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内,李玉还在书案前细细翻阅齐沣案的卷宗,试图从衙役搜集到的各种信息里捋出头绪。
顾了了风风火火地冲进书房,将书摔到李玉桌上,随后顾吉祥也冲了进来。
一路从书肆跑到府衙,二人都气喘吁吁,一时说不出话来。
李玉被顾了了吓了一跳,一脸莫名地拿起书,翻开看了一眼,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的二人,语无伦次地说道:“这...不是...哎呀...你们这是闹哪出?”
平缓了呼吸的顾吉祥同样一脸无辜地表示自己不知道。
顾了了一把抢过书,翻到了其中一页,指着里面的图画给李玉看。
这下顾吉祥也看清了,顾了了拿的竟然是一本春宫图!
顾吉祥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了。郡主真是越来越不受约束了,每天都在挑战顾吉祥的心理承受能力。
顾吉祥和李玉面面相觑,一时间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只能一脸尴尬的看着对方。
顾了了将书递给李玉,解释道:“你们仔细看这个动作。”
顾了了翻到的那页是一个男子压在一个女子身上,二人正在亲吻。不得不说,这本春宫图的作者真是画功了得,二人的肢体动作,神态表情都勾画得惟妙惟肖,清清楚楚。
正在李玉和顾吉祥二人研究这幅图的时候,刚刚睡醒的蒋叶进来了,见到三人一起看一本书,也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
蒋叶震惊了,楚国的民风现在都如此彪悍了么?
“大白天的这么多人看这个...是不是不大好啊。”蒋叶斟酌再三,委婉的提醒道。
顾了了一见蒋叶也来了,指着图命令蒋叶和顾吉祥,“你俩把这个姿势摆出来。”
二人虽然不知道顾了了的意图,但凭着往日的信任,还是照做了。
身量较小的顾吉祥照着画中女子的姿势平躺在地,蒋叶将两腿分开跪在顾吉祥身体两侧,两手分别将顾吉祥的手腕压在头两侧,俯下身去,一脸为难地抬头问顾了了:“要亲么?”
“吉祥,慢慢屈膝”顾了了吩咐道。
顾吉祥闻言不假思索地照做,膝盖轻轻地顶在了小蒋叶上。蒋叶浑身一震,翻身站起,尴尬地捂着下体道:“郡主,可以了吧。”
“原来如此!”旁边观看的李玉一拍桌子道:“蒋叶,速随我去太师府,这齐夫人怕是没说实话啊!”
蒋叶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没动。
顾了了拍了拍蒋叶的胳膊解释道:“你设想一下,假如刚刚做那种姿势的不是你,而是齐沣。”
蒋叶一拍脑袋,瞬间明白了,赶忙喊人备轿去太师府。
顾吉祥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土,抱怨道:“郡主,您真是越来越不拘小节了。”
顾了了无所谓地耸耸肩,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又惹得顾吉祥连连叹气,坐在一旁碎碎念对不起将军夫人临终所托。
早已习惯了顾吉祥的唠叨,顾了了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口喝下。
不到一个时辰,李玉和蒋叶就回来了。
“如何?”顾了了问。
李玉摇摇头,皱眉道:“齐夫人一口咬定齐沣酉时就睡了,并且情绪很激动,问了几句就送客了。”
“若是齐夫人不知情,事关亲子死因,必然要传来下人仔细询问,既然匆匆送客,怕是齐夫人已经知道凶手了。恐怕那天确定死亡时间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顾了了猜测道。
正说着守门的衙役走了进来。
“大人,林校尉那面派了个叫小六子的前来,说有急事。”衙役道。
“快让他进来,我怎么忘了,说不定林校尉那头能有收获。”李玉忙道。
“李大人,快去太师府,苏姑娘被太师府的人先一步找到带走了,林校尉已经先去太师府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边跑边嚷道。
李玉一听,忙喊蒋叶带着众衙役赶去太师府。
“郡主不去?”顾吉祥正要跟去,发现顾了了站在原地未动。
“不,备马,我们去搬救兵。”顾了了道。
李玉一行人匆匆忙忙赶往太师府,路上询问小六子得知,苏姑娘就是那日被救下的姑娘,名唤苏伊,林校尉在找寻那姑娘的时候遇到了太师府的人,跟踪之下得知苏伊已经被带去太师府。林校尉让小六子赶去大理寺找李玉,自己先去太师府救人。
一路狂奔赶到了太师府,却被太师府的护卫拦下了,李玉递了拜帖,那守门的护卫只说夫人不舒服,闭门谢客。
“大人,里面似乎有打斗的声音,但听不大清楚,应该距离稍远,不敢确定。”耳力极佳的蒋叶隐约听到院内有打斗的声音,悄悄在李玉耳边说道。
“硬闯!”李玉沉思片刻,咬牙下了命令。
“是!”蒋叶应道。
两个衙役上前直接按倒了守门的侍卫,蒋叶打头阵带着众人往里闯去。
待蒋叶带着众衙役一路打到太师府的后花园,终于找到了林南。
林南正被一群侍卫围攻,身后还死死地护着一位姑娘,应该就是苏伊。
不知已经僵持了多久,林南身上好几处都挂了彩,看起来好生狼狈。
蒋叶等人迅速加入战局,将林南和苏伊护在中间。
终于等到李玉等人的林南松了一口气,险些站立不住,小六子忙跑上前去扶着林南,方才勉强站住。
看到李玉等人赶到将人救下,站在一旁的齐夫人如同疯癫一般喊道:“都是废物么?杀了他们,赏黄金百两!”
