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百乐怀疑钱女士有精神分裂症。
钱蔚的表情变得邪魅起来,还笑语盈盈地招手:“李警官,随便坐。”她将短刀塞进口袋,然后就往厨房走去,那背影,有些轻车熟路。
李百乐内心鼓点擂动:疯了!
他朝着门口张望,然后缓缓移动,想要去检查下门锁情况。
钱蔚端了两杯水,走过来,见此情形,就说:“钥匙已经藏在隐秘的地方,门锁一时半会儿打不开,李警官,不如陪我一起坐下来喝杯茶聊聊?”
李百乐一愣,迅速回神:“当然可以。”
“不用惊讶,我一开始就没打算伤害邻居爷爷。”
“啊?”他失神惊掉下巴。
“小时候爷爷对我特好,就像我亲爷爷一样。”钱蔚递过茶水,温婉地回忆。
“所以,你的目标一直在我?”
钱蔚坐在餐桌边,双手握成小拳,撑住了两侧脸颊,煞是可爱地点头:“是啊,所以只要李警官乖乖的,我就不会干出丧心病狂的事情。”
李百乐:“……”
钱蔚笑了,看着莫名有些诡异。
难道真是多重人格?
“所以,给你的同事打电话,不要让他们轻举妄动,可以吗?”钱蔚大大咧咧地握住了李副的手臂。
一瞬间,鸡皮疙瘩窜了一身。
“我明白了。”
李百乐刚拨出了电话,门口铃声就响起来了。
“李副,你怎么样了?”外面同事有些焦急。
“没事,让大家不要动,我和她聊一聊。”
“好,你要有事的话,一定要大声呼救啊。”
“行,没事,别紧张。”
“老爷子在门口没事吧?”
“他好像摔晕乎了,正躺在地上哭呢。”
“他伤得严重吗?”
“我叫醒看看。”
这时,老头猛地坐起身,对着话筒哭吼:“小孙女,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大爷,您没事呐。”
室内室外,一片嘈杂。钱蔚似乎不耐烦了,一把夺过电话挂了,关机,手机扔进了垃圾桶。
两人餐桌对坐,屋内重归寂静,昏黄灯光笼罩。
李百乐一本正经板着个脸,目光交接,尴尬得脚能抠出两室一厅了。
钱蔚看穿了他的心思。
忽地,从兜里摸出那把刀,啪地生硬摁在桌面上。
“李警官,你不怕我砍了你?”
“怕。”
“放心,我打不过你。”接着,钱蔚嘘声说:“但我可以杀了自己。”说罢,捞起餐桌的短刀,朝着手腕划了一刀,血流瞬间爆出。
这一疯狂举动,果真吓到了李副。惊悚之间,李百乐急忙伸手夺刀。
钱蔚舔了一口鲜血,抿抿嘴,就将刀乖乖递出来:“屋里杀人凶器多得是。”
李副捏住刀刃,压在桌腿下:“钱蔚,你费心思引我过来,为了什么?”
“你要的真相,我当面给你,但抱歉,我不能跟你回警局。”
李百乐听着话中有话,理解不透彻:“钱蔚,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钱蔚合掌:“没事。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什么都能问吗?”
钱蔚用指尖随意扣了扣餐桌:“当然什么都能问,我也随心所欲答。”
李百乐直击第一个问题:“人是你杀的吗?”
“对。”钱蔚抱臂,伸展小腿,靠在椅背上。
“怎么杀的?”
钱蔚笑了笑:“你不相信我是杀人凶手?”
“除非你说出杀人的具体细节,否则不排除他人作案的可能。”
钱蔚表情略微发酸地看向一侧半空:“尼美西泮,法医应该能查出来吧?”话毕,她若无其事地揉了揉自己的指甲。
“这种安眠药,对从医的我来说,太容易搞到了。”
李百乐脸上一怔。王法医的检测报告单里指出,两名死者体内都发现了两种特殊物质,甲基苯丙胺和K他命五号。这个细节恐怕只有凶手知道了。
“为什么要杀他们?是情杀吗?”
