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澜不说话,谢远志也不敢造次,李玉只得开口审问,“柳成才给你送什么来了?”
柳薇薇悄悄的看向柳海生,柳海生哪里敢搭理,扭过头去假装看不见。
眼见父亲这意思是不管自己了,柳薇薇战战兢兢的道出了实情,“我让下人找哥哥要些...要些...下作药。”
“下作药?给谁?”楚澜突然开口了,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没有任何情绪。
柳薇薇咬着下唇不敢回答,眼神却忍不住瞟向林楚宁。
众人哪里还看不明白,这药怕是要下给林楚宁,義王府的人都敢动,这柳家怕是要完了。
林楚宁勃然大怒,随手抓起桌上的茶盏丢到了柳薇薇身上,带着茶叶的水洒了柳薇薇一身,“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用的伎俩也恶心。”
林楚安将手按在腰间的软剑上,恨不得马上就弄死柳薇薇,这若是让她得手了,宁儿的后半生岂不全都毁了。
楚澜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将手搭在石桌上,手指缓慢而沉重的敲打着桌面,继续问道:“然后呢?他是怎么进来的?”
柳薇薇要对付自己,林楚宁仅仅是气愤,楚澜冷漠的表情却是扎心的利刃,回廊边柳薇薇的话仿佛就在耳边,林楚宁心中的委屈瞬间扩大了数倍,忍不住趴在顾了了肩头悄悄掉泪。
内力深厚的楚澜怎么会听不到林楚宁压抑的抽泣声,一时间只觉得心中烦躁不已,搭在桌上的手紧攥成拳,用力到泛白。
柳薇薇眼神飘忽,忍不住又看向一眼柳海生,后者在听到自己的子女竟然要给郡主下药时就已经吓傻了,脑袋上冒出的汗珠在脸上汇成细流,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也不敢抬手去擦,见柳薇薇还敢看自己,脱下鞋丢了过去,“你个丧门星!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龌龊事!还不从实招来,免得连累族人!”
“太子面前休得造次!”谢远志一脚将柳海生踢倒在地,柳海生从地上滚了一圈后连滚带爬地勉强跪好,伏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嘴里不停地告罪。
楚澜被吵的更加心烦,脸色也沉了下来。
跟随楚澜多年的杜峰看出了自家主子的不悦,对下属使了个眼色,两个侍卫立刻上前将柳海生拖到一边,一顿拳打脚踢,直到柳海生蜷缩在地上疼的再也发不出声音才收手。
柳海生挨打的时候,林楚宁渐渐止住了哭泣,蔫蔫的坐在一旁发呆。
顾了了一脸担忧的看着林楚宁,扯了扯林楚安的袖子,示意他先带林楚宁离开。
林楚安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妹妹在众人面前失态,早就慌了神,经顾了了一提醒,忙跟楚澜说了一声,带着林楚宁先行离开了。
柳薇薇见父亲倒在一旁不知道是生是死,吓得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整个人僵硬得如同雕像一般,只有不断眨动的双眼和急促起伏的胸廓证明这是个活人。
深知楚澜残暴手段的众人大气也不敢喘,纷纷低着头等待楚澜开口。
而楚澜正对着一处景致出神,旁人或许不知楚澜在想什么,但杜峰和暗卫们却清楚,那是林楚宁刚刚离开的方向。
可怕的寂静持续了很久,楚澜才收回目光,垂着眼睛缓缓开口,“孤并不是一个良善之人,这件事已经耗费了太多时间,你若是将你知道的说出来,你陷害谢府,隐瞒不报的罪孤可以饶你。你若是不说,也不要紧。”楚澜看着柳薇薇,目光冰冷的可怕,“孤要杀谁,也不是非有一个罪名不可。”
楚澜的话如平地惊雷一般唤醒了柳薇薇,本就是个草包美人,经此一吓,哪里还敢继续隐瞒。
“小女因席间被宁郡主训斥,丢了脸面,怀恨在心,便差了婢女去找哥哥要些药来,谁知哥哥竟然亲自来了。我本想着拿了药就让他走,可哥哥说,自己到了议婚的年纪,想看看各家的姑娘都长什么样子,好挑个中意的让娘亲派人说亲。”柳薇薇怯怯的抬头看了一眼楚澜,抿了抿唇,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
杜峰呵斥道,“说你的,不要乱看。”
柳薇薇吓得打了个哆嗦,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我对哥哥说,今日来的都是京都闺秀中的翘楚,不是你高攀得起的,可哥哥说,若是不帮他,便将我要给宁郡主下药的事说出去,我没办法,只好让哥哥在一处角门等候,我去支开了下人,将他放了进来,之后他去哪了,我也不知道了。”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这是怎样的家教,才能教出这样一对子女。
见柳薇薇说完了,楚澜又问了一遍,“确定不知?若是等下再想起,可就算你故意隐瞒了。”
柳薇薇将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一般,“没了没了,之后我就是将发簪涂黑,想陷害谢家,却被靖安郡主识破了。再没干过别的了!”