太师府的侍卫都不是酒囊饭袋,人数也多。林南的武功相当不错,却也是猛虎难敌群狼,险些支撑不住,更何况武功逊色于林南的蒋叶。
林南已无力再战,仅靠蒋叶和众衙役显然不是这些侍卫的对手,不消片刻,便处于下风了。
眼见齐夫人已经失去理智,誓要将众人赶尽杀绝。蒋叶一边护着李玉等人,一边嘱咐道:“大人等下有机会就跑,不要管属下。”
“我也得有机会啊!”李玉边说边艰难地躲着时不时砍过来的刀剑。
“一个都不能放走,一个人头赏黄金百两!”齐夫人生怕出变故,为了速战速决,加大了赏金。
话音刚落,十数个人头飞向半空,滚落在地。鲜红的血液从断颈处喷涌而出,顷刻将泥土染成一片暗红。
齐夫人一脸惊恐地跌坐在地,只因那落地的十几个人头并非李玉等人,而是太师府的侍卫们。
顾了了和顾吉祥带着数十个身着黑色绣猛虎服的带刀侍卫,将太师府众人团团围住。
“是殿下的猛虎营!”看到来人的服饰打扮,林南惊喜地喊道。
“一个人头黄金百两,这儿少说也得千余两黄金,孤竟不知,一个太师有这么多的俸禄。”一个面若冠玉的青年男子慢悠悠地走到太师夫人面前,冷眼俯视着瑟瑟发抖的太师夫人。
齐夫人一看来人,吓得心脏仿佛停止了一般,连滚带爬地跪在地上,按规矩行了大礼。
这青年正是传说中屠杀手足,从死人堆里爬回来的活阎王——当朝太子楚澜。
“殿下,大理寺卿李玉带人强闯太师府,可怜我家老爷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妾身实在是吓坏了,才会口不择言...”齐夫人跪在地上俯首辩解道,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
“哦?我怎么听见有人用百两黄金一个的价钱买朝廷命官的人头呢?怎么杀人者还会害怕么?”楚澜声音阴冷,蹲下身子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继续说道:“齐太师是不是生死未卜你我心知肚明,这么急着杀人灭口,怕是要林楚安陪葬吧?你们夫妇二人真是成大事的人,亲生儿子的死都能用来算计。”
楚澜的话听在齐夫人耳里就像是催命的符咒一般,齐夫人将头紧紧地贴在地上,不敢起身,只是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结结巴巴的回道“妾身不明白殿下的意思...我家老爷的确是中风了...中风了。”
楚澜满意地看着齐夫人整个人抖成筛子一般,继续说道:“昨儿个孤又给父皇送了两个绝色舞姬,父皇喜爱的不得了,可惜你女儿没什么眼色,又跑去哭啼啼地扫了父皇的兴致,父皇下令齐贵妃禁足半年。孤担心齐贵妃的安全,特意派了好多禁军守着,可惜还是没看住,齐贵妃一时想不开,自缢了,听说发现的时候脖子都断了。你说齐贵妃死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家人呢?要知道按律...这妃子自绝,家人获罪啊。”
齐夫人闻言身子一软,瘫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看着楚澜,堂堂贵妃,楚澜竟然说杀就杀。
女儿被杀,唯一的依仗也没有了,怕是太师府都要就此葬送,饶是齐夫人再心思沉重,此时也没了主意。
楚澜将猎物戏耍够了,站起身,下令道:“太师夫人残害朝廷命官,就地正法。齐贵妃自绝,按律诛三族,太师府的仆役发卖,一个不留。”
不过短短两天时间,一双儿女相继丧命,就连太师府也将迎来灭顶之灾。
自知死罪难逃的太师夫人此时已无所顾忌了,一向雍容华贵的老夫人如同泼妇一般漫骂,“你个畜生!你杀害手足,残害贵妃,你不得好死,你跟你那个罪人母后一样,没有好下场,你...”
不等齐夫人说完,一个近卫手起刀落,刚才还嚷嚷着要别人项上人头的齐夫人,如今失去了自己的脑袋。
原本景色雅致的太师府后花园短短一个时辰不到,便成了屠宰场一般,十数个人头散落在地,残缺的尸体倒落在血泊中,殷红的鲜血几乎铺满了整个地面,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飘散。
苏伊早已吓晕,大理寺的众人也被这血腥的一幕冲击得说不出话来。倒是林南久经沙场,看起来还算正常。
楚澜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掠过,毫不在意地踩着鲜血染红的路面,从遍地的残尸中穿过,路过顾了了时微微颔首,便离开了。
“各位没事就早些回去吧,等下禁军要来查抄太师府,这地儿不宜久留啊。”猛虎营的杜首领杜峰跟众人交代了一声,便跟着离开了。
也就一盏茶的时间,局面就颠覆了,大理寺的众人有些反应不过来,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大人,这太师府就此覆灭了?”良久,蒋叶环视着四周,不敢置信地问道。
“大厦一朝倾,繁华过眼消啊!诶,谁扶我一把,我起不来了。”李玉无力地伸出手喊道。
一群人伤的伤,晕的晕,腿软的腿软,互相搀扶着离开了太师府。
刚走出大门,一队禁军便到了,众人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
奴仆们被陆续带走了,几个年岁不大的哭的厉害,被一个拿鞭子的禁军抽了几鞭子便老实了。
没多久,一个老头仅着里衣被拖了出来,众人一看,正是齐太师。
齐太师的嘴里塞了一块布,吱吱唔唔的不停挣扎。混乱中,嘴里的布掉到了地上。
“我要见圣上,我...”一个禁军捡起掉落的布,将沾着泥土的布再次塞入齐太师嘴里,余下的话被堵了回去。
“呸!果然是装的,这下又多了个欺君之罪。”顾吉祥啐道。
眼见闻声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周围的百姓喜笑颜开,奔走相告。大理寺的众人也不再逗留,租了辆马车离开了。