“是,也不是。”钱蔚右手小拇指勾了勾鼻:“我早就不爱朱江了。”
钱蔚大脸靠近,低声说道:“只是活得腻烦了,所以和贱男贱女玩了个刺激的死亡小游戏。”
“告诉你个秘密,我还有个杀人同谋。”
“谁?”李副心血渐渐沸腾。
“哈哈,就是正躺板板的朱江啊。”
李百乐大惊,登时起身,一脸不信:“什么?”
钱蔚波澜不惊地再次重复一遍:“朱江是纵火杀人的同谋。”
李百乐的三观彻底震碎了。死人自己玩死了自己?
挺好笑的!
海角之恋,楼顶花园。夜幕倾泻,灯瀑飞流。
钱蔚与李副支屋中的对话,正一字不落地回传到手机屏幕中;而手机,兀自躺在精致细瘦的四脚铁桌上,清晰地播放着声音,感受得到,两人的交谈剑拔弩张,时刻充斥着一种紧张感。
天台角落,花棚底下,竖着一道铁链焊成的小秋千。
小秋千散发着满满的少女风,两侧的链条装饰着爬藤和花叶,在摇曳斑斓的星辉下,映出唯美细碎的光影。
秋千上,坐着一名女子,她就是代号火凤凰的小姐姐。
火凤凰穿着宽松的应季睡袍,慵懒的脑袋斜枕在秋千链条上。
她微眯着双眼,懒懒散散问向一侧:“蛛儿,你姐姐要拯救你?”说着,手上捞起睡袍的腰带,百无聊赖地揉搓起来。
“蠢货,不过是她一厢情愿而已。”蛛儿坐在铁桌前,双手托着腮帮子,眼珠紧紧盯着手机的偷拍画面。
“可惜呀,她连自己都无法救赎,生命就如流星陨落了。”
蛛儿嘤嘤笑了:“不可惜,总算是物尽其用了。”
“你这当妹妹的,未免太绝情了。你姐姐知道你算计了她吗?”
“或许是知道的,只是蠢得不肯相信吧。”
火凤凰没有再接话,对于世间的情感,她早已选择麻木漠视了。
回到谈判现场,时间如水流失。
外围,特警队员将密闭小屋层层包裹,弹锋朝内,只要屋内一有动静,警员们就会立刻强行破门,持械而入,争取将同事平安营救出来。
屋内,意外的一片祥和。
茶桌,茶杯,两人对坐,神色淡定。
钱蔚的笑容有些扭曲:“朱江就是我纵火杀人的同谋。”
震惊过后,唯余静寂,李百乐决定将话语权交给眼前笑着的女子。
话匣子挑开,钱蔚的情绪干脆也不藏着掖着了,一下秒,她忽然拍桌而起,情绪愤慨:“李警官,你知道吗?他该死的,他死有余辜。”一瞬间,钱蔚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恶灵附体,伪装撕碎。
李百乐心头一震。
吼叫了一阵,钱蔚才冷静下来,嘴角又扬起了晦涩的笑。
她似笑非笑着问:“李警官,你是不是被我吓怕了?是不是觉得我精神分裂?”
李百乐轻颔首。
钱蔚噗嗤大笑:“其实,我一直都很清醒,包括你我初次见面。”
李百乐瞪大了眼。
钱蔚随意伸手撩了撩额前碎发,笑意融融道:“其实,我蓄谋杀人很久了,而且看警察的反应,似乎我的计划实施得天衣无缝。”
李百乐攥紧了拳头反问:“钱蔚,你是在向我炫耀吗?”
“活着太累了,所以就想着,下地狱前,和狗男女玩个刺激的游戏。”
“你想刷存在感,OK,我理解,但你不能拿性命当儿戏呀!”
钱蔚摇摇头,定神,嗤笑一声:“不,你永远不会懂我的。”
“一个杀人犯,需要我同情吗?”李百乐话锋带刀,异常冷冽。
钱蔚稍微一愣,又嗤笑一声,理智答道:“不需要。”说完,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墙上的老式挂表,仿佛她很在意时间的快慢一般。
李百乐注意到这一细节,他只是抿嘴不言,继续观察着钱蔚的表情。
但见,钱蔚收敛随意,端正肢体,一本正经地扣紧双手说:“李警官,我的时间不多了,接下来,我会将一切真相告诉你,请你尽量不要打断我的陈述,可以吗?”