“你还想干点什么!你干的还不够多么!”谢远志忍不住喝道。
楚澜看柳薇薇的确是没什么可说的了,便将人晾在一旁,让侍卫将柳成才带上来。
柳成才被强制换了身下人的衣服带了上来,脸肿的像个馒头一样,想来是刚才在下面已经被侍卫教训过了,一上来就老老实实的跪好,生怕又被拖下去教训。
“你妹妹都招了,你是要吃些苦头再说,还是给自己个痛快?”杜峰踢了柳成才一脚,喝道。
柳成才也不是个傻的,一开始虽然被吓呆了,在下面等候审讯的时候心里却有了打算,这若是招了便是死路一条,不招或许还有活路,所以无论如何不能承认。
“回殿下,草民不知道说什么。草民跟父亲在家中说话,就被一伙人冲进来绑到此处,草民什么都不知道。”柳成才瞪着眼睛装傻。
楚澜闻言竟笑了,“你们柳家竟没有一个聪明的。”
杜峰一见楚澜笑了,便知这是动怒了,随即一巴掌扇向柳成才。
杜峰的一巴掌下去可不是好受的,柳成才只觉得脑袋嗡一下子,仿佛有一瞬间灵魂出窍了一般,待回过神来,又觉得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张嘴吐出一口鲜血和几颗牙齿。
柳成才缓了好一阵子,才觉得周围的景色终于不转了。
“你从角门进来后都做了什么?”杜峰浑厚的嗓音颇有震慑力。
“没做什么,我晃了一圈,没见到人,就离开了。”柳成才强忍着恶心含糊不清的说道。
“既然承认进了谢府,就好好说说去哪了吧。”看了半天戏的顾了了突然问道。
杜峰见顾了了开了口,便暂且退到了一边。
柳成才努力睁着充血的双眼才看清问话的是一个娇小的女子,心里松了口气,这丫头总不会打人了吧。
“哪儿也没去,到处都是人,我怕被发现,就赶紧回去了。”柳成才用舌头舔了舔牙龈,又吐出几颗牙齿。
柳成才没了牙齿,说话漏风,听不大清楚,顾了了往前走了两步继续问道,“这么说你没去过凉亭,更没去过客房了?”
“没有没有。我哪也没去。”柳成才一口咬定自己哪儿也没去。
“牙都没了,嘴还这么硬。”顾了了讥讽道,转身对顾吉祥喊道,“把衣服丢过来。”
顾吉祥站在一旁举着胳膊,两根手指捏着一件外袍,正是柳成才刚刚尿湿的那件。
听到顾了了喊话,顾吉祥走到柳成才面前,嫌弃地将衣服扔到了柳成才脸上。
柳成才好悬被尿骚味熏死,一把抓下衣服,不明所以的看着顾了了。
“既然没去过客房,为何下摆处会沾了红漆呢?”顾了了厉声问道。
柳成才看着衣服傻了眼,怎么也想不通,这红漆是何时沾上的。
“殿下。”顾了了转身对楚澜道,“臣女今日去客房查看祁秀秀的尸首,因客房的床架刚刚补漆,不小心沾染了油漆。柳成才的衣摆也沾染了跟臣女一模一样的油漆,所以柳成才一定去过客房。”
柳成才捏着衣服傻了眼,半晌才狡辩道,“我是去过客房,但没杀人,我去的时候没有人,我是害怕惹上事端才撒谎的。”
顾了了冷哼一声,道,“祁秀秀脸上留有凶手的手印,不如我们比对一下,是否和你的手掌一样大小。”
祁秀秀脸上的手印并不清晰,但柳成才不知道,顾了了有心诈上一诈。
杜峰上前就要拽着柳成才去比对掌印,柳成才扭动着身躯奋力挣扎,声嘶力竭的喊道,“我不去,我不去,我没杀人,没杀人。”
柳成才的反应在场众人都看懂了,这分明就是做贼心虚啊。
杜峰一记窝心脚踹过去,疼的柳成才缩成一团,再也不敢乱动了。
“柳成才,你真的不大聪明。”楚澜冷声说道,“你要知道,今日审问你的,不是李玉,不是谢远志,而是孤。你有罪,孤可以杀你,你无罪,孤也可以杀你。”
柳成才愣住了,是啊,他是猪油蒙了心,才会觉得自己能逃过一劫。他面前的是掌握生杀大权的太子,自己再嘴硬也敌不过皇权啊。
