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床单像无尽的海洋,姜溪筠的手摸了上去,却感觉底下的床垫很软,只是再往里摸的时候却被某种硬纸给咯到。
“?”
姜溪筠拿走上面的被子和枕头,手抓住床单的一角,一把扯了出来。
“!!”
她的双眼被大片的红色所震惊,手中的床单掉落,姜溪筠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近床垫。
柔软的床垫上面铺着一封封信件,原本黄色的信封被某种红色的液体覆盖得所剩无几。
姜溪筠拿过一封信,放在鼻子上闻了闻味道,还好,她没有闻到血腥味。红色的痕迹只是墨水写下的一个个字符。
“救我!”
“求求你!”
“放过我吧!”
“妈妈,你快回来!”
不通顺的,求救的文字侵染了信封每一寸位置,鲜艳的红变得格外触目惊心!
姜溪筠看着余下一叠叠信件,细看上面的文字都是无声的求救信号。
她双手冰凉,拆开了那一封信。
素白的信纸上写满了纯黑的笔墨:
“妈妈,你快点回来,我不想待在一个……”
“姜法医,你看我发现了一个什么!!”
信没看一半,王力激动的身影出现在房间。
“什么?”
姜溪筠抬眼看去,他的手里是一个白色的布袋,里面鼓鼓囊囊,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是程东行凶的凶器!!”
王力放下手中的布袋,从里面拿出了一块木板,翻过来,是一排排锋利,沾着血的银针。
“还有吗?”
姜溪筠放下手中的信,蹲下去将布袋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匕首,吹针,打火机,绑带…里面的东西各式各样,无一不染了鲜血,或黑或红,或旧或新。
“姜法医…这…”
“都带回去检验血迹和指纹,还有,这些都要!”
姜溪筠侧过身,王力看到了那些鲜红的信封。
宁泽区公安刑警大队。
事发十个小时后。
整个公安厅陷入了寂静,双眼不敢去看会议桌上那一袋凶器和上百封求救信。
厉廷骁已经从璟悦小区回来,此时正坐在首位看着某一封求救信。
“检验流程都结束了吗?”
他嗓音低沉,流露的脸色十分难看。
“结束了,这些凶器上面都是程东一个人的指纹,至于血迹,就是程磊鑫的。”姜熙筠递给他一份检验报告“可以确定,程东在和程磊鑫独处的时候,对其进行过家暴...”
“另外,程磊鑫还在信里面透露,出来家暴,还有性侵,但具体伤口还要等医院验伤,或者进行尸检。”
“结果出来的第一时间,王力已经带人去抓程东了。”
姜熙筠说完,靠在椅子上,她前面也有一张摊开的信。
“——妈妈,快救救我,我快受不了了。”
厉廷骁没回答,一时之间,会议室再次安静。
“对了,带回来的碎尸...”
他看向姜熙筠,刚刚回来的时候,已经把找到的头骨送去了检验科。
“提取了死者的DNA,现在再等...”
“放开我!你们抓我干什么!!”
警厅,男人的喧闹声打断了姜熙筠的话。
厉廷骁给靠近门边的张泽使了个眼色,后者了然,开门看了一眼,“厉队,是王力带程东夫妻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会议室的所有人都走了出去。
“程东!我去你妈的!”
有几个年轻,性子急的警员跑到程东面前,不等他回应,拳脚就往他身上撒去,“看我不打死你这个王八,我就跟你姓!”
面对拳拳到肉的暴击,程东疼得嗷嗷大叫,不管他怎么求教,都没有人上前阻拦,就连厉廷骁也只是冷眼旁观。
“够了。”
直到程东倒在地上无法动弹,满口是血,厉廷骁才出声劝阻,“把人带到审问室,王力,你跟我进去。”
“是!”
拖起地上奄奄一息的程东,王力跟上厉廷骁的脚步,去了审问室。
“姜熙筠,康玲那边就麻烦你了。”
临走前,厉廷骁叫住了姜熙筠。
“放心,我会的。”
对方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转身去找康玲的身影。
警厅外。
地上的雪已经融化成水,稍微走不稳就会打滑。
“康女士?”
她看向车门打开的警车后座,那里没有光,她不确认有没有人在那里,只能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
“康女士,原来你在这里。”看到车上面无表情的康玲,姜熙筠松了一口气,“外面太冷了,你跟我进去吧?”
“姜法医,王警官说是程东杀死了磊磊,是真的吗?”
康玲每一个字的音调相同,听不出一丝感情。
“是,证据就在警局,如果你想看,我带你进去...”姜熙筠停顿,“里面还有程磊鑫写的信,你要看吗?”
听到自己儿子的名字,康玲脸上终于有了变化,空洞的眼睛看着姜熙筠,“是写给我的吗?”
“...有些是,跟我进去吧。”
姜熙筠靠边站,牵着康玲下了车,两人回到了刚刚的会议室,原本还放在里面的凶器已经被拿走,只留下赤红的一片。
“这些,这些...”康玲双眼瞪大,甩开姜熙筠的手冲了过去,“这些,都是磊磊写的信?”
“你可以拆开来看看。”姜熙筠站在门边,“里面都是他想跟说的话,你...”她停住话,没继续说下去。
“你慢慢看,我在外面等你,有事可以叫我。”
姜熙筠关上门,留康玲一个人在会议室。
只是还没等她走几步,里面就先传来啜泣声,再然后就是撕心裂肺的哭声。
“......”
姜熙筠感觉有些不适,一个人站在厅门口呼吸新鲜空气。
这个世界,每一天每一时都会有人去世,谁也想不到下一秒死的会不会是自己,又或者是自己身边的某一个人。
“只是死法不同而已。”
姜熙筠低声呢喃,有些人死得轻松,有的人死前还遭受着生理或心理上的折磨,那是一种旁人无法体验,无法理解的痛苦。
程磊鑫就是最好的例子,从康玲和程东结婚后的第三个月,他就遭受到程东的性骚扰,接着是不服从的殴打,然后强迫发生性关系,期间程东还以暴力发泄情绪。
最后程磊鑫受不了了,对于无法抵抗或者逃离的生活,他只能“死去”作为解脱的唯一方法。
他从窗户跳下来的瞬间,是不是有种解脱的高兴?
不知道,谁都不知道当时的他带着怎样的想法,就像没有人能理解他的痛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