李副疑惑,女子语中似有难言之隐。
他安静点头。
“我不清楚你们调查我到什么程度了。在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我一个人住着,捡垃圾、卖饮料、端盘子,什么活都干过,靠着邻居的施舍,一路挣扎着到了大学。毕业后,总算在医院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
“因为这些经历,让我比较自卑。后来,我鼓起勇气,在婚介所的牵线下,遇见了帅气多金的朱江。他对我总是甜言蜜语的,说什么不在乎我的家庭和长相,对我的学历和工作比较满意,我稀里糊涂就跟他秘密领证了。”
“起初,我怀不上孩子,他表现得很是中规中矩,我以为遇到了白头偕老的爱人,直到偶然一次电话,我偷听到他竟然在外一直养着情妇,而且,情妇的历史比与我谈对象还要早一些。我的美梦瞬间崩毁了。我这样自卑的人,永远不配拥有幸福吧。”钱蔚沉浸式地叹了口气,斜眼望向空洞的天花板。
“从那时起,我更加木讷寡言,感情淡漠,该上班上班,该回家回家,干脆装成一无所知的模样,以此来麻木自己。结婚以来,他常常借口酒局饭局,夜不归宿,并没有发现我的异常。可是我呢,怎么会放纵他们这对狗男女逍遥自在呢,于是我私下里找私家侦探,偷偷跟踪渣男贱女,后来,在调查中,我竟然发现了更可怕的秘密。”
“什么?”
这时,门外一声大喊,打破凝滞的状态。
“李副,李副,你在屋里有危险吗?”同事的声音从窗户处渗进来。
“李副,你如果不回答,特警就准备破窗破锁了。”
钱蔚下意识又看了一眼钟表,脸上流露出一丝焦虑的神色。
“让他闭嘴!”
李百乐也不想功亏一篑,他猛地弹起身子,跳向窗户的方向,大喊:“我没事,大家千万不要动。”
“李副,你真的没事?”
“我没事,嫌疑人情绪不稳定,我正在做心理建设。”
“李副,我们是真的担心你,没坏事吧?”
这人是他的助理白光。
李百乐走至窗户口嘱咐他们原地不动。
“没事,如果有事,我会第一时间叫你们!放心吧。”
等李百乐再度回头时,蓦地发现:钱蔚身影不见了。
“钱蔚女士,你在哪里?”无人回答。
李副四处瞟了几眼,发现角落的小厕所门紧掩着,黯淡的灯光从门缝间钻了出来。
他微不可察地轻嘘了一口气。紧接着,便抬脚默默坐回原位。
墙上,表针走动的响声被放大了数百倍,滴答,滴,答,滴答,很有节奏地打着节拍。李百乐左手支颐,百无聊赖间,右手不知不觉跟着和起了拍子,骨节起伏,在餐桌上扣出和钟表频率一致的脆响。
忽地,李百乐脑中一炸。
他的身体如弹簧一般,一瞬间板直了腰身,干巴巴站着。
“不对劲。”
他喃喃自语:“上厕所怎么可能不带一丁点声音。”李副的心开始突突狂跳,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下一秒,他已经纵身疾驰过去,一脚踹开了厕所的门。
厕门没锁。
咦,空无没人。李副已经无暇思考,大吼一声:“钱蔚,你在哪里?”
死寂一般的屋子,李副的话在回响。
外边,贴墙根的特警听到动静,急急忙忙大喊:“李副支队,你怎么了?”
李百乐哪里有时间回答。
他只是拼命地踹门,所有房间几乎踹了个遍,却丝毫不见人影。
“在哪里?”环顾一周,只剩下厨房了。
可厨房分明和餐厅一贯,只隔了一道玻璃推拉门,虽然有半扇是关着的,可从客厅看去,厨房的状况一览无余,根本不可能藏人的。
李副细想,钱蔚消失前,他是面对客厅的窗边,窗外连接着小花园。
那时,钱蔚坐在身后的餐桌,要想悄无声息离开,最近的方向就是厨房。难道真是厨房?
这时,门外铁锁咔嚓绞断了。
同事冒出个头,纷纷挤进屋里:“李副,你怎么样了?”