“我招,我招!”柳成才想明白了,快点结束这场闹剧,才能逃过折磨,此时恨不得赶紧认罪,求个解脱。“我刚溜进了院子,就被一个姑娘撞见了,她要喊人,我只好捂着她的嘴,亭子里不安全,我怕被人发现,就把她拖进了一个空屋里,我想跟她商量,可她不停地挣扎,根本不听我说话,我只好继续捂着她的嘴,一不小心,就把她捂死了。”
“说完了?晚了。”楚澜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容,看起来心情不错,只有跟随他多年的人才会看出来,柳家的人恐怕凶多吉少,“将柳成才送去刑部,好好审问,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要审问清楚,直到什么都说不出来为止。告诉刑部,供词太少就是他们无能。”
楚澜的意思柳成才听明白了,供词是什么并不重要,折磨自己才是楚澜的本意。
一时间柳成才恨不得立刻死去,只是训练有素的侍卫哪会给他机会自裁,直接将人卸了下巴拖了下去。
“柳海生教子无方,人品不端,免去官职,与他那个继室一起流放西北。”楚澜继续说道。
“是!”杜峰应道,心里却在犯嘀咕,只是流放而已?莫不是自己没领会太子的意思?
“至于柳薇薇...”楚澜顿了一下,看了看顾了了,“折腾了一天,郡主也累了,这里太过肮脏,了了还是先行离开,替孤去看看宁郡主可好些了。”
楚澜明显是要把人支走,顾了了会意,带着吉祥离开了。
待顾了了离开,楚澜才看向柳薇薇,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杖毙。”
柳薇薇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殿下答应不怪罪民女的。”
楚澜嘲弄的眼神看着柳薇薇,“我只说不追究你陷害谢府和隐瞒不报的罪名,并没有说不追究你加害宁郡主罪名。”
柳薇薇如同被一盆冰水劈头浇下,从前没少听说太子阴狠歹毒,如今落到自己身上才体会到那种绝望。
楚澜站起身,走到柳薇薇身边,弯下腰,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当你在池边说那番话的时候,你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楚澜说完直起身子,冷漠地俯视着柳薇薇。
柳薇薇瞬间想起下午在池边痛骂林楚宁的那番话,难怪一直觉得楚澜看自己的眼神可怕,那明明就是看将死之人的眼神啊。
不等柳薇薇哭喊,就被侍卫一木棍打趴在地上,跟柳成才一样,被卸掉了下巴。
楚国的杖毙并不是直接打死,而是从脚心开始,打烂之后再到小腿,一点点往上,直到全身皮肉打烂,骨头打碎,才能咽气。
执杖者都经过长年累月的练习,杖法炉火纯青,整个刑罚能持续数个时辰,并且不伤及内脏,受刑者往往都是活活疼死的。
这边柳薇薇受着刑,楚澜又对杜峰嘱咐道,“告诉侍卫,用内力打,只将骨肉打烂即可,切不可伤了皮肤,断气前将皮剥下来做成人偶,给她母亲送去,传孤的话,她教的女儿不乖,孤送她个乖的,陪她去西北,这次一定要带在身边好好教导,莫要再教坏了。”
难怪留了柳海生夫妇俩的性命,这是要杀人诛心啊。杜峰在心里默默替柳海生夫妇点了根蜡,莫要怪太子心狠啊,谁让你们的女儿动了不该动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