们说,自从搬家后儿子再也没有回家。”
莫伟见他若有所思:“还有吗?”
“我退下来之前,最后一次去他们家,发现老两口精神头萎靡,状态很不好,跟我说话的时候,神神叨叨,净说胡话。他俩说,他们儿子早就不在了!我问,你们儿子不是还经常托人送钱吗?老两口回过神,不吭声了。”
“你没有问为什么吗?”
肖老汉叹气:“问了,两人很害怕什么,不开口。”
莫伟和许君贤都听出些意思。
如果真正的张肆威已死,那么冒名顶替者又是谁?
想想很惊悚。
这事不是盗用一下身份证,而是彻彻底底替代了身份。
老莫他们走出肖老汉家时,原本沉重的心情又添了几分凝霜。此时,雨点越来越大,噼噼剥剥,穿林打叶。
莫伟心口像压了一块大石,他问:“手机现在有信号吗?”
“没有。”
“咱们得快点想办法把张肆威的消息传回警局。”
莫伟又郑重补了一句:“这人背景不简单,慢了会出人命的。”
村长在侧提议说:“不如明天一早派人去一趟镇子吧。”
“对,镇子肯定比山上信号强。”
蒋唯物见师傅着急,立马宽慰他。
“目前只能这样了。”老莫对村长说:“那就麻烦村长派人跑一趟了。”
“不麻烦。”
“明天老肖带你们去深山里,路上你们也要注意安全。”
“谢谢村长!”
“大家都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晚上,莫伟躺在床上的时候,听着外面鼓点般的雨声,心里的焦躁又慢慢大了。
远处,山流滚滚,闯入梦里。
翌日凌晨,雨又停了,莫伟被村民们的吵闹声给吓醒了。
村长敲门进来,匆匆报告:“莫警长,昨夜下大暴雨,路边那辆警车滑入河谷,被激流冲走了。”
“更坏的是,公路被崩石堵住了,暂时去不了镇子了。”
莫伟心中一惊。
这一趟出差诸多不顺!
他转念镇定,时间不能耽搁,必须得抓紧时间办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