李百乐心不在焉地回答:“我没事。老爷子呢?”
“刚才在外面忽然发病晕倒,被特警送往最近的医院了。”
“钱蔚呢?”
“不见了,我正在找她。”
“啊?不见了?可是我们从外面检查过,整个屋子的门窗全都焊死了。”
“哦,她还在屋子里,不知道藏哪了。”
“听着怎么有些毛骨悚然啊。”
“大家帮把手,一起找找,但注意安全。”
说完,李副这才想起厨房这回事,便见,已经有一位特警端枪小心过去了。这名特警员预判能力很强,一进屋,就先转去厨房,收起了挂在墙上的两三把小菜刀。
李副隔着玻璃门,问:“兄弟,厨房有藏身的地方吗?”
特警员环顾一圈:“有的,发现特殊情况。”此话一落,一干警员全部涌向了小厨房。真是庙小佛大!
众人只见,厨房尽头,有一扇小门,未锁,门掀开后,露出一个狗洞,成人蹲身可进。从外望去,里面黑黢黢的,看不透藏了什么。不过,警用手电强光一打,黑气立遁,眼前马上显出一道下沉式的小楼梯。
仔细观察,楼梯很窄,只有半米宽,而且坡度极陡。下脚的地方,原本是水泥糊的,不过,有些表皮脱落了,里头的砖就露出来。
“梯面上附有鞋印,来个兄弟鉴定下。”前排的特警喊道。
后方,物证警员捏着相机挤过去,拍照提取鞋印:“鞋印有灰尘加层,斜着只有一半,看样子应该是冲切底鞋的花纹形态。”
“让我看看。”李副也挤过去。
“这是钱蔚的鞋印。”李百乐记得,她穿的正是一双粘胶底布鞋,鞋面的样式带有少数民族风情,青白条纹交错,底部是粘胶底的帮子。
拓过鞋印,李副跟在几名特警后方,半身脚踩进洞。可是,这洞口设计得真不走心,一不留神,额头便磕到了上头,渗出一条浅浅的血印。
探照灯打头,照亮小片天。
进去后,只见螺旋式楼梯拐了两道急弯,眼前立刻变得清晰起来。
正前方,是一道门。
推开门,一片死寂。门里是一小片昏暗的储物室。
左边,杂乱的箱子高高摞起,右边,一张实心的破桌柜挡住视线,破桌后方,黑洞洞的什么东西,恰好隐藏在阴影中。
没人呢。
“灯有开关。”啪的一声,昏黄的白炽灯亮了。
为首民警靠近两步,这才瞧清,桌柜后方,躺着一条旧沙发。
然后,桌柜与沙发之间,一个蜷缩的女人瘫倒在地上。如果不是空间太小,大家前胸贴后背的,前方特警差点就被那张惨白的脸送退数米开外。
“醒醒,是钱蔚!”女子面部有些痉挛过的痛感。
“无意识,无呼吸,很有可能死了。”特警上前伸手指探了探鼻息和脉搏。
“身体还有残留的余温。”
“快打120,试试心肺复苏。”
特警立马跪在地上,开始了急救的措施。
“呼叫法医过来。”
旁边民警蹲身在侧,打着照明,忽瞥见地上的东西,急忙报告:“桌柜下发现一根注射器,里面渗出些透明液体。”
“药物自杀?”
“观察一下她皮肤表面有注射的针孔吗?”
“有的,手腕上有个小血点。”
正在进行心肺复苏的时候,钱蔚的衣兜里忽然滑出一团白纸。
“这是什么?”
“白纸上面有黑色字迹。”
纸团一路后传递给了李百乐,这乌泱泱的小储物间,空气稀薄到让人缺氧。光线太暗了,根本顾不上翻看,他信手掏出小透明袋,将纸团一裹,塞裤兜里了。
民警一番努力,依旧没有改变钱蔚心肺死亡的事实。
继而,法医和物证人员一茬茬过来了。
最终,搬运走尸体,采集完信息,民警们拖着疲累浩浩荡荡离场了。
屋室回归寂静,和往日没差别。
不同的是,这户家门贴了张封条,户主老头,此刻躺在危重病房昏迷不醒。
警局法医室,法医师马不停蹄地在赶工。因为警方重点怀疑死因是那管注射器液体所致,工作人员在鉴定死因的时候特别注意手腕上的打针孔。
另一边,李百乐屁股刚挨着凳子,脑中就浮现了褶皱的纸团。
他戴上一次性塑料手套,小心从口袋中摸出了包裹白纸的透明小袋,然后抖落了两三下,纸团就从里面滚出来了。
一层层剥开后,竟然发现,是一张完整的B5纸尺寸的草稿纸。
薄薄的,有些褶皱处破了洞,但不影响。
此刻,洋洋洒洒的一封信跃入眼中。如此洒落的字迹,如此流畅的语句,肯定不是人将死的时候才编出来的。
原来钱蔚早有自戕的准备。
李副反复搜寻记忆,想到钱蔚一直藏着掖着,话中有话,是为了道别吗?
他的眼睫毛瞬间雾气缭绕,为什么要为一名罪人慈悲?只是因为她的面相和过去交手的那些大奸大恶之徒不同吗?
李百乐有些搞不懂了。
他定了定兵荒马乱的心神,这才将注意力落在文字上。
标题:告别信。
内容:“李警官,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不出意外,我已经走在了地狱之路。对不起,李警官,你是个好人,但我不能跟你回警局了,活着,对我只是一种无休无止的煎熬,所以,我要下去恶心渣男贱女了。正如你所想,早在前几天,我就已经预设了自己的死亡,所以才会留信给你,继续我们未完的话题。”
“丈夫的背叛,让我身心俱疲,我想结束糜烂的关系,话语权却不在我手。人前,他伪装成好一副情圣模样;人后,软磨硬泡暴力威胁不断。我拿出离婚协议,他故意各种敷衍、冷漠,没办法,我就找私家侦探调查他,不仅成功取证,而且有意外收获。我发现,这个情妇真不简单。”
“除了和朱江勾搭,虞彩虹偷偷还和很多男人保持暧昧关系,甚至将小白脸带到富雅天墅偷腥。朱江自以为痴情,不过是备胎罢了。天道有轮回,渣男配贱女,绝了!我当时想,狗男女,我怎能让他们事事如意!”
“背叛人者,不知廉耻,罪大恶极,百死不惜;受背叛者,饱受煎熬,身心俱疲,如临地狱。我本无心伤害,奈何人情凉薄。纵容恶祸人间,不如同赴黄泉。”
“于是,我暗暗决定,是时候了结这段孽缘了。”
“我先把出轨的艳照拿给朱江看,要求他配合我走完离婚手续,否则我就找律师起诉离婚。他不想家丑外宣,跟我签了离婚书。离婚以后,我立刻将虞彩虹的不雅照发给了他,让一向自负虚伪的他抱憾终身。带着这种报复的心情,我果然获得了心灵的自由。”
“谁知后来,狗男人不死心,死活纠缠复婚,甚至毫无尊严地匍匐在我裙下,哭泣,哀求,跟只老狗一样卑贱、可怜,呵呵,当时,我的心里反而滋生了更疯狂的想法。我对他说,我要她死,否则一切免谈。渣男竟然同意了。我们达成合作杀人的协议,原本是利用他以身为饵,将虞彩虹灌醉勾引过来,制造一场意外的火灾事故,然后他趁机逃生。只不过,计划开始后,我动了一些手脚,让他跟着贱人一起陪葬了。哈哈,游戏真是太好玩了。”
“谢谢你,李警官,纵然你的耐心驱散不了我心中的阴霾。为了报答你,我将照片留存在了私家情感侦探手中,电话附于后方,请自取!李警官,再见了!”
李百乐看到末尾,忽然瞧见标点上晕染一小片泪渍。
信的最下方留有一串手机号码。李百乐存了号码,又迅速浏览一遍文字,方才小心地收了信纸。
原来如此,虞彩虹是被朱江邀过去的。
她在主动的情况下,被自愿灌了些酒。
朱江从始至终根本就不打算喝酒。虞彩虹身上没有被强迫的痕迹,因为她压根就没料到自己早已死期将近。……何其讽刺,一切竟然都对上了。
李副拿起电话,拨通省外号码。
一个男人接了电话,说接受钱蔚委托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很多雇主的细节久得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